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十四年你我 两次深爱》暮森豆

1、十四年深爱

　　“嘿！来个蒲绒绒吗？”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
　　我是赫奇帕奇院的，那是一个朴实的学院。没有格兰芬多的热情如火带来的张扬，也没有拉文克劳的智慧带来的瞩目，更没有斯莱特林有些人那种嘴贱又没教养的讨人厌。
　　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有一个适合默默的默默的默默的暗恋的学院。

　　九岁的时候，在圣卡奇波里村的草场。我连跑带颠的不小心从坡上滚了下去，伤心委屈哭的不能自已。

　　“嘿！来个蒲绒绒吗？”一身脏兮兮的红发男孩问。
　　我坐在绵软潮湿的草地上，哭的鼻涕眼泪满脸，看起来绝对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他逆光对着我，手里是一个软萌的奶黄色小蒲绒绒，微微弓身的他比坐在地上的我看起来高大不少。
　　阳光真刺眼，看着他，我就迷了眼。

　　他叫乔治韦斯莱。坡那边的韦斯莱家的第五个儿子，他有个双胞胎，叫弗雷德。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俩分起来挺明显的。
　　是的，只有乔治会给一个狼狈的小女孩蒲绒绒。起码我这么觉得。

　　*
　　他进了格兰芬多。
　　“维尔莉特·希达！赫奇帕奇！”
　　在赫奇帕奇的日子我从不后悔，只是心里想着，如果能在格兰芬多，是不是会更好。
　　我也能有机会了。

　　其实啊，如果我真的有说出去的勇敢，就会已经在格兰芬多待着了。

　　一年级，我尝试了在各种情况在以各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太多了吧。他始终没注意到我。
　　他和弗雷德勾肩搭背笑着在走廊里穿梭，躲避费尔奇的追赶。

　　假期的时候，我尝试去圣卡奇波里村碰碰运气，没能遇见他。

　　二年级，我几乎每天都能在课上遇见他。我总是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存在。
　　可是他好像对好学生没什么兴趣。

　　三年级，他进了魁地奇球队。我却在赫奇帕奇球队第无数次碰壁。

　　“维尔莉特。你放弃吧，你根本不适合骑扫帚。迪戈里怕你摔断脖子，是为了你好。”我的室友玛丽一次次的劝我。
　　我骑着扫帚，晃晃悠悠的冲进了喷泉里，夏天的水依旧是冰冷的，我呛了大口大口的水，觉得心里都冷了。
　　我想放弃了。

　　一只有力的手抓着我的手臂，把我从喷泉里捞了起来。
　　我像个落汤鸡，水顺着枯草色的头发不住的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乔治韦斯莱穿着鲜艳的火红的格兰芬多战袍，橘红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的。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他脸上的小雀斑，幸福的淹没在他的红晕里。
　　“乔乔乔乔乔乔乔乔乔乔……”我结巴起来。

　　“乔治！”弗雷德站在走廊里大叫。乔治把篮子里的毛巾抛给我，跑了过去。
　　“快点！别告诉我你热晕了……”弗雷德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乔治也揉着弗雷德的头发。

　　他的毛巾抛在了我的脸上。我双手紧紧握着那个带着格兰芬多标志的洁白毛巾，喷泉里的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手都是抖的。

　　“你喜欢他什么？”玛丽打着哈气，看望发烧倒在医疗翼的我。
　　我的眼睛热热的，整个人好像飞在魁地奇球场上。飘飘忽忽，也晕乎乎的。
　　玛丽一脸感叹我不争气的样子。“你能不能别抓着这个毛巾了啊，都抓掉毛了！”

