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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醉我一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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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魔瞳
三生石上水云轻,九曲情澜烟透骨。
隐雪山上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晶莹剔透,名曰:三生石。
微觞站在三生石边,良久才问:“轻尘,你一定要去人间吗?”
被唤做轻尘的男子微微低着头,长睫轻垂,看不清他的眼眸,他的眼角之下有一颗泪痣,朱砂色的,明艳得不可方物。风吹起,墨色的长发与如雪的衣衫若流云般纷飞。他的声音柔柔的,很动人:“十年了,我不能再等了。”
十年前。
轻尘,隐雪山上唯一一只得道千年的妖狐,耐不住常年修炼的寂寞,悄悄地溜到了人间。这正是春城飞花之时,暖风微醺,轻尘独自走在路上,引来了无数惊艳的目光。妖狐幻化成人,自是颠倒众生,妖媚动人,过路的女子不知悄悄抛下了多少手帕香包,只盼这位翩翩公子能拾起她们的物什,多留连一眼。无奈,轻尘生于深山之中,山里只有皑皑的白雪和同样寂寞的妖精,对于男女情事,他可是完全不知。
走着走着,他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好像……很香呢,光顾着欣赏景色,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是真的有些饿了。
“老板……”轻尘走到包子铺前,正要询问价钱,老板娘对上了他的眼睛,顿时,话不成话:“三、三文钱……一、一个!”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眼睛能使人疯魔。
过于美丽的东西,会使人疯狂。
老板娘疯了。
他去饭庄吃饭,结账时,饭庄的小二疯了。
他去客栈住店,登记时,客栈的掌柜疯了。
于是,他知道他不能看别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可怕的,是妖,是魔,可以在瞬间把人的魂魄勾走,再也回不来。
他默默地低着头,再也不敢看任何人。
最后一次进布庄,他扯了一条月白色的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要眼睛蒙住,就可以不看别人,就不会使人发疯了。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走出布庄,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前方想起:“小美人,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哪家的呀?”
轻尘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叫无赖。大概眼前的就是。
对待无赖要用对待无赖的方法。他停住脚步,轻声说:“滚开。”
“哟嗬,脾气挺大的,来人啊!给我把他绑到府上去!”这个无赖来头不小,是临东城师爷的儿子张岩河,这位张公子性喜男色,在街头强抢美少年的缺德事没少做过,今天看到轻尘,当然想占为己有了。
如果是平常人,恐怕早被张岩河强进府中任其狎玩了,可轻尘不是人,是妖,动动法力就可以把眼前的这个恶霸送进阎王殿。轻尘知道杀人不好,所以他想警告一次:“我再说一遍,滚开。否则,后果自负。”
“张大头!又是你!前些天听说你抢了谢家的公子,今天你又对一个外地人图谋不轨!”一个极其悦耳的男声,“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是人不是?”
张岩河气极:“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铸剑山庄舒洛烟是也。当然,世人称我春烟公子,这个名号你应该熟悉一些。”舒洛烟笑着拉过轻尘的手,“识相点的快快闪出少爷我的视线,要不然……嘿嘿。”
话没说完,一干人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春烟公子,年仅十六,一柄“春烟”,三尺青锋,游戏江湖,谁人敢惹?
剩下轻尘,道谢的话尚未出口,便听得舒洛烟说:“谢就不用了,师门有规定,遇上强抢民男的,不能袖手旁观——要抢过来,自己留着用。”
道谢的话咽了下去。轻尘不动声色地甩开了他的手。
“啊,对了,我是赶着来布庄买布,好给小师妹做衣服的。我都快成亲了,怎么能把你抢来留着用……失策失策,早知如此,便不救你了!”
“……”轻尘缓缓说,“既然如此,在下谢过,告辞了。”
“等等!”
“舒少侠有何事?”
“你往哪儿去?”
往哪儿去?轻尘愣了。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要回隐雪山。“扬州。”他信口胡诹了一个地方。
“这么巧?我也要去扬州见我小师妹。”舒洛烟说,“你眼睛看不见,行动不方便,不如等我买了布,一起?”
不成……他还要回隐雪山,他的修炼尚未完成,他不能在人间待太久……
然而,潜意识里,他不想拒绝。虽然没有看见舒洛烟,但他喜欢这个声音,喜欢到……一直想跟着走。
好吧,既然来了人间,就多玩几天。几天之后再回去,就是不知道,微觞会不会发火……
“对了,我都自报家门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轻尘。”
“无姓?”微微有些惊讶。
“无姓。”这个名字还是微觞取的呢。
“好吧,轻尘,你怎么会想到一个人出来呢?你的眼睛不方便,好歹也带几个小厮嘛,看你的衣着,可不像寒门子弟,几个小厮应当是请得起的吧?”舒洛烟好奇地问。
轻尘笑:“如果你晚来一步,就只能看到他们的尸体了。”
“……”舒洛烟有些惊异,然后,有些悻悻地说,“没看出,你居然这么狠心。”
“人若不犯我,我岂会犯人?”
