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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酒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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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酒会在门口一辆辆军用卡车的喧嚣声中结束了。
章家一家四口在大厅门口送客,陆希安也站在其中。他虽然和章予珍聊着天,注意力却不大集中,视线一直游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等到组里面的成员都快走光了,他都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这种把握不住的荒唐感,陆希安从前还没感受过。
而此时此刻,秦梦阑一脸冰冷得站在洗手间里,看着平面镜里那个红唇烈焰的女人。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她有别人整容都整不出的美貌,她有别人羡慕纷纷的智商,她还有别人磨练一辈子都磨不出来的耐性。
一般女同学幻想的,她都有。一般女同学都有的,她一出生就没有。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平凡,宁愿平庸。
秦梦阑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无声道:1V4,你做好准备了吗?
镜子里的女人回答她:收拾一个农民,一个小市民,一个草包,一个花痴,有什么要准备的?
秦梦阑继续问她:你会手软吗?你会半途而废吗?
镜子里的女人翻了她一个大白眼:外公气得将你摔地上的时候,你疼吗?被同学嘲笑成私生女的时候,你伤心吗?外婆住院你却掏不出一分钱来的时候,你痛苦吗?
秦梦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咬着牙回复:我不会手软,不会半途而废。我要让他们一家过得凄凄惨惨,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
一个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乔宇作为她的舍友家属,真得很照顾她:“哎,梦阑,我们走的时候没瞧见你,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洗手间里人格分裂呢.......
秦梦阑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眼角,平稳住情绪,回答道:“没事,你们先走吧。今天太晚了,我准备回家睡了。”
“哦,忘了你本地人了。那你路上小心点,回家之后给张裕她们报个平安。”乔宇嘱咐完挂了电话,干脆利落得发动车子引擎。
车子上坐了戴教授和两个资历颇深的研究员,他一个level B的要认真开车,顺带表现表现。
坐在副驾驶的戴教授忽然开了口:“东啊,你觉得,章董事长这个人怎么样?”
坐在后排的王东扶了扶眼镜,笑道:“跟着长荣做了五年了。说实话,项目进展,太慢。”
戴教授点了点头,又问另外一个跟了他三年的吴昊:“昊啊,你觉得呢?”
大家坐一个车上,自然而然穿一条裤子。
吴昊立即倒起苦水,而且倒得滔滔不绝:“东哥说得没错。我们电渗析技术可以更上一凑楼的,可是章董事长为了巩固他超滤膜的销售量,扼制我们继续研发。就这半年,山东一家做纳滤膜的小型化工厂,他们的纳滤膜,对二价离子的脱出率已经高达94%。而我们呢?材料用的好,勉勉强强88%。教授,我们宁大的应用化学专业,排名历来都是全国第一。我们小组也一直是学校、政府、国家,乃至人民赋予极大期望的科研团体。可是章董事长当我们小组是什么?一个工厂,一个质检中心,或者,一个投资渠道,但绝对不是一个科研团队。”
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就是不一样。
戴教授听了这通苦水之后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发话。
认真开车的乔宇听得眼皮直跳,妈呀,戴教授这是要拉王东和吴昊俩个人搞小团体。妈呀,太恐怖了,我又不会宫斗的招数,我能不能装作耳朵聋了呢。
然而,戴教授没有放过他。
他老人家抬起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问乔宇道:“小乔啊,你觉得呢?”
小乔......
喊王东喊“东啊”,喊吴昊喊“昊啊”,为什么到他这里变成了“小乔”?
这么香艳的名字不适合他,乔宇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此时此刻不站队,以后就甭想有站队的机会了。
乔宇想了想,决定豁出去了:“梦阑跟我说过,咱们小组管理得像一个公司,不像一个科研团队。而且吧,魏教授整天不搞科研,就知道翻看我们的缺勤记录,今天找个理由扣点钱,明天找个原因扣奖金。连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被他拿了去银行充业绩,拿我们的辛苦钱当话费呢。”
还停留在九华饭店洗手间的秦梦阑:“.......”乔宇你真是个好样的。
戴教授听了三个人的意见了,沉重得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过年前,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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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梦阑走出洗手间,站在阴影覆盖的角落里,遥遥得看了一眼琉璃灯下的俊男与美女。
章氏一家笑意融融得看着陆希安和章予珍的互动,有意给他俩留出共处的空间。
想想也是,陆希安有财有才还有貌,是“郎才女貌”那个合适的“郎”。
可是,章予珍有什么呢?