　　从医疗翼出来以后，我连着看了三场他们的比赛。
　　最后一场，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
　　我拉着玛丽坐在两院中间，她披着赫奇帕奇的校袍，我从箱子底找到了一块大红布，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他骑着老旧的横扫七星，但是技术很好，飞的又稳又快。球棒在他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漂亮的棍花在他手上一次次绽放。
　　橘红色的头发帅气的扬起，细碎的阳光刻画他脸的轮廓。
　　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乔治韦斯莱加油！乔治韦斯莱最棒！”
　　“啊啊啊啊啊！乔治韦斯莱进球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格兰芬多获胜啊！！”
　　旁边的格兰芬多学生以为我是同院的，抱着我大呼小叫。

　　玛丽用一种鄙夷加嫌弃的眼神瞅着我。

　　说真的，我还挺想溜进格兰芬多休息室参与他们的狂欢呢。
　　据说是他举办的。

　　四年级的某一天晚上。我抱着书走在走廊里，刚刚在图书馆奋战到眼皮都睁不开了。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我被撞倒在地。
　　书撒了一地。

　　是乔治韦斯莱和他兄弟。

　　“…嗨？”我别扭的和他打招呼，脸红了一大片。
　　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弗雷德抓着他继续向前跑去。
　　他毫不留情的踩在我的魔药笔记本上。
　　费尔奇在之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站在正在捡书的我的身边，一脸愤怒。

　　“你看没看见……”
　　“没看见。”我努力装做面色如常。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怀疑一点点扩大。“你是他们的同伙？”
　　我白了他一眼，走了。

　　其实费尔奇说我是他同伙的时候，有点小小的高兴。
　　我幻想着如果我真的是他们的同伙呢？如果我真的是他的熟识多好啊。可是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怎么让他知道我呢？找没人的时候怼给他一封信吗？弗雷德总是和他在一起。
　　我写了好多封信，最后选出一张最好的。没有奇怪的粉色信纸，没有沾了爱情魔药的墨水。我用了干净硬挺的白纸和麻瓜的钢笔，写下了我想写的话。
　　写了九岁的时候看到他，写了一年级时的乱窜，写了二年级课堂上踊跃发言，写了三年级他把我从喷泉里捞了出来，写了四年级在走廊里看见……
　　是的我喜欢你
　　就是这样。

　　简单干净的信封包裹着15岁少女细腻的心思，会随着猫头鹰挥舞的翅膀轻轻巧巧地落到他的面前。
　　我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弗雷德和乔治在礼堂拆包裹和信。
　　我在不远处看着，牛奶壶一直倾斜着，洒在我的校袍上。
　　玛丽推了我一把。我手忙脚乱的擦干。

　　出礼堂的时候，乔治和弗雷德往常一样勾肩搭背的离开。看不出什么不同。
　　然后，我在礼堂门口的垃圾箱上看到了我的信。
　　简单干净的信封包裹着15岁少女细腻的心思——轻易的成了垃圾的一员。信封撕开了一点，信纸揉的皱皱的成了团。不复往昔。
　　我深吸一大口气，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五年级，玛丽给我拿来了同院的学长给我的情书。
　　我看了，礼貌的回复——我只想好好学习。
　　玛丽一如既往的白了我一眼。“要是乔治韦斯莱呢？”
　　“我只想谈恋爱。”
　　“呵呵。”

　　每次下课都悄悄的看一眼，每次魁地奇比赛都看着他，帅气的挥棒，骑在扫帚上划出各种柔软灵活的曲线。
　　我开始攒钱买火弩·箭，因为他适合更好的。
　　我是个尽职的迷妹，披着红色床单，捂的严严实实，尖叫，鼓掌！

　　他真好啊，每次他笑的时候。我也在笑。默默的，在人群中。
　　他开始在礼堂和走廊卖东西了，不再局限于格兰芬多休息室，我终于有了机会。
　　乔治的领带散着挂在脖子上，领口敞开着，我能看见他露出来的那部分被阳光晒得红红的肌肤。
　　没什么比他的红头发更耀眼。
　　我一步步走过去，下意识问。“有蒲绒绒吗？”
　　我当然希望他记得我了。当然。
　　他迅速递给我一个粉色的蒲绒绒，指尖在我的手心划了一下，痒痒的。
　　“两纳特。”