“也是。”说着,两人步入了布庄,“轻尘,你说,女孩子会喜欢什么颜色的布做衣服?”
“不知道。”
舒洛烟拿着锦缎,比了又比:“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不是女人。”不知为何,他有些羞恼。
舒洛烟会错了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的眼睛看不见,不该提颜色的。这样吧,我到你身上比比,好不好?”
感觉有东西贴上了身,滑滑的,柔柔的,是丝绸的触感。
“湖蓝色的,挺好看。”
“浅紫色的,也不错。”
“大红色?勉强吧。”
“鹅黄色,不适合你……”
轻尘又好气又好笑,这到底是在给谁买布?
在他身上比了一轮,舒洛烟最终说:“你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虽然我小师妹的气质和你有点像,但女孩子家还是穿红的好,是不是?”
原来是和他的师妹气质像。
轻尘觉得眼睛蒙久了,心里也会有点闷。
最终,舒洛烟买下了胭脂红的缎子。
轻尘心里释然了:反正,又不是给他买的,不是吗?
缘劫•天雷
一路上,舒洛烟拉着轻尘的手给他引路。其实,即使蒙住了眼,他也可以感觉的出前方有什么东西,完全不用舒洛烟操心,但是,他忍住了没说。
舒洛烟的手大大的,暖暖的,抱住他的手,有什么东西,缓缓地传入了他心里。
这天晚上,舒洛烟睡了。
轻尘解开蒙在眼上的布,悄悄地站在了他的门口。轻轻地对着门吹一口气,门“吱呀”一声开了。淡淡的香气从轻尘身上飘了出来——这是狐妖独有的催眠术。他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看他一眼。
床上的人是个面貌清秀的少年,细长的眉眼,卷俏的睫毛,薄薄的唇看起来分外调皮,即使睡着了他的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尘对于人的容貌没有什么概念,但他看到舒洛烟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好看,原来人间也有这么好看的脸。
他不禁伸出手去,碰了碰舒洛烟的嘴唇。
软软的、热热的……
突然,他收回手来——这种感觉好像不太对劲,他为什么会跑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来做这种事情?即使是他,他也明白,这种心思只有对女人才行。慌乱中,轻尘红着脸逃离了舒洛烟的房间。
第二天,当舒洛烟再次牵起了他的手时,他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这是不对的。对于一个狐妖来说,是非常不对的。
轻尘挣脱了舒洛烟的手,说:“我自己能走!”
“轻尘?”
“我不去扬州了,对不起……”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走得太慌乱,轻尘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台阶。
“小心!”
舒洛烟手一勾,揽住了轻尘的腰:“你看看你,连前方有什么都不知道,叫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
轻尘面上一热,缓缓站定:“我刚才不过是不小心——”
“好了,别说了。知道你是不好意思麻烦我,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好,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扬州的!”舒洛烟信誓旦旦地说。虽然说他急着去见他的师妹,但是帮人要帮到底,看轻尘那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
然而,轻尘知道他再不回去微觞一定会发火的。既然他是微觞收养的一只狐狸,他就不能够不听从主人的话。这次偷偷溜出来已经是惊天动地的事,要是再耽搁几天……轻尘不敢想。“谢谢你,我是真的不能去扬州了。我要回家,对不起。”
他丢下目瞪口呆的舒洛烟,狠狠心,一直往前走。这回他没有再摔跤。
离开了舒洛烟,轻尘一个人朝城外走去,只盼快些到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好幻化原型,潜回隐雪山。
不知何时起,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打湿了轻尘的脸,他正要将眼睛上的布取下时,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轻尘!”
他诧异地回头。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一把伞塞在了他的手里。“我就知道你出门不带伞,这把伞你先拿着,着凉了就不好了。”
轻尘说:“不必了。”反正他马上要回隐雪山,用不用伞无所谓。
“拿着吧,其实我挺舍不得你就这样走了的。难得相识一场,我可不想你病着回家。”趁轻尘犹豫之时,舒洛烟抱了他一把,“有缘再见!”松开轻尘,他飞快地跑开了。
握着温热的伞柄,轻尘将眼上的布抽开,透过雨幕,他看到了舒洛烟修长的背影。仿佛知道他在看他一般,舒洛烟回过头,冲着远处伞下的人傻傻一笑,然后,消失了……
“我会把伞还你的。”轻尘在心中默念。
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十年以后?百年以后?千年以后?
