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暗飞声》吕歆

9、第八回 宫中生活

　　花流枫他们离去后没一会儿，宫里便传人来接玉笛回去。萧剑忆把玉笛送到了宫门外，笑眯眯的对玉笛说道：“在里面无聊的话，就想想我，我一定想办法来看你，呵呵！”

　　玉笛微微笑了笑，道：“宫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怎样，眼下走一步是一步，你自己保重！”说完只好随传旨太监进宫去了。

　　萧剑忆看着玉笛离去的背影，略有些惆怅，玉笛在这里呆了十年，实际年龄明明比他大，他却仍忍不住担心，大概同是现代人的关系，总想把她护在羽翼下当亲妹妹守护。在这个古代，她也确实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想到这里，开心起来，望天喃喃自语：“老头子，我找到亲人了！”

　　这边玉笛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眼见之处都是殿宇楼台，高低错落，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皆饰以金壁辉煌的彩画，令人眼花缭乱。数名年轻貌美的宫女身着宫装，不时穿梭行走，各行其事。

　　又走了一会儿，领路太监停了下来，低声道：“姑娘，前面就是御书房，请容奴才禀报。”

　　玉笛点了点头，那太监立刻前去御书房请示。玉笛站在原地，那太监叫她“姑娘”，换而言之，太祖皇帝并没有打算公开她的身份吧? 这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太监不一会儿小跑过来，满面笑容，“姑娘请，皇上等着呢！”

　　玉笛随他过去，到了御书房门口，太监退下了，玉笛呼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推开帘子进去。入眼的是一个宽大的房间，除了书还是书，摆设甚为简单，没有想象中的奢侈豪华，定神一瞧，御书案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袭黄袍，一张坚毅而严肃的脸，双鬓已添了些霜发，身材魁梧高大，一双深邃的眼睛正仔细的打量着她。

　　玉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就是有名的太祖皇帝赵匡胤，宋朝的开国皇帝，在他短短的继位十六年间，先后消灭了荆湘、后蜀、南汉三国，结束了纷乱的时局。历史上记载他公元976年去位，而现下公元975年，怕是在生之日不多了。

　　玉笛收拾好表情，恭恭敬敬的上前跪下，磕头，“女儿叩见父亲，祝父亲身体安康！”

　　太祖皇帝的双眼闪过一道厉光，沉声道：“抬起头来。”

　　玉笛抬头与太祖皇帝对视，温和从容，一片坦然。

　　半响，太祖皇帝挥了挥手，状似十分疲惫，“你起来说话。”

　　“谢父亲。” 玉笛从容起身，垂手站立在一旁。

　　“你、、、真的失忆了? ” 太祖皇帝微微皱眉。

　　“回父亲，我自十年之前的事，确实是不记得了。” 玉笛答道。

　　太祖皇帝眯起双眼，好像在思考玉笛的话的真实性，突然冷声道：“你不称朕为父王，而是父亲，你有什么打算？”

　　玉笛闻言想了一下，缓缓道：“我自十年前失去记忆后，一直生活在皇宫外面，如今能认祖归宗，自是十分高兴。但是这十年，我已经习惯了宫外的生活，况且、、、我一点也记不起宫中的各种规矩，住在宫里，定有诸多不便。所以，望父亲允许，容女儿在宫外生活，定期定节，女儿一定来宫探望父亲。”顿了顿，又说道：“女儿在这十年期间，在外面开了些小店做了些小生意。现在既然认祖归宗，女儿的一切自是父亲的。”

　　没想到太祖皇帝听闻此言，居然拍案而起，怒道：“你想住在外面，甚至不惜用你十年打拼下来的产业来换吗？你竟想和我谈交易？！”

　　玉笛心下吃惊，不禁抬头去看太祖皇帝的表情，只见太祖皇帝怒火中烧，满脸阴沉，眼中仿若有受伤后的抑郁，更是大惊。她确实想用她的“宝玉斋”来换取自由，毕竟“宝玉斋”的富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太祖皇帝得到，如应用于国家社稷，更是如虎添翼。但是她却忽略了太祖皇帝也是一个人，一个父亲，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他、、、玉笛突然心里涩涩的，是把她当作真正的女儿看待呢。

　　“你先去休息吧！” 太祖皇帝突然又平静下来，背过身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声音苍白无力，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玉笛看着太祖皇帝的背影，那背影，如此沧桑疲惫，不由地起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情绪，也说不清是悲酸还是惆怅。

　　、、、、、、

　　太祖皇帝给了玉笛一座单独别院，远离宫中那些妃子娘娘的住所，倒也不失清静。别院中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伺候，听说在以前就一直伺候那个赵夕公主的。玉笛很是奇怪，太祖皇帝既不给她恢复身份，定是怕她的不老容貌引起麻烦，可却又派以前的宫人来，不知做的何打算？

