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梦 ·阴阳师（2016）》蝴蝶君·小D

4、第一章 晴明与藤鬼 （4）

　　男子走的路尽是偏僻小径。
　　明明知道少女就在后面，却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少女一直缓缓尾随。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认定眼前的男子，就是早该在千年前陨落的阴阳师？
　　不得不有些怀疑，却又马上反驳自己。
　　不！那该是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存在。
　　并没有更深入的想下去，少女很坦然的从内心接受了他的存在，如同一直就知道晴明也生活在现代一般。

　　男子突然转入了一条小巷。
　　刹那间芳华落尽，霓虹灯消逝无影，鼻间，却飘散来紫藤的浅香。
　　以及，淡不可闻的幽怨气息。

　　雪白的和服衣领，衬着雪白的颈子。
　　浅绯和深青的色彩夹杂在袖口，细碎的紫藤花叶撒在紫烟的外衣上。
　　肤色雪白的女子端坐路边轻声啜泣，声声幽远，似乎从未停歇。
　　她以背对着来人，漆黑的头发柔顺的拖在地上有好几尺了，幸好有长长的衣裾铺着，不至于弄脏了它们。
　　身旁一株经年的紫藤正开得艳丽。
　　虽然看不见正面，但想来，女子手中定然有把精致的桧扇微掩着面容，不然也不适合这身古雅的装扮了。
　　藤花香气更加浓郁起来，少女突然意识到，这藤花……似乎错过季节了吧？
　　难道……是鬼怪吗？！
　　少女的内心惊呼了一声，面上刚显出惊吓之情，白衣男子突然转身，看向少女。
　　没有张开嘴唇，却告知了她“噤声”的含义。
　　于是，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就被自己的手掩住了。

　　男子转回去，发出一声叹息，缓步走近女鬼。
　　他的衣服缓慢的变化起来，恢复了白衣乌帽，千年前的模样。
　　少女只敢停留在原地，远远看着这一幕。
　　这是，几天前还迷惑不解的鬼神之事。
　　奇怪的是，现在又如刚才那样，坦然的接受了，甚至连那个矛盾很久的念头，都一点也没冒出来。

　　艳丽的女鬼察觉到身后气息，便悄然转过头来，哀怨清丽的声音淡淡响起：
　　“晴明大人，你我又相见了啊。
　　恍然一梦千年异，
　　愿守此地不愿离。
　　我既未曾害人，你也不便干涉我什么吧？”

　　清丽嗓音吟诵出的和歌，是古雅的平安体，也更明确的证实了她的身份。
　　奇怪的是，她另一只手中居然还握着一串佛珠。
　　晴明也以类似的句子答到：
　　“苑姬，你总还是看不透啊！
　　世间常有薄情人，
　　千年如梦无所依。
　　在此苦等已过千年，难道那薄情之人，还能再来见你吗？”
　　声线里有种恰到好处的清圣和低沉。
　　和歌被这样的男声吟诵出来，既古雅，又让人不再惧怕周遭的黑暗。

　　“啊啊！就算是魂魄，也要等到他啊！”
　　女鬼闻言，却猛然颜色凄厉起来，长发凌乱飞舞，似一垄长年不修的杂草。
　　桧扇下的雪肌红唇，也跟着让人畏惧，甚至要比腐肉更为可怕。

　　晴明再次叹了一口气。
　　“再来之人，却早已不是当年之人了啊。
　　不过是一个辗转千年的魂魄，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晴明大人！”
　　女鬼打断晴明的话。
　　“我不过是要等到他，问一句为何要抛弃于我！”
　　女鬼凄厉的说完这话，又开始沉静下去。
　　她转回了头，用吟唱和歌般的调子缓缓说道：
　　“相传有一位男子，为他所爱的男人不惜化为琉璃蛇，长栖水中。妾身虽不能化身为蛇，但这一缕怨魂，亦可化为妖，化为怪，纵使再过千年，也要守候于此处。”
　　“苑姬，这是何必？一千年了，难道你还没看透，世间有几人能真懂‘情’之一字？”
　　“晴明大人常来相劝，妾身自然明白一片苦心。但你见我在此千年，可曾害过一人？”
　　“你本是优雅而善良的女子。”
　　“今日妾身可再向你保证，决不加害他人。倘若有一日妾身化为厉鬼，那时候就请晴明大人度我成佛吧。”
　　“唉……”
　　低沉的男声，发出无奈的哀叹。
　　“请独留妾身于此。”
　　女鬼说着便再不理晴明，又如初时般凄凄啜泣起来，其间夹杂了佛珠转动的声音。

　　晴明只得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少女。
　　带着曾经见过那种，轻微的笑容，和强烈的讽刺。
　　少女顾不上那笑容的含义，赶紧跟了上去。
　　此处，可是鬼怪所在之地啊！若正是鬼门，就可更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