一滴泪水,混杂着雨滴落在了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雨越下越大,而轻尘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
“轰隆隆——”
一个雷劈了下来。
他来不及躲避,被打回了原形,躺在血泊之中,他听到了人们的尖叫声。连他都没有算出来,原来他的天劫,会在这一天。
小小的白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刁起了地上的伞,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消失在了滚滚红尘之中……
那一个天雷几乎打散了轻尘的魂魄,索幸微觞用自己的三百年功力修复了轻尘的狐珠,才得以为他续命。经次重创,轻尘一直都没能恢复原型,他默默地伏在微觞的枕边,听着微觞唉声叹气。
雪白的狐狸舔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只有那一双勾魂荡魄的眼睛,像极了之前的轻尘。
日子在微觞的责备中过去,轻尘依旧懒懒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复原的迹象。终于,微觞生气了,他将轻尘守着的那把油纸伞扔在了地上,想一脚踩过去。
轻尘蹿了过来,瘦弱的身躯挡在伞前,瑟瑟发抖。微觞看得心软了,他将轻尘抱起,轻尘黑亮的眼珠里,泛着盈盈的水光。微觞柔声问道:“这伞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他不信,尘世中竟会有如此女子,惹得轻尘心神不宁,不能够好好清修。
轻尘摇摇头。他不是一个女子。
这才是他最恐惧的。
他原本以为舒洛烟不过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也许,就像微觞这样的。可是,他时时看着这把伞,心绪被搅得如同隐雪山上纷乱的雪花,他完全无法集中精力修炼。舒洛烟、舒洛烟,这个名字,他在心里叫了无数遍,这个人毁了他几百年的道行,害他再不能幻化人行。但是,他恨不起来,那不是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是牵挂……
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
微觞外出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明白轻尘惦念的那个人并非女子。
微觞看着不长进的轻尘,无奈地说:“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他一面。回来的时候,你就该死心了。”
轻尘缩在微觞的怀里,随着他来到了人间。
这是一个雨天。夏日的荷花散发出清新的香气,亭台楼阁蒙上了点点雨雾,两个身影依偎在水榭之中,完全融入了这天然的景中。轻尘看到了他身旁的那个女子,然而,那个女子柳眉杏目,小巧的脸盘,和他一点也不像。即使是气质,也不像。
舒洛烟为何要骗他?
这个时候,舒洛烟将美丽的女子拥入怀中,怜惜地擦着她脸上细碎的雨水,眉目之间,尽是温柔。那名女子甜甜地笑了,她看向远处——那正是微觞站着的地方。轻尘还以为他们被女子发现了,其实没有。
她的眼睛只是木然地望着远方,没有目标,眼里也没有任何神采。
轻尘心中一痛——原来,他们是这点相像!
她的眼睛看不见!
如果舒洛烟知道我不是瞎子,一定会生气吧……
微觞在雨中站了良久,直到舒洛烟扶着他的妻子离开。
缘落•微觞
离轻尘遭遇天雷,已有十年光景。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了千年的功力,但是心头那一抹牵挂却始终抹不平。微觞自知留不住他,只送他到隐雪山脚下,三生石边:“一切小心。”
轻尘头一点,便没入了尘世之中。
不知道此时的舒洛烟会是什么模样,会是十年前的张狂少年,还是五年前的温柔男人?轻尘来到了当年微觞带他来的庭院,然而,好像荒废了很久,院子里静悄悄的,杂草长了一地,莲池已不再是莲池,上面漂浮着不知名的生物的尸体,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
水榭里空无一人,里面布满了灰尘。
“舒洛烟?春烟公子?早不在扬州了。自从他妻子死了以后,他就疯了,六亲不认,见人就杀。现在武林各派联合铸剑山庄正在追杀他……”
原来原来,传言是真的。
草木萋萋的十里坡上,有一方矮矮的孤冢。
妻,云镜之墓,舒洛烟泣立。
漫天的纸钱飞舞,一个浅青色的身影伫立在风中。他望着从树上滑落的晶莹水滴,淡淡一笑。春烟公子不再是当年的春烟公子,他的手上染满了鲜血,就好像,就好像十年前云镜的那一袭嫁衣……
风很大,天色很阴沉。
舒洛烟轻声说:“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今年的除恶大会就在这十里坡进行,除的就是他舒洛烟。
整齐的一声剑啸龙吟,数十百剑指向了他。
“你们都来了。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呢……”他明媚的眼里微微潮湿,好像天下人都负了他一样。
“舒洛烟!你少废话!”