　　萧剑忆来的时候，玉笛正躺在大树下的榻席上纳凉。

　　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的撒落在地上，风吹过，一褛褛的跳动着，说不出的活泼动人。玉笛在阖目养神，细密的长眼睫在嫩如凝脂的脸上投下了一圈淡影，淡黄色的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嫩青色盘金绣花抹胸，双袖已被不安分的撩至手肘处，露出白玉般浑圆细嫩的手臂，柔弱纤细的手拿着把团扇悠闲扇风，好不自在。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萧剑忆曼声吟道。

　　玉笛睁开眼睛，见是萧剑忆，忙起身，高兴道：“你怎么来了？”他确实说过会来看她，但没想真的来了。毕竟皇宫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地方。

　　“因为我帅啊。” 萧剑忆随口答道。在玉笛的榻席上坐下，“这里乘凉还真不错。”

　　玉笛白了萧剑忆一眼，笑道：“谁和你开玩笑！”

　　萧剑忆瞪回去，佯怒道：“谁开玩笑了？本大爷太帅，宫里有人看上我，喏，给了我这块腰牌！”说完随手扔了一块金色腰牌给玉笛。

　　玉笛仔细看那腰牌，上面雕刻着一只飞天的凤凰，栩栩如生，贵气凌人。在皇宫用的上凤凰做饰物的女人不多，而且还是做成可供进宫的腰牌。那个女人若看上萧剑忆，就不知是福是祸了。玉笛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好了，别想太多，是皇太后给我的。皇太后对江湖的事情很感兴趣，而我恰好又是现任的武林盟主，她给了我腰牌，方便我随时进宫给她讲江湖上的趣事。”萧剑忆解释道。他却不说他先买通了皇太后身边的太监，让太监在皇太后耳边吹风，皇太后才有兴趣召见他才给了他这面可以进宫的腰牌。

　　玉笛“噗嗤”笑出声来，“原来我们萧大侠老少通吃啊！”

　　萧剑忆看玉笛笑出来，略放下心，也笑道：“你在这里还不错啊，打算留下来吗？”

　　玉笛慢慢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萧剑忆自是理解，粲然一笑，“想到什么办法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玉笛心下感激，便把那天在御书房的事情对萧剑忆说了一遍。

　　萧剑忆又是诧异，又是惋惜，“‘宝玉斋’那可是你十年的心血啊，你也舍得拿出来？不过太祖皇帝竟然不要，也真是奇怪了，那么一大笔钱，给谁谁不要啊？”说完还故意作沉思状。

　　玉笛心下好笑，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天，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萧剑忆总是让她心情放松，心下感激的情绪更甚。便提议道：“萧剑忆，我们结拜好不好，如果我真出不去了，便把‘宝玉斋’给你好了。”

　　“结拜我同意，‘宝玉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对做生意一点都不在行。” 萧剑忆眉飞色舞，“我为兄，你为妹，等你出去了，我们一剑一萧闯荡江湖去！”

　　玉笛莞尔，“其实我比你大多了。我为姐，你为弟。”

　　萧剑忆坚决不同意，“我可不会叫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为姐姐!”

　　玉笛争不过萧剑忆，只好随他去了。当下两人在大树下结拜为异性兄妹，朝天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复在榻席上坐下，讨论玉笛出宫的事。

　　“你说，太祖皇帝不让你出去，是因为那‘不死灵药’吧！” 萧剑忆推想道：“荣华富贵，高官爵位，当皇帝的从来不放在眼里，他想要的是长生不老吧，毕竟他今年也49岁了！”

　　“应该是。” 玉笛突然想起那天的那个背影，太祖皇帝，其实也是一个父亲，只不过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只不过，玉笛并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十年前那赵夕为什么会出现在威源山庄？我总觉得很奇怪。以前我不知道那赵夕的身份，无处下手；现在知道了，却又没办法查了。” 玉笛道。

　　“好。” 萧剑忆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历史上太祖皇帝是怎么死的吗？”

　　玉笛摇头，她只记得太祖皇帝公元976年去位，现下是公元975年，如果历史记载没有出错，太祖皇帝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史书记载宋太祖于公元976年十月十九日忽然去世，其弟赵光义即位为宋太宗。太宗即位之事颇有疑云，是为‘烛影斧声’事件。” 萧剑忆缓缓道。

　　“烛影斧声？” 玉笛不解道。

　　“篡位！” 萧剑忆盯着玉笛缓声清晰说道：“历史上说宋太祖是被他弟弟赵光义一斧头砍死的!”