　　这个粉色蒲绒绒比当初那个奶黄色的大了好几倍，价钱也非常便宜。
　　可是……

　　“如果一个九岁的女孩摔倒了哭的特别狼狈你会给她一个奶黄色的蒲绒绒吗？”我怔怔的站在原地，那些话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然后弯起嘴角，笑着挠了挠头发。
　　“啊？”

　　我没说话，把蒲绒绒还给了他。离开了。

　　“如果我是你，就会利用这些机会好好刷刷存在感。为什么非要计较九岁那年的事情。”
　　“如果那次不重要的话，以后什么都不重要了！那我这些年是在干嘛呢！”我在寝室里，对着玛丽，哭喊着。
　　矫情，我想。

　　六年级，三强杯。
　　我看着他们欢呼着跳进圈子里，看着他们一瞬间变老的样子。
　　我突然开始幻想这样的场景。
　　在圣卡奇波里村，暖暖的阳光下，我们老了，头发白了，他有蓬蓬的胡子，我也满脸褶子……

　　圣诞舞会前。
　　我看着麦格教授的课上，乔治和弗雷德小声的用五倍速度念着麦格刚刚的话。
　　这是他们有趣的性格。
　　乔治邀请了格兰芬多的安吉丽娜。
　　我当时面无表情，玛丽说，以为我伤心过度猝死了。
　　之前给我写情书的学长邀请了我，那天我穿着红色的裙子，和安吉丽娜撞了衣服。
　　我摘下了一贯的眼镜，仔细的梳理枯草色——学长说是金黄色的头发，把它们全都摆放在一侧，简单勾勒了好看的眉眼，用了一直不舍得用的珊瑚色口红。

　　在门口等着入场的时候，我和安吉丽娜尴尬的站在一起。
　　乔治突然出现了。
　　他牵起安吉丽娜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觉得脖子上的项链让我僵硬无比。
　　难得的，他也冲我笑了一下。

　　“维尔，你今天真漂亮。”他对我说。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着……
　　真想说点什么。

　　虚幻假象还是被我主动戳破。
　　这句话是学长对我说的。我苦笑着。

　　七年级。
　　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再表白一次，我在他那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自己也快成了赫奇帕奇院的代购。
　　我觉得存在感刷的够多的了。

　　毕业了的学长又递情书，我还是说我一心学习。

　　他最近开始四处打广告，有偿试药。
　　无偿的我就这么出现了。
　　结果在医疗翼吐了个昏天黑地，庞弗雷夫人差点没把我送到圣芒戈去。

　　某次比赛，斯莱特林人偷袭还骂人，乔治和他们打了起来。
　　我慌慌张张的跑下看台差点没摔死。
　　乔治韦斯莱被禁赛了。
　　我又失去了一个做迷妹的机会。好不容易攒钱买的扫帚我捐给了赫奇帕奇队，玛丽说我要是嫌钱多可以给她。

　　今年我17岁，18的时候毕业，以后可能再见不到他。再不表白就真的晚了。

　　某天，我又写了一封信。
　　依旧是简单干净的白纸，精致的字。
　　上面没写什么多余的。

　　“我是维尔莉特·希达。赫奇帕奇的那个代购。
　　或许你还没有注意过我的存在，但是你仔细想想一定会在过去的九年里在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注意到我。或许也不会。
　　我喜欢你。
　　乔治韦斯莱，我喜欢你。”

　　没有讲过去懦弱矫情的九年。我只是，说了我喜欢你。

　　我抱着信，整个人紧张的瑟瑟发抖。一路上魂不守舍，撞翻了一搭儿学生。

　　楼下突然喧闹起来。烟花窜到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带着信跑了下去，在长长的走廊里奔跑，我这辈子大概没跑过这么快了。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跑着跑着我就……就哭了。
　　就哭了。