“死到临头了,还在胡扯些什么!动手吧!”
一个粉衣女子拨开了人群,哭着跑到了最前方:“师兄,我只最后问你一句,当年你为什么抛弃我,去娶这个瞎了眼的妖女!她是魔教教主的女儿呀,你知道吗!是她害你堕入了魔道!”
“她是妖女,所以,你们就把她杀了?”舒洛烟浅浅一笑,笑出一个漂亮的酒窝。而他的小师妹哭得更凶猛了。
“她是妖女!她该死!”
“他的眼睛也看不见呢,他是不是也该死?我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他,你们一定也把他杀了,对不对?你们真是该死,你们怎么可以杀他呢?”舒洛烟的眼里有了冰冷的怒意。
“疯了!他疯了!他练魔功走火入魔了!你听听他一直在说胡话!”
“你们也去死吧……”舒洛烟弹出了流光溢彩的“春烟”。
他的剑很快很狠,也很柔美。
柔美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一阵冷风刮过,天空终于下起雨了。
十年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清丽出尘的男子。他什么都好,就是眼睛看不见。于是,他突然有了照顾他一辈子的念头。
送给他伞,放他走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等到他回过头来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再也没了踪迹。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样美丽的一个人,消失了……
多么让人心疼的梦。
他追逐着这个梦,想要扼住这个梦的咽喉,让他把轻尘还给他。
终究,他在这个梦里疯狂了。
血流混着雨水汇成小溪,从十里坡上流下来。
也许今天是个终结。只要轻轻闭上眼睛,就可以再看见轻尘茫然地站在人海之中。隔着重重烟雨,他好像又看见了他,真的,真的是他吗?片刻的分神,让舒洛烟身体一轻,像蝴蝶一般从坡顶飞了出去。
小师妹的剑插入了他的心口。
一切,都结束了。
妖孽就是妖孽,妖孽总有一天要死的。
雨滴粗暴地打在他姣好的脸上,打得他痛不欲生。他这么痛苦、这么痛苦,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生物叫做狐妖,你千万不要被他缠上,也不要问他叫什么名字,一旦他回答了你,你和他之间就产生了一种结缘的承诺,一生一世,纠缠不清……
“……在下轻尘。”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狐妖勾走了魂魄的。
舒洛烟觉得雨好像停了,脸上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口的疼痛。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把伞撑在了自己头顶。
那么熟悉的一把伞,他怎么会忘呢?
“舒洛烟。还给你。”轻尘说。
可是他没有办法伸手去接。他看着轻尘扭开头,看向远方,心中一痛,为什么轻尘不看自己呢?为什么?
“其实,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东西。”轻尘说。
哈哈,哈哈。舒洛烟无声地笑了。
怎么会这么讽刺呢?
“那我……当初何苦去娶云镜……”只因为她也看不见,所以想照顾她?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追逐眼前这个梦。舒洛烟闭上了他的眼睛。
“我把伞还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呢?你不要,我也不想要了。”留着这些回忆有什么意思?轻尘抱着舒洛烟,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轰隆隆。
又是一个雷。
轻尘吓得缩了缩身子,为什么每次他们分离的时候都有这恐怖的雷声?
舒洛烟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地凉了下去,他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书上……书上说,狐妖、狐妖和书生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到底是、是哪里错了呢……”轻尘哽咽着说。
呜呜的风声在空中盘旋,伴随着天籁一般的声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轻尘抬头,呆呆地注视着漂浮在前方的身影。他慢慢放下舒洛烟,扑上前去抓住了微觞的衣襟:“微觞微觞,你是神仙,你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轻尘,你真的是出息了,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知不知道羞耻?修炼呢?修炼怎么办?你要放弃吗?”微觞有些责备地质问。
“微觞,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不要修仙了,我不要……”
微觞半晌才说:“冤孽呀,冤孽,每养一个狐妖,都逃不出这个结果。我真的是……白忙活了一千年。”
“微觞……”
“如果我救他,你拿什么报答我呢?”你让我到天上去被那些神仙笑话,我怎么能够不惩罚你?
“我只有一颗狐珠……”
“不要。我要你身上最美的东西,用你最美的东西,换他的命,换不换?”
“……换。”
尾声:
轻尘轻尘,为什么你都不看我?
因为我不能看你。
那为什么你现在可以看我?
我现在也没有看你。
轻尘,原来你的眼睛这么美丽……
可惜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