　　玉笛突地一个激灵，背后窜出一股冷意。

　　萧剑忆呼出一口长气，换了表情，重新笑道：“如果你真出不去，到那时也是一个机会。”

　　“你是说、、、、、、” 玉笛想了一下，道：“到时宫中定起大乱，我趁机、、、、、、”

　　“不错！” 萧剑忆打断玉笛的话，笑眯眯道：“真没办法，就等那个时机。太祖皇帝既然没有恢复你的公主身份，又加上刻意的隐瞒，到时候改朝换代，后宫失踪一个女子没人会太在意。”

　　“、、、希望我能熬到那个时候。” 玉笛释然，突然话题一转，郁闷道：“这个年代宫里的女子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我看就很好嘛！” 萧剑忆打趣道：“闲来无事，背靠大树好乘凉！”

　　玉笛微笑，“大哥，你老说一剑一萧闯江湖，你的萧呢？”

　　萧剑忆顽皮的对玉笛眨眨眼，像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小截紫色的铜萧，随手一拉，那截铜萧竟被拉长了。玉笛定神细细观看，是管六孔紫萧，萧尾处一个正在翩飞的仙子旋转曼舞而至，线条流畅，巧夺天工，内附精致的机关可以自由拉伸，真是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紫萧吹断美人风。” 玉笛情不自禁叹道。

　　萧剑忆微微一笑，拿起紫萧吹起来。

　　一棵参天大树下，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紫萧在手，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紫萧上滑动。音乐柔和的飘荡在空气中，甘美而幽雅，典雅而舒畅，令人回味无穷，不禁陶醉其中。

　　玉笛坐在榻席上，静静听着，心神慢慢飘散开去，想起了花流枫，想起了白灿和南宫凌，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一曲吹罢。

　　玉笛笑道：“那天那个‘佛尘’你也看到了吧，她的古筝弹奏的真好，下次你们见到了，或许可以来个双重奏。”

　　萧剑忆风姿卓越一笑，不置与否，问道：“你的名字既叫‘玉笛’，那会不会吹笛？”

　　玉笛不好意思笑，“不会。”

　　萧剑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打趣提议道：“不如我教你！反正你在这里空闲的很！”

　　玉笛欣然应允。

　　横吹笛子竖吹萧，笛子和萧本来就有异曲同工之处，当下在萧剑忆的教导下，玉笛学笛消磨时间，一下子就过了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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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太祖皇帝再次召见玉笛的时候，玉笛已经在宫中住了两个月了，盛夏过去，天气微微转凉，宫内栽种的桂花也开始飘香，处处可闻清香袭人。

　　传召太监仍把玉笛带到了御书房门口，玉笛推帘进去，太祖皇帝还是坐在御书案后面。宫里的生活无聊至极，玉笛心想做皇帝其实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一日一日的重复上朝下朝，无任何乐趣可言。当然，玉笛只是一个小女子，野心抱负她从来没有过，她想的只不过是和能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快乐的过日子罢了。

　　“女儿叩见父王。” 玉笛跪下磕头。上次交谈失败，她自然是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嗯，起来吧！” 太祖皇帝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

　　玉笛垂手在一边，等待太祖皇帝的问话。

　　“夕儿，在宫里住的还习惯吗？” 太祖皇帝和言略色问道。

　　“我住的很好，谢谢父王关心。” 玉笛低眉顺耳，恭敬答道。

　　“夕儿，你的容貌果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太祖皇帝仔细打量着玉笛，笑道：“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药理，老是跑去太医院捣鼓，后来还竟要求朕给你修建炼丹房。”

　　玉笛不答，太祖皇帝终于提到那“不死灵药”了。

　　“那些奴才带你去看了你以前的炼丹房没有？” 太祖皇帝问道。

　　原来如此，玉笛明白过来。怪不得那几个宫女太监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还老是问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的，原来他们早就被专门“交待”过了。萧剑忆来找她，太祖皇帝肯定也是知道了，那他们的谈话、、、玉笛不禁担忧起来，随即又释然了，萧剑忆的武功那么好，有人在一边偷听的话，肯定能发现。

　　“去过了。但女儿一时还是想不起来。” 玉笛规规矩矩答道。

　　“明天朕宣太医来给你瞧瞧。” 太祖皇帝甚似有点失望，顿了顿，又道：“如果夕儿能记起那药，定是最大的功劳！朕已灭荆湘、后蜀、南汉三国，又设立封桩库来储蓄钱财布匹，日后定能够从辽朝手中赎买燕云十六州，统一全国的日子就不远了！但朕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怕、、、、、、”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

　　“女儿最近对药理慢慢有点熟悉起来了，只要父王给女儿一年的时间，我想我定是能想起来的！” 玉笛小心翼翼说道，她必须拖住一年，等太祖皇帝去世，想想还真是心寒，若太祖皇帝知道他的女儿在等他死，怕是现在就要气死了。

　　“好！”太祖皇帝龙颜大乐，“你回去好好休息，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下人，朕一定满足你！”

　　玉笛忙道谢退下。

　　走出御书房，迎面过来一个男子。那男子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经过玉笛身边却目不斜视，端地盛气凌人。

　　太监在御书房门口朗声请示，“皇上，晋王爷求见！”

　　玉笛心下一惊，那男子竟是晋王爷，宋太祖的弟弟赵光义，也就是将来的宋太宗！她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恨不得早点逃离皇宫。这个外表金碧辉煌，里面却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她到底还要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