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有卷者阿》即若离渊

30、第三十章

　　见到戮世摩罗带兵包围梅香坞，荡神灭顿时一惊，“邪神将、炽阎天，你们……”
　　“包庇叛徒是最近的流行安怎？煞魔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戮世摩罗侧身对着他们，很无奈似的说，“荡神灭啊，你是想跟煞魔子一样背叛修罗国度吗？”
　　“我没背叛修罗国度！”荡神灭立刻语气激烈的反驳，“之前不会，之后也不会！”
　　“那麻烦你解释一下现在的作为，我书读的少，不明白什么才叫背叛？”戮世摩罗感叹的摇了摇头，“果然，俗话不是在讲假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荡神灭，离开吧。”炽阎天眼见现场气氛紧绷，于是走向恋红梅，淡淡道，“你下不了手，让我来。”
　　眼见炽阎天越走越近，荡神灭握拳，突然出手，一掌逼退炽阎天，将恋红梅挡在身后。
　　“荡神灭！”
　　同时响起的呼唤，一者惊异生怒，一者却是情感复杂。
　　“私放逆反者，明日，吾会回来请罪。”抬视的双眼，只有坚定不可动摇，“但今天，荡神灭定要护她周全！”
　　“阿鼻尊，你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戮世摩罗拔剑出鞘，却并未立刻动手，“她对魔世只有恨，就算你豁命救她，她也不可能爱你。就算这样，你也要保她，不惜背上罪名？”
　　“荡神灭要保之人，无人可动！”荡神灭明确的回答，并且已经提元纳气，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就算是你们，我也不会留手！”
　　“有够深情。”戮世摩罗称赞了一句，剑气一催，在身前划下一道分界线，“共事这么久，我也不是不讲情分的人。只要你能迈过这条线，我就让你带她安全离开。”
　　“嗯……”目光一扫，荡神灭已无更多言语可说，“来吧！”
　　言语已无用，此时唯有一战，用自己的双手辟开生路！
　　戮世摩罗拄剑站在原地，魔世兵将却已涌了上去，炽阎天亦亲自出手。
　　重黎拖地，留下深刻印痕，刀身燃烧烈焰，沉重、却快速！
　　刀未及身，炙热高温已撩动空气中充满星火。同为三尊之一，荡神灭也不得不全神应对，掌心腾起紫色魔气，毫不退让，硬撼刀招！
　　刀掌交接，竟如金铁相击，轰然爆开澎湃气浪，震开四周魔兵。
　　挺立的梅树被气劲冲击，一声脆响后从中断折。满树艳红梅花，簌簌散落，树干凄然卧倒，花瓣亦被刀兵逼入尘土，瞬间践踏成泥。
　　梅香越淡了，杀气越浓了。
　　另一掌再相对，魔力互相冲击，荡神灭与炽阎天各自撤步，后招却已蓄势待发，连贯接续、毫无空隙。
　　炽阎天后退两步，脚转身移，重黎划过一个弧度，重又斩向对手，借助惯性势能，更添一分威力。
　　荡神灭也早有准备，上身一仰避开一刀。彼此并肩作战多年，他对炽阎天的武学了解透彻，因此时机把握精妙，好似早预知了这一刀的到来。同时他不退反进，一掌击对方胸腹，一腿扫对方下盘。
　　荡神灭了解炽阎天的武学，炽阎天也了解他的作战方式。重黎无需回转，直接下击，将袭来腿鞭挡住，另一只手臂一抬，格住对方掌力。
　　攻守几度易势，魔元的冲击让交战双方皆受到震荡，但刀掌相交，两人却皆无留手。
　　虽然多年袍泽情谊深厚，却更明白此时该当尽力。因为唯有尽力，对方才能战的安心，全力以赴，从困境中找到出路！
　　另一边，面对魔军围攻，恋红梅险象环生。掌气及身，她侧身避开，刮过的气浪却在脸侧留下一道血痕。发掌的魔将无意缠战，顺着她侧身之势错开身形，指尖却在交错一瞬，蘸得她脸上的一抹鲜血。
　　魔兵源源不断、退了又来，让恋红梅无暇分心。她也没有注意到，另一名魔将趁近身之机，拮得一缕发丝，随即抽身而退。
　　夔阴师退后，将指间夹着的黑发往应童律手上的血一沾，乌发染血，条件已成。
　　她随即念起无声咒文，阴森诡绿魔气丝丝缕缕，借由鲜血发丝的联系缠绕其主。奇诡的伤害无形无质，难以防范，更在恋红梅尚未察觉之时便已降临！
　　“啊……”恋红梅脸上蔓延开诡异的咒术印记，青紫魔气缠绕，让她捂住额头，不由得痛苦呻吟。
　　咒术缠身，恋红梅无力招架，被觑得时机的应童律一掌击在背后，顿时往前颠仆一步，吐出一大口鲜血。
