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叛之名》小雅君

3、辞退

　　一杯牛奶见底，莫晓撑着膝盖站起来，懒懒地扭了扭脖子，“周末有空吗？陪我去商场里看看公司里上架的那些产品。”
　　“周末啊……”
　　何英习惯性打开手机里的事宜行程，表情有些犹豫，“我原本想周六多花点时间看看公司的资料，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奉陪，周天就不太方便了……”
　　“嗯？”
　　莫晓眉峰微微上挑，继续做着伸展运动，“有事？”
　　放下手中的杯子，何英忍不住起身站定，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罗瑜昨晚打电话来，说周天有高中同学会要参加。”
　　事隔多年，她不清楚莫晓现如今是否能放下，所以在她面前并不多言。
　　眼风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又漠然地侧了回去，莫晓背影逆着光，隐藏了她的情绪。
　　“这些高中同学里，也只有我们和罗瑜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好几年没联系，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了。”
　　除了罗瑜，对其他人只字未提，既不表态，却又是她的态度。
　　会议室里，何英将调查报告人手一份发下去，莫晓扫了会议桌上的人几眼，漫不经心地转了几圈笔。
　　“这份报告，大家看完了吗？”不等大家抬头反应，直接点名道姓， “刘经理，这一年下来的业绩比之前几年显得效益平平，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眼神镊住他，压迫感便卷席而来。
　　“莫董……”
　　被叫到的人一时之间有些仓促，眉心有些拧，手掌摸了摸中年谢顶的额头，“这个市场反应有很多因素的原因啊，或许是销售部方案不佳，又或者是这几年经济不景气，顾客购买力下降这些情况，虽然卖得没有以前好，但总的来说华苑的品牌效应很强，还是有市场的。”
　　“销售部的方案近几年都差不多，其它企业的销量下降的幅度却没像我们变化得这么快。”
　　莫晓朝何英使了个眼色，大频幕上立刻显示出了最近三个季度推出的新品。
　　“这些产品的附加功能花样百出，根本没有思考到消费人群的需求情况。以前沈董在工艺质量和体验效果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而沈董不在了，你似乎连吃老本都不会啊……”
　　下一秒，莫晓忽然拿起桌上的报告，扬手重重甩了出去，丢到了刘经理面前。
　　文件夹与光滑的桌面碰撞，在会议室里击出巨大的回声，刺耳，骇人。
　　“无视销售部反馈的市场情况，急功近利地出新品，一批一批地烂大街。刘经理……”莫晓十指交叠，身子微微往后靠，“华苑，可不会养无用之人。”
　　坐在身侧的何英微颤了颤肩膀，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太过熟悉以前的莫晓，现在才会感到陌生。
　　被莫晓训斥得有些下不来台的刘经理脸色变了变，收起了刚刚敷衍了事的心思，赶忙给董事长席位上的人陪笑脸。
　　“莫董，您刚刚回来，我不太清楚您的喜好，想要我怎么做，想要什么样的产品您提出来，我按您的意思改总行了吧？”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刘经理还没听明白吗？”莫晓看向他，语气淡漠，带有嘲讽，“难道你指望我像沈董那样手把手带着你做事？我惜才心切，你这个位置，还是让贤吧。”
　　“莫董。”身旁的沈抒姌微微靠过来向她低语，“刘经理负责设计部已经快三年了，要换人的话还是开董事会商议下比较妥当。”
　　“我是华苑最大的股东，对职员有绝对任免权，无需惊动董事会。我已经从意大利请来了三位设计师作为设计部的主力。”
　　一潭死水，总要有几条活鱼蹦哒，那些装死的鱼才会动起来。
　　“莫晓，你不要欺人太甚！”刘经理蹭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莫晓，“我从华苑一成立就跟着沈董，已经快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换就换，太不近人情了！难道刚接手，就要把华苑翻个天，把用得不顺手的人都换掉？我算明白了，产品不好只是借口，莫董你是要换血啊！今天我下台，明天……”
　　“刘经理！”
　　沈抒姌一声喝住他，想要制止失控的状况，“坐下！”
　　站着的人暼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好脸色，也没坐下，只站在那里，像是铁了心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刘经理，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
　　莫晓抬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样的淡漠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做出的决定，也绝不妥协。”
　　举手投足间，她凛冽眉骨时隐时现，淡色的唇，紧抿不启，刹时压迫感便席卷而来。
　　何英的目光隐隐停留在她的身上，蓦地明白，眼前的人似乎一切都没变，可是，却又不一样了。
　　刘经理最终还是被辞，沈抒姌站在楼梯口上，看到了抱着杂物离开的刘经理一路上抑郁不振的样子，以及周围同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毫无悬念的结果，她早该预料到了。
　　会议上莫晓砸向刘经理的那份文件，事后她翻看过，果然，不是个打无准备之战的人。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当莫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刘经理这几年中饱私囊的事是瞒不住了。她也曾警告过他，但由于没有合适的人接管他的职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抒姌轻叹一口气，姑姑费尽心思一手栽培的后辈，又怎会令人失望？只是手段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太过残忍了。
　　“你好可怜。”
　　清楚记得姑姑逝世前说完这句话时，莫晓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眼角通红，任由余泪打在被子上，颤着身子惨笑得放肆，几乎癫狂，末了，看见莫晓抬起头的刹那竟有些心惊，她的眼神凛冽得刺骨，“学姐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自己？”
　　每每回想起那时候，沈抒姌都想问一句，她是否真的恨姑姑？
　　可当她对上那双眼睛时，都会想到那时令她惊骇的眼神，便压下不谈，或许那早已是个禁忌的话题，本不该旧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