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记得我》梧意

24、系统

　　从崖顶掉落的一块巨石砸中了阿然。那时，暴涨的水流已经没过了她的腰。灰狼死死地拉着她，否则她会被被河水冲走了。

　　灰狼一手拉着她，一手死死地扣着岩石表面，可雨势太大，水流湍急，就连岩石也无法承受这般大的冲击力，开始龟裂。
　　他要么放开阿然，重新找到攀附点，要么，便和她一起被冲走。

　　“放开”阿然抬头喊。雨声如同巨鼓敲打。

　　灰狼没有说话，岩石的裂痕越来越大。岩石的碎渣已经深入他的血肉。

　　沉入河中，水中的生物不会放过着饕餮美食，湍急的水流夹杂着巨石和暗含的暗礁碰上去便是粉身碎骨，若是幸运不碰到水怪巨石和暗礁，被湍急的水流卷入哪个旋涡也足够让人窒息。
　　放开阿然，或者他们一起死。

　　灰狼低下头，深深看了一眼阿然，
　　他放开了手。

　　瞬间，感受到一股向下拉扯的力。在湍急的河流中，他死死地抱住了阿然。

　　水流中，他用领域将水流隔绝，每当碰上巨石，领域内她安然无恙，身边的他唇边却会溢出鲜血。渐渐地，领域越来越小，最后只够覆盖他们的脖颈和心脏。

　　雨势未减分毫，三人都狼狈地分不出任何力气擦去身上的雨水。

　　灰狼靠在树下，微喘着，给阿然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狼族有个小部落，部落里有个狼王。部落很小，狼王从小便是狼王。他的阿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他的使命，便是保护好部落里的兽人们。

　　一天，有两个兽人出门觅食迟迟未归，他便带着人去找。
　　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现了那两个兽人的尸体。血迹还未干透，几只秃鹫趴在上面啃食着。
　　向来秃鹫见了狼族都是要绕着走的，可如今死后却成了这番模样，几个兄弟都红了眼。
　　那两个兽人的尸体上遍布着狼爪印的抓痕和撕咬的痕迹，这是一场虐杀。
　　少年狼王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仔细分辨那两只兽人身上残留的味道，眼眶发红。
　　身后几只雄兽背起尸体，一言不发往回走。
　　他们身上残留的味道他们都曾闻过，是大部落的狼王之子。
　　少年狼王为了报仇，便设计抓了狼王之子，在准备让族人们执火邢时，族人们却沉默了。

　　灰狼的声音有些飘忽，在雨声的衬托下。

　　部落的狼王已经派使臣传话，狼王之子若平安回去，一切便既往不咎。若是少一根狼毛，便血洗他们部落。
　　那个大部落派出一队狼人，便能在顷刻灭了他们部落，片甲不留。他们虽说也是一个部落，但跟大部落比起来，就如同蝼蚁之于象群。

　　没有人愿意为了已经死的兽人去招惹上大部落，祸及家人。族人们沉默着，死去狼人的弟兄们红着眼要上前，被父母死死地拉住，死去狼人的家属咬着牙，一言不发。

　　少年狼王没有说话，保护族人，这是他的使命，为族人报仇。他的拳头握出了血。

　　火刑场上一片寂静，直到传来一声幼兽的啼哭，一位兽人母亲跪了下来，两位，三位，越来越多的兽人表示乞求，用这沉默的方式，坚决而懦弱。

　　“所以呢，到底要放了狼王之子还是杀了它？”兔子红着眼缓缓问。
　　灰狼咳嗽了几声，有些喘，他停了一会，继续说道。

　　少年狼王无法忍受兄弟被虐杀自己却不作为，也无法罔顾族人的意愿让他们承受灭顶之灾的风险，他带着狼王之子，离开了部族。

　　阿然皱了皱眉，没说话。
　　灰狼的眼里盛满了巨大的悲伤，比这倾盆大雨还要盛大。

　　他以为这样，就能将罪责承担在自己一人身上，而且，狼王之子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上，大部落也不会轻举妄动。但是，他太天真了。

　　沿途的蚁人说，狼族选出了新的狼王之子。瞬间，他眼前发黑，手脚冰凉。

　　等他连滚带爬跑回自己的部落时，迎接他的，是满目疮痍，和尸横遍野。
　　做饭的炊具被打翻在地，里面盛的他最喜欢喝的乳兔汤倾撒出来，火炉被踹翻，沾染着鲜血，里面的火奄奄一息，杂草枯黄，褐色的土壤被血浸得发黑，他不敢看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不敢接近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的家。
　　前方，一具身体动了动，他扑了上去，邻居家的卓耿弟弟，他带他围过兔子捕过鸟。
　　“王......”卓耿还没来得及说话，喉头喷涌出的鲜血让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音节，便失去了气息。他急忙捂住卓耿的脖子，可是无济于事，鲜血从指缝中钻出，手中温热的皮肤逐渐变得僵硬。
　　豆大的泪从他的眼中掉出，他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喘不出气。
　　他，被灭族了。

　　雨下得越发大了，没完没了。阿然始终用力量维持着火堆，灰狼献祭了他的天赋技能给她。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们也该走了。”灰狼说道。
　　阿然没有说话，过度消耗力量让她面色苍白，唇色泛紫。

　　大雨中，燃烧的火苗亮了一瞬，但还是无力地渐渐暗了下去，阿然将火苗向灰狼那边再靠近了些。

　　“你还没讲完，”兔子哭了出来，“后来呢，后来那个少狼王是不是变得特别厉害？他变得那么厉害不会死的对不对”

　　灰狼笑了，
　　后来少年狼王更怂了，他埋了族人，开始流浪，再后来，死在了雨夜。

　　“好了，给少年狼王最后一点体面，走吧。”灰狼看着阿然，他笑着，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痞气。

　　阿然呡唇，没说话。手中的火苗逐渐熄了，雨开始打在灰狼身上。

　　他还是笑着看着她。

　　阿然站起来，抱过兔子，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抬脚离开。
　　忽然，身后的人拉过她，狠狠吻住。

　　他力气一如既往的大，却有着微微的颤抖。
　　“小豹子，我护不了你了。”

　　雨水打在他们的脸上，唇间，带着涩味和湿润。

　　“好了，走吧走吧，我要睡会儿。”灰狼挥手，后退着靠回大树下。

　　阿然抹了抹脸上的水，发现徒劳后，放弃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灰狼笑了笑，：“那我走啦，我们下次见。”

　　然后紧紧抱着怀中的兔子，转身离开。

　　暗灰的天和大雨将她的身影淡化，寻不见踪迹。
　　“再见....”

　　茫茫的草原中，倾盆大雨下，一个身影在缓慢行走，雨点打在她的身上，她左摇右晃，终于，倒下。

　　等到阿然再次清醒的时候，入眼便是茫茫的大雨，猝不及防的睁眼让雨水钻入眼睛，带来刺痛感。
　　阿然撑起身体，发现一只白色兔子护着自己的胸腹。

　　她皱了皱眉，呼唤道：“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