　　终于，我看见了，他们在霍格沃茨上空，扫帚后面拖着长长的铁链。哗啦作响。

　　烟花落下，灿烂的燃烧。
　　红头发的乔治韦斯莱笑的格外开心。
　　我在地面上，看着他。
　　人们狂欢着，笑着，叫喊着。

　　我站在地面上，看着他越来越远。
　　凝成一点，然后消失不见。

　　信纸被我攥成团，落在地上，洁白的纸张被无数人践踏上肮脏凌乱的泥点。

　　毕业的时候，整个英国魔法界人心惶惶。
　　因为神秘人回来了。

　　毕业生在赫奇帕奇休息室狂欢。
　　我抱着这些年买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在酒精的作用下嚎啕大哭。
　　玛丽发挥她一如既往的毒舌精神，嘲讽我——
　　“你再也没机会对他说我爱你了！”
　　她笑着。我最后，也只是笑着。

　　我还是去了他在对角巷开的店铺看看，里面人来人往，东西精致又漂亮，整齐的摆放在货架上。
　　乔治韦斯莱穿着笔挺的西装，不知道怎么少了右耳，但是笑的很开心。
　　我不再是尽职的迷妹了，男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的。
　　但是他笑的很开心。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喜欢他不就是希望他过的好吗？
　　我买了一支小巧的奶黄色的蒲绒绒，帽子上别着它。
　　去了圣芒戈面试，我成了实习医生。

　　霍格沃茨大战的时候我回去了。和玛丽一起。
　　我不知道我究竟留恋什么，因为在某些地方，我深知自己实在算得上是一个薄情的人。
　　可是我还是回去了。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和弗雷德在天台上笑的颤巍巍的，我闭上了眼睛。

　　我怕他死。
　　他过得好的前提是活着，不是吗？

　　我默默站在他身后，站在暗处，替他一次次挡下那些食死徒的攻击。
　　当我终于被食死徒发现的时候，我吓得尖叫着，魔咒歪歪扭扭打倒了一个食死徒。另一个则被突然冒出来的学长——现在该说是傲罗了，击晕。

　　我们退回礼堂，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现如今遍布尸骨。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刚刚我和玛丽走散了，现在我……
　　我……
　　……
　　我看见玛丽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角落，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我被自己绊倒在地，眼泪流的绝对不比毕业那天少。

　　弗雷德的尸体被珀西抱了回来。
　　乔治也在哭。

　　都一样的。
　　并不是自己活着就会过的好。
　　这一刻我和乔治韦斯莱一样。

　　玛丽死了，陪伴了我七年的挚友。

　　伏地魔最终还是被哈利波特杀死了。
　　我才发现这个故事里有没有我和玛丽这样的人都一样。
　　我笑着，眼泪滴进伤口里，钻心的疼。

　　*
　　离我九岁第一次魔力暴动那年，已过去了十三年。
　　十三是个带着霉运的数字，这一年的一切都在最低谷挣扎着，一切的希望都被践踏。
　　我在圣芒戈还是实习，每月拿着微薄的薪水，不得不承受着高昂的物价。
　　我从别处听说，乔治韦斯莱独自一人强撑着笑话店，但依旧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嘲笑她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她怎么会知道乔治韦斯莱的才能！韦斯莱的笑话店又怎么会一日不如一日。
　　然而我终究还是错了。在我狂笑着把那个实习医师从休息室里推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吓得发抖。

　　乔治……会是这样吗？
　　我下了班就借壁炉直接来到对角巷。但是笑话店没有开门。
　　旁边店铺的老板说，笑话店不怎么营业了。韦斯莱撑不下去了。

　　无知！愚蠢！骗子！
　　这完全是对乔治才能的嫉妒！！！完全是在排挤他！！！
　　我……只是我今天碰巧了，笑话店才没有开门的。
　　乔治的日子过的好着呢！
　　对吧？

