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是神，不是神の子》堇辰梵

50、Chapter50.番外2·Sanada Genichirou

　　【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之前，他都还都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漂亮的。】——Form.Sanada Genichirou

　　我以为有一天能取代幸村的时候，我会很高兴。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我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接过网球部的责任。
　　他在车站前慢慢跪倒摔在地上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当时同行的队友是谁，只知道抖着声音把所有的不安都发泄在他们身上，嘶哑着让他们叫救护车。
　　幸村小时候是个爱哭鬼，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显示过自己脆弱的一面了。
　　我知道有些词用来形容男孩子不是很恰当，但我还是想说，幸村很漂亮，至少从四岁起，他就没有难看过。
　　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之前，他都还都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漂亮的。
　　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幸村很难看。
　　我不喜欢这样的他，比每次对决战胜我后的他，更让人看不顺眼了。
　　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站在他身后，但是我从来也没想过让他生病，我希望他永远都健康平安。
　　生病的幸村很偏激，他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封闭自己。甚至在听到立海大晋级关东大赛时，声嘶力竭地命令我们，永远都不准再跟他提关于网球的事。
　　那个病让幸村失去触感，呼吸麻痹吞咽困难，听不见看不见，接下来会渐渐瘫痪无法动弹，他陷入绝望的深渊无法解脱。
　　幸村开始想放弃网球。
　　这明明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他放弃网球，我终会登上最顶点的位置，除了他，我有信心战胜所有的人。
　　但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在他说要放弃网球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一巴掌。
　　我不想看幸村那副颓废的样子，感觉……比让我自己再也无法打球还要难受。
　　他应该是站在球场上，恣意潇洒的神之子。
　　我宁愿继续这样永远输给他，也想再次看见他的脸上，拥有属于鲜活生命的神采。
　　还好，他终于醒过来了，选择了手术和积极治疗。
　　但我对幸村有很深的内疚，他那么在意输赢和立海大的荣誉，我却亲手将它终结了，立海大关东十五连霸的传奇，在我手里结束了。
　　我并没有全力以赴，或者说，我无法全力以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些什么，发挥的水平甚至连平日里的练习赛都不如，像个第一次拿起球拍的初学者一样，什么绝招之类的全都忘记了，我甚至连自己封印的「阴」「雷」和「无我境界」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幸村的手术，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结束完这场闹剧，赶到他身边。
　　我甚至是有些埋怨莲二的，如果不是他太过感情用事，故意在对决乾贞治的比赛中放水，立海大早已3—0拿下胜利了，我现在也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陪演这场闹剧。
　　赤也输的确是因为技不如人，但莲二……王者立海大的军师会败给那个在青学连前三都排不上号的选手？开什么玩笑？莲二可是立海大当之无愧的No.3，所有人都以为他的专长是数据网球，却也忘了，他身为资料男却远胜于资料之上的实力，输给乾贞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拙劣的演技也只有青学那群人才会相信。
　　我已经不想在这里了，我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站在这里？
　　冠军？
　　有那么重要吗？
　　我有些羡慕赤也他们，可以去到他身边。
　　我没办法在他进手术室之前给予他支持，但是我希望他醒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他会撑过来吗？手术会成功吗？
　　我果然从小到大一直都在重复着做同样一件蠢事。
　　小时候是自以为是觉得幸村需要我的保护，现在还是一样。
　　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却还想着担心他，事实证明，幸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他永远是那么坚强，可以很完美地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比如这次的手术，他成功地熬了过去。而我却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甚至违背了和他的约定，输掉了比赛。
　　面对他的质问，我无法说出“担心你的手术”这种回答，因为他一定会内疚自责。
　　我张口结舌了好久，才冷着脸搬出了一贯的套路说辞：“只有通过堂堂正正对决击溃对方才是我的方法。”
　　幸村很生气，我和莲二几人站在病房门外，听见他在里面声嘶力竭的痛苦叫喊，恨不得时光回溯，我一定会赢得胜利，哪怕是让我放弃堂堂正正的对决，只要能够将胜利的奖杯放在他的病床前，看见他一如既往温柔欣喜的笑意。
　　从那之后，他更加努力地复健，不知疲倦，仿佛要活活折磨死自己，那时我还并不知道，在不久前，他被主治医师宣判了“再也不能打网球”的死刑。
