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湘雅帝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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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照心中时刻紧醒，此人乃是魔界第一奸商，万不可被他所惑。
他看向天门边正在换岗的守卫，正色道：“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扇灵没有看到他窘迫的反应，有些不甘，可到底还是摆出一张毕恭毕敬的脸来，跟在云照身后。
“云照上仙，今日来得真早。”守门的将领见他们来，例行公事地拦了一下。
云照将自己的台词又过了一下，道：“这是小仙在人间收服的蛇妖，带他来拜见下师尊。”
扇灵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真像是改邪归正的蛇妖一般，垂着眼睛道：“见过将军。”
守将忙着换班，对云照道：“向掌事姑姑问好。”便让他们进去了。
五重天上七十二宫遍布在四十九座山头之上，层峦叠嶂，烟云密布。明园在主峰上，云照御剑疾行，不一会儿便到了主峰，扇灵靠在他的剑上，懒洋洋跳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番。
远处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扇灵立刻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恭谨的神情。
妇人朝着云照行了一礼，云照连忙还了，又将自己那番谎话在她面前说了一遍：“这是我在人间收服的……蛇妖。那个……东天门将军向您问好。”
扇灵垂着眼睛，发觉了云照的不自然。他向妇人行了一礼：“见过姑姑。”
妇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什么温度，他却没有由来感觉到压力，偷偷抬起眼来的时候，掌事姑姑的目光已经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掌事姑姑领着他们俩进入明园之后，便离去了。扇灵环顾四周，发觉已经没人，便将幻化的青衣脱去，又换上了那件吊儿郎当的红袍子。
云照皱了皱眉：“若是一会儿有人……”
扇灵摇了摇扇子：“你和那掌事姑姑很熟？”
“我在这里求学的时候，是她负责我的起居。”
“哦，怪不得你在她面前谎话都说不利索。”扇灵抛给他一个白眼，环顾四周起来。
华兰早已全部凋谢，现在明园在掌事姑姑的打理下，已经种上了其他的花卉。云照见那五十弦瑟还摆在那里，上前掀起轻纱拨弄了两下。
扇灵连忙跟过来，也想学着他的样子摸摸弦，却被云照抢先盖上了纱。
“切，你师父的啊？”他后退了两步，啪的一声打开了玉扇。
云照点点头，将那轻纱工工整整盖好，扇灵却突然一个箭步跨上来，用扇柄将那轻纱掀了开来。
“你做什么！”云照顿时气红了脸。
“既然是你师父的心爱之物，我当然要看看是否有残魂依附上面。”扇灵说着，理直气壮地将那掀起来的轻纱捏在手里。
“给我！”
扇灵见云照仿佛是真的生气了，将纱往他怀里一塞，正了正脸色，仔仔细细地探查起来，神色却渐渐地凝重起来。
云照看见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扇灵张开七骨扇挡住了半边的脸，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我去那边看看。”
他眉眼弯弯的，仿佛是在笑，眸子却依然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扇灵越过了新种的奇花，又在桃林边上徘徊了一小会儿，回头看见云照依然低头在摆弄那罩琴的纱，仿佛总是又一角拂不平似的，眸色暗了暗。但他很快又将这一点点的情绪抹掉了，挑了挑眉，远远地对云照说：“上仙，你师尊的寝殿在什么地方？”
云照这才抬起头，问：“还需要去寝殿么？”
扇灵把笑容全掩在玉扇之下，眸子里波光流转：“那是自然。”
云照便乖乖领着扇灵往湘雅帝姬的居室里去。
毕竟是师尊的卧房，云照走到门前便不肯再进去了，扇灵很是好笑：“怎么了？你怕你师尊的房间里有异兽么？”说罢便把门一推。
云照连忙低下头不去看那房里的摆设。
房间很干净，看来五重天上的仙娥还是常常来打扫的，并没有尘土的味道。扇灵看见云照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脸上带了点不屑，径自走过去，打量起湘雅帝姬的卧房。
房间里的摆放十分雅致，倒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法器之类，榻上铺着竹席，小几上摆着青瓷的茶具，皆是纤尘不染，唯有矮桌上空荡荡的花瓶显示着主人早已离去。他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一幅画上面。
画中女子手执一支剔透玉笛，亭亭然立于大片华兰之中，侧脸对着作画之人，敛着眼，眉目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沉静。画画得细致，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用心，扇灵仔仔细细打量了画中的女人，确实长着一张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面孔，就那样站着，周身便笼着一身圣光似的，一看就是个万万年的上神。
这画中女子莫不就是湘雅帝姬？
扇灵转头看了看尚站在门口，坚持盯着地砖的云照，嘴角上又浮上了戏谑的笑容。他跨出一步，没等云照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了他的手臂，将他扯进不大的寝室。