　　以后的一个月我每天都第一个冲进壁炉，但是次次空手而归。
　　就连旁边店铺的老板都看不下去了，他说“你要买什么？要不然去霍格莫德看看吧。”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终于，我在某一天冲进壁炉的时候交了好运。竟让我看见笑话商店开着门！

　　一个黑皮肤的高个子女人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看起来很像以前格兰芬多的队长安吉丽娜。
　　传言说她是弗雷德的女友，大战以后却和乔治在一起了。
　　我紧接着拉住大门进去。

　　我真的以为自己走错了。
　　真的。
　　笑话店不再是昔日的色彩斑斓。转而代之的，是厚的可以写字的灰尘。
　　乔治靠在墙角的一张破桌子上，眼神空洞。
　　我有些不知所措，终于乔治发现了我。

　　“你是谁？”
　　“维，维尔莉特·希达。”我说，带着点希冀看着他，他没回话 。

　　我继续结结巴巴的回应着，说自己是来买东西的。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做贼被抓。
　　“那你运气可真好。”乔治意味不明的哼哼着。“居然能碰巧遇到笑话店开门。”

　　想着这么些天我圣芒戈对角巷两头跑。是啊。多碰巧。
　　我仔细盯着乔治韦斯莱颓废的脸。
　　乱糟糟的红发，半睁的眼睛，一脸的胡渣。
　　还有缺失的右耳。

　　“你要买什么？”乔治突然问道，可是眼睛却依然看着别处。
　　“我……蒲绒绒。”
　　“没有。”
　　“那就随便什么吧。”
　　“什么都没有。”他说。然后笑了起来。满是苦涩意味。
　　我看着面前这个笑个不停的男人发呆，脑海里不断重现着当初骑着飞天扫帚在球场上飞翔的乔治韦斯莱。
　　那时的他才是真的过的很好。我突然麻木了。
　　面前这个人不是我爱的那个乔治韦斯莱。

　　“因为弗雷德韦斯莱？”我问，语气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同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瞪着我。 “你和那些人都一样！我不需要你们！都给我滚！”

　　“这种爱真可怜。乔治。”我摇着头微微叹息。眼前的乔治渐渐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肆意张狂的，在球场上，在霍格沃茨的上空，对乌姆里奇扔烟花的少年。
　　好像是梦。

　　他不愿意多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哦，我忘了。十三年只是我的暗恋。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玛丽在毕业那天对我说的话再次清清楚楚的在耳边回响。
　　你再也没机会对他说我爱你了。

　　真可怜。

　　“我叫维尔莉特·希达。”我再次说出我的名字，重重的咬着每一个音节。
　　“如果你肯想一想，在过去的十三年里，其实在你出现的地方，在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我的存在。”我喘着粗气，却如释重负。

　　“十三年。第一年圣卡奇波里村的蒲绒绒，第二年的各种出现，第三年的好好学习，第四年的喷泉和毛巾，第五年的走廊，第六年的信被你扔在垃圾箱里，第七年的舞会我穿着和安吉丽娜一样的裙子，第八年的赫奇帕奇代购……”
　　我终于说不下去了，话语混着哭声成了呜咽。
　　乔治韦斯莱用愕然的眼神盯着我，右手颤抖着。
　　“我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说这些话很奇怪对不对……”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如果我敢说我早就会在格兰芬多了。可是这都不重要。乔治韦斯莱。”
　　“我喜欢你，是。我喜欢你。从九岁的那只蒲绒绒开始，现在已经第十三年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求，我、我只想你好好的，好好的。过的好就行。”

　　我的胃一阵阵的抽疼，舌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我爱你，我只想你过得好。弗雷德也是……”

　　“所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乔治！别再作贱自己，好好活着行么？别作贱这份爱，别作贱任何人对任何人的爱。”