　　我知道幸村对立海大网球部的感情很深，因为他曾两次将其带向全国第一的位置，在幸村还没接手网球部之前，它只是个制霸关东的无冕之王。
　　幸村对它就像是培养自己的小孩一样，为他冠以「王者」之名，他与它一同成长，荣辱与共，这是三年级才接过青学重担的手冢，和一直未曾将冰帝带向全国的迹部所无法体会的。
　　当然，我也无法体会。
　　但这次失败并不是单纯的坏事不是吗？比起之前他那副颓废的样子，失去了未来，剥夺了梦想，被绝望折磨得伤痕累累，现在重新振作起来的他，才是真正的幸村。
　　不过幸村绝不会认为这次失败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他认为这是耻辱，是他的耻辱，也是整个立海大的耻辱。
　　关东大赛的败北，是幸村心头的一根刺，大概就像一手扶植起的小树苗，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却在一夕之间，被伐木工人拦腰砍断。如果它一直都是一株不曾长大过的小树苗，也许幸村的执念就不会如此之深了。
　　正因为他带给了立海大最辉煌的时刻，所以才更加无法承受它一丝一毫的失败。
　　是他为立海大亲手戴上的王者之冠。
　　幸村对立海大几乎投注了全部的心血，不仅为网球部拖延了近一年的治疗，直到关东大赛当天，才动的手术，甚至还在术后伤口未完全愈合时开始拼命复健，不满一个月就站上赛场做最后的对决。
　　他连大病初愈都算不上，根本就没有康复，但他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尝试阻止幸村出赛，但是他强势起来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劝说。
　　冠军？立海大的荣誉？全国三连霸？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想要。
　　我已经不想看到他再次倒在我面前了，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对我而言，他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夺得冠军的机会可以有无数次，但是幸村……只有一个。
　　那天的决赛，不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让人厌恶。
　　在与手冢僵持不下的时候，幸村说希望我可以放弃堂堂正正的对决，我知道他在暗示我不要再继续使用「雷」和手冢硬拼，而是改用「林」化解手冢魅影，采取拖延战术，因为手冢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多久了。
　　幸村说，一切都是为了立海大三连霸。
　　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让我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立海大立海大立海大，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立海大，为了一个立海大先是弃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现在又要求我为了立海大放弃自己的原则，为什么不在意我的心情，我们的十年都比不过一个立海大的荣誉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击溃手冢，一如既往地将胜利交到你手中。是认定我不如他吗？
　　三年前的那次Jr.大会后，我以0—6完败手冢，同样也是我心中的一根刺。除了幸村，我没办法接受输给别人，还是在他的见证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在幸村面前，堂堂正正地击败手冢，这点他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想证明，只有我才是最接近你的人。
　　明明，以往你都是那么相信我，为什么现在面对手冢就变了？
　　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忍受输给你十年，但这三年来，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你却第一次不再相信我。
　　果然，在我的心情和立海大荣誉之间，你还是永远都选择后者吗？
　　可是，我并不想要这些啊。三连霸的梦想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只是一直都在听着你的指挥行事。
　　就像，当初和你一起考进立海大，也从来不是为了你所说的什么称霸全国的目标。
　　我之所以……之所以进立海大，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对我说……
　　“弦一郎，一起考这所学校吧，和我一起。”和我一起……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Yukimura……不能相信我吗？我不会再输了。
　　我想开口拒绝他，质问他为什么这样无视我的意愿？我有满腔的怨忿想发泄。
　　可是他却抬起靛紫色的眼眸望着我，一如既往地重复那句他说过无数遍的话：“Sanada，结束比赛吧。”
　　我还是放弃了使用「雷」与手冢正面对决，听取了幸村的话，改用「林」化解了手冢魅影。
　　我永远都没办法拒绝幸村。
　　赢了手冢还是让我感到痛苦，因为我背弃了自己的原则，在幸村与原则之间，我选择了幸村，但是倘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幸村。
　　只要是幸村想要的，我都会帮他拿到。
　　但我还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费解的行为，帮越前恢复记忆，故意在他面前使用了「雷」。
　　我承认那个小鬼很有潜力，但是比起当年的幸村，他还差得太远了。
　　在网球方面，幸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与手冢的那场对决，为了幸村与立海大的胜利，我放弃了原则，现在帮助越前恢复记忆，除了算是自我原则的重新回归，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幸村背负胜之不武，甚至是不战而胜的声名。
