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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养女求原谅 ...

  •   003

      夜里风停雨住,牡丹飘香。霍泰山回到家洗干净手,在厅里坐着剥花生吃,一边吃一边摇头直乐,还不时傻乐:“哎,瞧我这脑子,真的不如人家做学问的利索!”

      青檀伺候他洗脚,霍小山在后面给哥哥捶背,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会有人扫茅厕还扫得这么痛快,莫不是气坏了脑子。

      一想到哥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她心里便很过意不去:

      “阿兄这件事你别再管了,那姓沈的小子一看就是个没血性的玩意,我寻个空子将他揪出来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来娶。”

      原是句宽心话儿,没想到换来哥哥瞪了眼睛,劈头盖脸训:“什么打一顿?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咱们霍家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是啊。”不假思索。

      “……阿妹,不是我说你,说话办事,都要先动动这。”霍泰山指着自己太阳穴,把花生米吐出来,拍干净手对青檀道,“我自个来。”接过帕子擦干净脚丫,穿好袜履,严肃地道:“阿妹,你在碧游宫拜的那个牛鼻子师父是不是叫丹……丹什么真人来着,仙丹真人?”

      “是丹阳真人,我师父不是什么牛鼻子,他可是得道的宗师。”

      “管他呢,他是不是写有一本书,专门研究黄河的,叫什么来着……二流策?”

      “是《三河策》。”霍小山纠正。

      丹阳真人虽然隐居世外,但是依旧心系苍生,二十年前黄河一次百年不遇的洪灾,使他亲眼目睹两岸百姓深受其苦,便立志为民解除此难,一路寻访考察两岸地形,穷了半生心血写了半本《三河策》,专门论述河防精要。

      霍小山奇怪了:“阿兄,你怎么知道这本书的?”过去他从没关心这个。霍泰山答非所问:“他有没有把这本书留个抄本给你?赶紧的找出来。”

      原来今天白天,就在王府的茅厕院落里,段容摇着扇子和霍泰山说了这么一段话——

      “如今主公要攻打荆州,大军长途跋涉必须有粮草以为后备,两河是咱们魏兵的粮草大本仓,一直以来屯田积粮都是重中之重,奈何水患不断,导致粮食供应不能稳定,大军难以远足。据我所知,丹阳子研究河防颇有心得,著有一本《三河策》,既然他是令妹授业恩师,如果能将这本治理黄河的《三河策》献给主公,莫说解除和沈家的婚事,就是替你妹子再指派一如意郎君,主公定也不在话下。”

      霍小山听了很高兴,有啊!师父当年就把这本书带给我了,只是书没有完成,他老人家就身体不行了,我拿在手里还打算再研究研究续完,这会正好派上用场,本来就是要献上去给朝廷的,阿兄现在就去送吧!

      霍泰山却为难了,别说他现在扫茅厕见不到怀王的面,就是过去在主公跟前当差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以权谋私过,才不会干这种捎带的事情。

      “那没关系,我自个去送。”霍小山倒很识趣,笑嘻嘻地道。

      霍泰山还是担心——按照程序来,要面见主公,要经过尚书台层层传递,小山没有人引荐,怕是大门都进不去。

      霍小山道:“先试试呗。”

      第二天小山起了个大早,天气一扫阴霾,晴空万里,明媚得像她一路的心情,霍小山不用轿子,她喜欢跑步,还可以顺便练练腿法。

      一路跑至朱雀门御街,正南宣阳门外。

      道路两旁,槐木成荫,宫禁森严,宣阳门口立着“神龙”“仁虎”一对石兽,道路铺砌花纹锦石。宫门雕栏画栋,气象堂皇;卫士们持戟仗矛,直立如柱。

      宫禁卫士中,有个专门行使门房职责的卫士,他将小山拦住,问她来做什么。

      小山说来献宝,双手交上拜帖,门房见她不过是霍家的一个姑子,而且京城消息传递如飞,霍泰山都被贬得洗马桶去了,自然用不着给他妹妹什么特别优待,双手一交,就把小山拦在大门槛前面。