　　“住手！”一直将半分心神放在恋红梅身上，荡神灭见状急忙回身救援。
　　他发出一道掌气，夔阴师无奈翻身腾挪以避，咒术也因此中断，施咒媒介更被掌气摧毁。
　　但转过身去的荡神灭因此空门大露，生死相搏，炽阎天说全力以赴，就当真并未放过这个机会，一刀势沉力重，劈中荡神灭背心。
　　鲜血喷溅老高，顺着巨大的伤口汹涌流淌，滴落到地面上，溅起几缕尘土。
　　荡神灭却无暇顾及，抢身来到恋红梅身边，一掌将应童律击退，扶住摇摇欲坠的佳人。
　　“荡神灭……”恋红梅苍白的面容上遍布冷汗，疲惫的眼神望向这个魔，复杂难以言说。
　　阿鼻尊踉跄几步，沉重的伤势令他脚步不稳。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撕破衣袖，将恋红梅负在背后，用布条绑定。
　　零落一地的残红映入恋红梅眼中，一切的幽美皆被毁灭，梅香坞也如同这株梅树，坍圮颓坏了。
　　因为在这时，柔情蜜意皆无用，求得生路需要的，是血与汗交织的兵械。需要的不是柔软，而是坚硬，是无坚不摧的意志！
　　“我想保住什么人，你们无能阻止！”踉跄的脚步重新站稳了，荡神灭强行再提气，不管因此伤口涌出更多鲜血，随即便是一掌向前，“神催意灭！”
　　掌力如浪潮汹涌，将层层魔兵冲开，荡神灭借此时机快速通过包围，来到最后的出口。
　　界线眼看就在前方，安静站立的墨绿人影，却如高墙坚瓦，阻断希望。
　　“过不了。”戮世摩罗轻慢的说，任由荡神灭掌力击在身上，魔之甲坚不可摧，再猛烈的掌力也徒劳无功。
　　戮世摩罗随即反手一掌，印在荡神灭胸口。
　　本已负伤的魔顿时被击退数步，更添一分伤势。他身上的衣袍已被鲜血完全浸透，连原本的颜色也看不清，让人甚至惊异于他流出这么多血，竟还能战斗。
　　被逼退的魔军已又合围上来，下一瞬就再无机会。生死交关、千钧一发，如此艰难的局面也无法使阿鼻尊心生退却。他无视了临近的魔兵，运起全身功力，脑中除了突破阻碍的念头，再无它想。
　　“十八地灭！喝——”
　　呼啸汇聚的庞大魔气，让地面也裂开深沟。戮世摩罗眼神微动，横剑而挡，被巨大的力量推着向后滑了一段距离。
　　一招过后，荡神灭气空力尽，在回气之前陷入一段绝对的虚弱。但他不曾回头，仅仅踉跄一步，便背着恋红梅径自离开。
　　戮世摩罗阻止了还想追杀的魔军，“你们没看见他迈过这条线了吗？”他把逆神一挽还入鞘中，“撤兵，回鬼祭贪魔殿。”
　　夔阴师、应童律领命，调转兵马回头而行。炽阎天跟在戮世摩罗身后走了几步，察觉出不对来，“你有意放荡神灭带走她？”
　　方才说是拦阻，压迫感固然强烈，戮世摩罗却并未真正出力，否则荡神灭未必真能离开。
　　“恋红梅算不了什么，为了她折损阿鼻尊，这买卖亏大了。”戮世摩罗承认道，“何况这也是一个机会。”
　　“嗯？”炽阎天不解道，“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荡神灭爱恋红梅，恋红梅不爱荡神灭。这种事情简单到连魔兵都能看出来，身在其中的那头牛却不明白。”戮世摩罗回头望了一眼残破的梅香坞，“所以借这个机会，我让他看明白啊。”
　　炽阎天若有所思，只是仍无清晰的头绪，“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为难他？”
　　“我这不叫为难，只是必要而已。”戮世摩罗解释道，“如果简单就将人带走，那就没意思了。只有让荡神灭付出代价，让他在重重的困难中把真心完全袒露，这份感情才足够深刻。”
　　“然后恋红梅的刀，才能更完美的揭露实际，让他彻底看清这份无望的情感。”墨绿长发的青年说着，发出感叹，“我猜，荡神灭把她救出，恋红梅的回应，却只会是决绝的利刃啊。”
　　炽阎天问道，“所以这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让荡神灭彻底死心啊。”戮世摩罗理所当然的说，“这种形同背叛的事情一次就足够了，这次让他自己斩断，恋红梅就再也不会成为他违抗命令的理由。”
　　模糊的想法终于成型，炽阎天突然一惊，“荡神灭现在伤疲在身，如果恋红梅要对他不利……”
　　“如果我跟你一样现在才想到，牛头尊就只能祈祷天公伯保庇他没事了。”戮世摩罗吐了个槽，挥了挥手道，“放心，我有让人暗中跟上，他明天会活跳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