　　幸村是无论如何都会赢的，没有人能够打败他，关于这点，我从未怀疑过，那么不妨让那个小鬼恢复记忆与幸村一战。
　　我不允许当初迹部对战手冢时的境遇在幸村身上重演，那场双部之战后，有多少青学队员在看台上大声责骂迹部卑鄙，胜之不武……到今天为止我都记忆犹新。
　　尽管不是幸村的本意，我也必须让他通过堂堂正正的对决赢得胜利，我不允许他有任何话柄落在别人手里说三道四。
　　也许幸村本人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我很在意。
　　大概除了莲二以外，没有人知道幸村还曾经有一段被人批判的日子，在Yips初露锋芒时，他曾被各大报刊媒体口诛笔伐地声讨，冠上“有违体育精神”的骂名，虽然幸村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我知道，那段日子的他，很失落难过，渐渐地，他也越来越少使用Yips。
　　我知道队员们可能很不理解我的行为，但是抱歉，我必须维护幸村。
　　越前用「无我境界」模仿出「雷」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去接，而是转头望向站在观众席上的我。
　　我相信他能够理解我的用心，这一次，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取得胜利，让青学那群人输得心服口服，这才是王者立海大的精神。
　　幸村是永远不会输的，原先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还是忽略了一点，幸村输给了他自己。
　　现在的幸村已经被一种名叫「执念」的蛊，荼毒得病入膏肓了，他完全忘记打网球的意义了，不再是为了单纯的胜利而战，而是背负了整个立海大的荣誉，那样沉重的枷锁戴在身上，他怎么可能再打出完美的网球呢，再加上他强撑着尚未康复的身体，这场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
　　当越前挣脱出Yips的时候，也几乎宣示了幸村的今日的败北。
　　幸村不会忌惮「天|衣无缝」，因为他的基础实力完全在越前之上，无论是什么样的绝招，在绝对的基础差面前都是无法取胜的。但Yips第一次被破解这个事实，给了他一个重击，这是他在网球上的首次挫折，从未有人能够挣脱Yips的束缚，在所有的正式比赛中，也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上拿下一分。
　　他到后来发挥得一塌糊涂，基本上是完全放弃了比赛，跟后来U17里那场与我的对决相比，简直像是一场闹剧，他背负的枷锁太沉重了，已经无法打出自己的网球了。
　　钻石很坚硬，但是越硬就越脆。
　　看着场上的他，从未有过的无措表情，我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惊慌。
　　惊慌的却并非立海大也许将面临败北，终止三连霸的目标。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果这次没办法达成全国三连霸，他该有多难过。
　　我无法再次面对他当初那颓废沮丧的模样，关东大赛败北后，他声嘶力竭的痛苦叫喊，还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每次回想起来，都像是用尖锐的玻璃在划拉着我的心脏。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能冲他喊：“幸村，给我赢。”
　　这句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幸村不是输给任何人，而是输给了自己。
　　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但也足够薄弱，他能接受身体上的打击，却无法理解自己在网球上十年来的首次挫折，在Yips被挣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但是经过这次的失败，褪去了立海大荣誉的沉重枷锁，从今以后，他才是真正的常胜不败。
　　比赛结束后，幸村向青学的人祝贺。
　　很熟悉的场面，因为十年来我都在做着和他同样的事，强装不在意，对拿到冠军的他说：“祝贺你”。
　　他在笑。
　　可是我清楚他每一个表情，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沮丧与痛苦。
　　他明明在哭。
　　这种沮丧几乎是我每天都在重复体会的，没有人比我更懂得那份痛苦的煎熬，一想到它现在降临在幸村身上，我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难受。
　　从四岁开始，我就说过想要一直保护他的啊……
　　别难受，没有立海大，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
　　没有人责怪幸村，队员都非常理解他。
　　他的枷锁太沉重，身体负荷不下……
　　面对众人一致的安慰，他却只是温和地轻笑：“不管是技不如人，还是带病上阵发挥失常，输就是输，没有任何借口，我不会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轻易绝望，上赛场做最后对决是我自己的选择，体育比赛不是慈善活动，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身体就手下留情，踏出的每一步我都不后悔，即便心存懊恼，我也会继续前进，悲观着叹息着，停滞不前，是死人也办得到的事情，只有伴随着痛苦的经验才能让人牢记在心，就连死神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所以一次失败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并且，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输了。”
　　他太耀眼了……

作者有话说

　　单纯认为真甜帮助越前恢复记忆是背叛立海大，仅仅只看见了表面，他的行为除了是自我原则的重新回归，纠结正面对决，拒绝对手失忆不战而胜的结果，也是为了幸村，在真甜心里，幸村不可能输，所以倒不如堂堂正正一战，省的幸村和迹部一样背负负面名声（熏疼迹部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