      小山知道规矩,赶紧掏出个门包递过去。

      门房过手一掂,沉甸甸的黄白之物,才接受了她的拜帖。然后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回去等消息吧。”

      小山追问要等多久。

      门房眼睛朝天,手拢在袖管里:“说不好,一层一层递上去,快则十天半个月,慢的几年都见不着呢。”

      尚书台是政务中枢,每天要处理的国家大事千千万,哪里顾得上这么个黄毛丫头,且等着吧。

      小山急了,几年哪等得起,听说沈家都在擅作主张地筹备花轿和喜帖了,一副非娶霍小山回去不可的架势。

      她在偌大宫门口打转,一圈圈干着急。

      刚好的,转到背对大门的时候,看见一人迎面走来。

      这青年一身光洁流畅的青色绸衫,神采翩翩;手摇着一把折扇,步步生姿,容光夺人魂魄。

      那样的面貌,任谁见了,怕是都要忍不住失神地多看上两眼,小山也不外如是。

      她也出神地呆看着这人,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那把“悠然见南山”的折扇哗地一收,那人目光流盼,光彩照人。

      小山这才意识自己挡路了,虽然这人没穿官服,但看门房和门卒那恭敬的态度,猜测这人大小是个官儿,赶紧让路挪到一边。

      道路让开了,那人却没挪步子,冲小山一眼瞥来。

      他的桃花眼上有一粒楚楚动人的泪痣:“女郎方才一直盯着我看,为什么。”声音也颇为动人。

      小山心肝像长了翅膀,在胸膛里扑扑乱颤,心想他一定是个官,要是能结交上他,是不是就有门路见到怀王本人?心里面飞快地琢磨着,嘴上呆呆地回答:

      “因为郎君长得好看,我不觉多看了两眼。”

      噗!那些雕塑般的卫士们里,居然有人闻言笑出声来,很快又压制下去。

      他却不笑的,目光笔直的盯着小山。他眼睛漂亮极了,于是那颗泪痣也点缀的神妙无比,骄傲飞扬中显出几许温柔似水,整个人周遭自带一圈光环,华丽丽的大美人。

      小山被这样的气场照摄住了,动弹不得,只好赔笑:“怎么,看你还要收钱呐。”

      “噗!哈哈哈……”刚刚鼻孔朝天的门房也捂住了嘴,然后马上板起面孔,竭力使自己恢复严肃。

      这帮收了钱也不替她解围的混蛋。小山心里羞恼死了,面上很尴尬。

      “不收钱,女郎只管看。”段容说罢,抿唇一笑,如春光初绽,虚空里都生出花来。

      呼……小山变得跟沈老国公一样透不过气了,还没真正入夏,就憋了一头热汗。

      段容随意地拿扇头捶两下脖子,顺便打量小山——

      玄色劲装,黑衣女郎,左腰系着马鞭右腰挎着长剑,身段绷得挺火辣勾人,却是个清澈的娃娃脸蛋,似媚似纯。

      他心中有了数,扬了扬眉:“原来是泰山君的阿妹,女郎,久仰大名,在下失敬了。”

      这人眼睛好毒啊。小山有点惊喜,也很诧异:“你是谁。”

      段容看向她身后大门,答非所问:“不过,尚书台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女郎来做什么。”

      小山料定了他是这里面能走动的人,趁机道:“我来给怀王献宝,你能帮我引荐么。”

      他继续答非所问:“哦,在下知道了,女郎想退婚。可是沈君一表人才,你当真不后悔。”

      小山的脸黑了一半。靠,绣花枕头烂稻草,原来这美丽皮囊下也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魂。她原本想说关你屁事啊,多管闲事多吃屁,看你的心思活络还是姑奶奶的拳头活络。

      可是对方相貌委实太好看,使她说不出这个屁字来,潜意识里觉得美人和脏口两者之间,绝不相称。

      “沈家家世雄厚,女郎这门亲事还真不好退,在下劝你慎思。”