　　我的泪水像是有预谋般夺眶而出，随即不可遏制的划过脸颊，摔到地面，变成亮晶晶的粉末。最终，也只能消失不见。

　　“弗雷德不会希望你这样颓废，爱你的人从来都希望你过的好。”我抓着衣角，逼着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我从来都不敢看的眼睛。

　　“你会的，对吗？”

　　我问他。不是我千千万万个梦里的“你喜欢我吗？”而是，“你会过的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像是在仔细翻找每一个记忆缝隙里的我。
　　角落里的我。
　　不起眼的我。

　　他终是没有回应。

　　我一步步后退，踉踉跄跄夺门而去，从此以后再没去见过他。
　　我奔跑在对角巷拥挤的街道，我推开重重人障。脑海里的那个张扬恣意的少年的形象像是被打碎的五色琉璃，被戳破的虚幻泡沫。亮晶晶的碎屑翻飞在记忆里，美丽绚烂的让人睁不开眼。
　　可是，他终究是消失不见了。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我深爱了十三年的昔日少年，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影像。
　　乔治韦斯莱，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完美。我以爱的名义禁锢的，是我真正爱了十三年的自己。
　　我真的，爱乔治韦斯莱吗？
　　从那一刻，我开始怀疑。

　　*

　　学长在圣芒戈求婚，可是我甚至还不是他女朋友。
　　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

　　一个爱了自己很多年的，优秀的人啊。在某些地方我无情，可是有些地方我异常深情。

　　婚后第二年，我收到了安吉丽娜的请柬。
　　是对角巷的韦斯莱笑话店的开张庆典。

　　“维尔！这个毛巾我能用吗？上面是格兰芬多的标志。”学长在浴室里举着条洁白的毛巾，问我。

　　我看了一眼。“用吧。”

　　我和学长还是去了对角巷，是他拉着我去的。说是庆祝我实习转正和他傲罗转正。

　　走着走着，我就走进了笑话店。

　　安吉丽娜站在灯光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就像是撒了一层金粉。她优雅的邀请每一个客人进店来，还递上了酒杯。

　　我又看见他了。
　　他穿着笔挺整洁的西装，店里焕然一新，一切好像都回复了从前热闹的场面。

　　“是的，乔治韦斯莱又回来了。”他的脸上是好久不见的坏笑，闪烁着我梦见过无数次的恶作剧的意味。
　　“在我因为弗雷德那个家伙颓废的时候，一个与我而言陌生的人让我解脱。她告诉了我什么才是真的爱，是的，还有人爱我。可以为了爱而堕落，爱，也自然可以拯救。”

　　我站在台下，微微战栗着，酒撒了不少。

　　“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们她对我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这句话绝对是拯救了我。”
　　乔治举起酒杯，微笑着。
　　“现在让我们闭上眼睛，举起酒杯，祝福她吧。”

　　人们闭上了眼睛，而我仍傻愣愣的待在原地，僵硬的站着。
　　我不知道乔治在说谁，不过心里有一个声音歇斯底里的对我呼喊着。“是你！”

　　我看着乔治，他并没有闭眼。
　　相反的，他环视人群后，举起酒杯，对准我的方向。
　　那一刻，温暖的棕色眼眸对上我的。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我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呼吸。
　　但是他就是那么直接的举着酒杯，对准我的方向。

　　他说，“谢谢。”
　　人们闭着眼睛附和道。

　　*
　　这是我深爱着乔治韦斯莱的第十四年。但似乎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十四年的思念，十四年的求而不得，十四年的他于我。
　　我还爱着乔治韦斯莱。但这已成过去。
　　从他对我说谢谢开始，而过去的流年似水，永不停止。
　　那些年我以为再不会说出口的话，我说过。他，也听过。

　　十四年前，十四年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都没有改变。
　　我想我还是爱着乔治韦斯莱。而现在，他过的很好，我也是。
　　这是，我深爱着乔治韦斯莱的第十四个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