章予珍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然,这是秦梦阑站在自己立场上给出来的非客观评价。
章予珍至少有一个有钱的老子,一个舍得为她花钱的老子。光看他们兄妹俩的名字,就知道他们老子有多稀罕他们。
章予珍 — 老天赐给老章家的珍珠。
章予瑙 — 老天赐给老章家的玛瑙。
其实在秦梦阑听来,什么珍珠和玛瑙,明明一个叫章鱼胗,一个叫章鱼脑,投胎在一个章鱼肚子里的器官而已。两个单独拉出来都不能炒一盘菜......
章耀华一个农民企业家,能分得清邮政储蓄和农业银行两家的招牌,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他给自己孩子取出多么高大上的名字来,呵呵,陈建斌都要大呼不可能。
秦梦阑东看看、西望望,绕了大厅一圈然后走到了章予珍和陆希安边上,故作焦急得问道:“那个,教授他们都走了吗?”
陆希安马上就断掉了和章予珍的谈话,视线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感觉等了她好久:“他们一早就走了。你怎么回去?需要人送吗?”
秦梦阑又“焦急”得打量一眼四周,眼瞧着章予珍马上就要变脸,她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陆希安,能麻烦你送我一趟吗?我家在中山北路那边。”
难得,不喊他“领导”,也不喊他“特派员”了。
陆希安伸手示意服务员拿来他的衣服和包,自己一边在外西装上套羽绒服,一边陪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章予珍瞪着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俩一前一后走出大厅,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希安甚至都没有回头跟章家人打一声招呼,就跟丢了魂一样。
章予瑙连忙喊了一声:“希安!”
陆希安听见了,转过身来朝章予瑙摆了摆手,隔空喊话:“我们先走了!”
章予瑙一脸尴尬得卡在原地:“......”
俩人走就走呗,走到大厅口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下脚步,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
问题是,他们俩个嘻嘻哈哈聊什么,章予珍和章予珍一家都听得到!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觉得你刚才像个大傻子吗?跟着一帮二傻子,目送一帮三傻子出门。”秦梦阑问陆希安,给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是蛮傻的,可惜我没有借口提前走。”陆希安耸了耸肩:“而且我猜你也没走,索性等了等。”
“我真是要感动哭了。”没有传出相对应的哭声,倒是秦梦阑的笑声,像春日里放飞的风筝,漫无边际得飘进了酒店大堂。
酒店的服务人员送来了陆希安的包和钥匙,这才结束了两人好似小情侣约会的对话。
章耀华和章太太两个人脸色难看得对视了一眼,章耀华咬着牙交代章予瑙:“以后少跟陆希安那个小子来往,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章予瑙摊开双手,表现得很无辜:“当初是你让我跟他来往的啊。你说他是秦教授家的小辈,肯定有背景、有能力、还有可持续发展力,是你让我多和他走动的啊。”
章耀华依稀回想起来了自己说过的话:“......"
章太太倒是切入了重点,一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抚她,一边指示他们父子俩:“刚刚那个女孩,也是化工组的吧。我看她年龄不大,怎么混进来的?今天发红包的时候我就纳闷了,怕她是老魏或者老戴的什么亲戚,没敢多说。予瑙你是做哥哥的,明天代你妹妹去宁大一趟,问清楚了她是什么角色。你爸爸是董事长,有些事不方便他出面。你问清楚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懂吗?”
章予珍也跟吃了士力架一样,刷得从妈妈怀抱里站了起来,朝自己哥哥吼道:“我要她滚出化工组,滚出宁大,滚得越远越好!”
“呵。”章予瑙特别瞧不上自己妹妹身上这种“全世界都跟我姓章”的蜜汁霸气。虽然他自己也有一些个类似“章择天”的江湖绰号,但就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自己妹妹。
本来就是嘛,大家都是玩着泥巴长大的,凭啥你要装出一副我玩乐高成长的鬼样子来。
章予瑙朝他妹和他妈翻了个白眼,喷起了口水:“你们俩个大老娘们懂什么?人家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能干一个翻译公司的活。你们懂个屁,看认不顺眼就让人‘滚出化工组’,‘滚出宁大’。日了天了章予珍,我问你,你有资格进化工组上班吗?给你复读三年,你能考进宁大吗?成天没事做,就知道瞎哔哔。”
章太太叹了口气,说得动老子,说不过儿子。
章予珍:“.......”我妈一定给我生了一个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