      小山学他岔开话头:“这个东西很重要,如果用好了,老百姓也得利,我想亲手交到怀王手上。我想他老人家看了一定会可怜我一片诚心,答应我的请求。”

      “倒是会挟宝自重,好吧,算你奇货可居,女郎的诚心在下收下了,替你交给主公。”

      霍小山对他生出了警惕,把书藏到怀里向后躲:“你谁啊,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自个贪了去。”

      门房实在忍不住,插嘴:“嘿,你这没规矩的丫头片子,知道他是谁吗,他是……”

      段容笑着打断:“在下姓段,单名一个容字。女郎若是有求于我,便记住它。”

      小山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啊,他就是给阿兄出主意的那位段军师。

      “我记住了,”小山想要奉承两句,可是初次见面实在没甚可夸,于是诚心实意道,“郎君,你长得真好看。”

      噗噗噗噗噗!

      谁放屁?小山回头,几个门兵已经捂着肚子笑疯了。

      段容笑里掺了一丝无奈:“呃……请容在下做个辩解,我不只是好看而已。”

      小山当然要给他台阶下,连忙补救道:“那你还有什么?”

      这……段大才子总不能自个夸口说,我有满腹的才华。

      死一般的寂静里,他哑然半晌,抿起唇:“在下还真被你问住了。”

      场面貌似有些尴尬,小山掏出那本《三河策》,不好意思地交到他手上:“我阿兄说可以信任你,那么,就劳烦郎君了。”

      ……

      霍氏和沈氏两族因姻缘而起的波澜越闹越凶,在沈氏一族内部,也掀起轩然风波。大抵是沈家内部关起门来一合计,也发现了自家虽然身为汉室背后的世家大族,可是如今却是怀王天下,汉室的旧臣顶个屁用啊?一旦怀王真的撕下忠臣面具不再甘于坐在监国摄政的位置上,朝代一改,沈家再大的光环都抵不上平阳霍氏在怀王面前的实际看重。

      于是沈家的态度软了,一方面,沈研在怀王面前替霍泰山求情卖好,另一方面,又苦巴巴地去求情人霍思柔,想办法跟霍家赔罪道歉。

      霍思柔早就对沈研十分心寒。

      当初她在吉祥庵和沈研相遇,并非邂逅而是她的精心策划,看中的就是沈研的才华和家世,当然另一方面也不乏对霍小山的妒忌不平。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慧和美貌,胜过霍小山夺取沈研的宠爱不在话下,却没想到低估了沈研这颗两头兼顾的无耻之心。

      她自是有些后悔了,利益面前谁也不能不屈服,如果霍小山进不去沈家大门,她霍思柔更休想。于是便来找霍小山。

      这日,霍小山带着丫鬟白檀来天香楼买烤乳鸽。这家楼的烤乳鸽是霍侯父子的最爱,西凤酒是白氏的最爱,小山原本在山里修行清心寡欲没那么贪吃,都是让全家人带出来的,回来以后也变成天香楼忠实的捧场客人。她命丫鬟白天跟着小二去后厨打包三只乳鸽,自个坐在包厢,叫了一碟花生,一支乳鸽,下半壶西凤酒吃。

      霍思柔的眼线跟了小山一路,这会儿不请自来,声泪俱下跟小山姐姐道歉。

      “我如今知道错了,阿姐,你原谅沈郎吧,要怪便怪责我一个人。沈郎他是个正人君子,请阿姐莫因为我,而错失了一段大好姻缘。”

      小山惊讶得剥开花生吃进了壳,忙吐出来问:“你是来为沈研求情的?”

      “是,我想请阿姐原谅他,沈霍两家联姻本是双赢局面,切不可为我而搅和了。”

      霍思柔心中盘算的却是,只有沈研娶了霍小山,她才会有机会进入沈府为妾,如今伏低做小只为顾全大局。日后一起进了沈府,共侍一夫,她有沈郎宠爱,不怕压不住霍小山这粗野脾气,而且还有更多报复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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