云照不曾想到扇灵竟然会这样捉弄他，连忙甩手想要出去。他同师尊乃是师徒关系，扇灵是魔界中人，不懂得伦理人常，可他在修仙多年，早该斩断七情，对师父有非分之想已是过分，怎可擅闯师父寝殿。
扇灵的力量出奇得大，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云照恼了，伸手结印，扇灵却陡然放开他的手，拿扇子随手摇了摇，淡然道：“嗯，若是你不怕把你师尊的寝殿毁了，便放心结印吧。”
一句话，就让云照将手收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干净的地砖，转身就想离去，却又被扇灵拉住。
“山主……”云照皱眉。
扇灵何尝看不出他的窘迫，也不和他再闹，指着墙上那副精细的图问道：“这画中女子可是你的师尊？”
云照这才定神，抬头看了一眼。
确实是湘雅帝姬，只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湘雅帝姬。她身上穿的并非常在天庭穿的那一身繁复罗裙，发髻也只是松挽着，和他这千年来所见的端庄而滴水不漏的样子相差甚远，眉眼倒还是那样沉静温和，只是其中透露出的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牵着他有些钝钝地疼。
云照回答了一句是。
扇灵抱着手臂又将那画打量了一遍，问他：“你画的？”
云照摇了摇头。
扇灵看着他脸上又染上了一丝落寞，扁扁嘴，问：“哦，那谁画的？”
云照看那工笔，辨认了一会儿，终是不知，答道：“可能是哪位仙友吧。看着这背景，有些像园子里的华兰花。”
扇灵摸摸下巴：“原来这园子里的华兰原来那么茂盛的？上仙，你仙尊确实是个妙人，我只是见了这房间里的摆设和那个花园就喜欢她了，也怪不得你对她念念不忘啊……”
云照移开头去，却不知目光该放在哪里，便又死死盯着地面。
扇灵侧头看他，又看了一眼那画，又赞叹了句：“作画之人功力不俗。”
只是，用来作这画的，却是魔界有名的白鲛龙纱。扇灵盯着那画看不出更多端倪，走上前去也探查不到任何残魂，眸色终于是沉沉暗了下去。
“云照上仙。”扇灵突然唤道。
云照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他，方才那一声云照上仙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般轻佻的语气，稳重得让他有些陌生，可是抬起头却又看见他的眼睛里浸满了盈盈的笑意，那一抹沉重消失得极快。
“你师尊还有何遗物么？”
云照盯着他的眼睛，拧了眉，终于问到：“是在这里搜集到的残魂不够？”
扇灵笑着摊开手：“不是不够，而是根本没有。”
没有？这是何意？云照疑惑地看向扇灵。
扇灵张开扇子掩住脸，藏住眼底一丝不安：“我做这生意那么多年，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这里可是一点你师尊生活过的气息也无呀。”
“怎么可能！”云照有些恼怒，这分明是他修行了千年的地方，他在此处日日对着师尊，怎么可能没有师尊生活过的痕迹？
扇灵知道他的反应必然如此，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谁知道呢？看这摆设，看这画，你师尊必然是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可是她的一丝残魂也无，魂飞魄散也不至于这么干净。”他拿手摸了摸身前的桌子，又摸了摸那龙纱，确认了一遍，最后依然摊手，“确实没有。”
云照拧着眉，死死盯住他。
他将折扇啪的一收，回瞪云照。
那双眸子泛着幽光，仿佛魔界的瘴气笼罩，印堂之中精纯的魔气流转，云照终是被他瞪得败下阵来，垂了眼睛：“怎么办？那是没有办法救师尊了么……”
扇灵摇摇扇子：“那你可知你师父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居所，说不定她对那边感情更深，魂魄全留恋在那一处了。”
云照摇头，据他所知湘雅帝姬就五重天上一处寝殿，她平日里深居简出，连七十二峰的别处都很少涉足，更不可能在其他地方设居。
“我是补魂的，不是造魂的，一丝残魂也无，我没办法凭空捏造出一个湘雅帝姬出来。”扇灵拍拍他的肩膀，“罪孽啊上仙，我开店修魂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桩失败的买卖，不是我骗你不肯给你做，是我真的做不成啊！不如我还是把修为退给你算了。”说罢，摇了摇头，一脸可惜。
云照咬着下唇，扇灵既然已经提出退还修为，想来并不是在骗他，他反倒愈发绝望，半晌才问道：“山主，那为何会一丝残魂也找不到，你知道原因么？”
扇灵摸摸下巴，思索了下，道：“嗯，这个原因我也不太清楚，照常理，就算魂飞魄散成灰飞了，也该留下点痕迹，更何况你师尊是帝姬上神，断不可能一丝痕迹也留不下来。要么……”他指向画中人手中玉笛：“这是你师父的心爱之物么？我看了下这里似乎唯独没有见到这个。”
云照仿佛看见了希望之火：“是的，此乃师尊的法器。”
“哦……法器呀。在何处？”
“师尊前去伏魔前，将其赠给了我的师妹。”
“真的？”扇灵双眼一眯，“听着像是托付遗物的样子，谁会随便把法器送人呢，看来你师父临行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复返。”
云照想起师尊离开前那一晚，除了将自己的镇魂笛交给了师妹云熙，让她带回瓶岛好生保管之外，并无什么异常，甚至他隐隐觉得师尊那晚比千年来任何一天都略微兴奋开心，没想到却是永别。
“说不定她将自己的一缕灵识封印在法器之中，给你师妹，这样自己就算魂飞魄散了，残魂也会循着灵识依托于法器之上——这样就都说得通了！你师妹在何处？”扇灵很高兴自己的推理，眼睛晶亮。
“她在东海瓶岛。”
“对啊对啊！”扇灵立刻将云照推出了房间，“那你还不快去寻来你的师妹，将那笛子拿到手，然后我们就可以给你师父修魂啦！”
云照有些犹豫：“可是我师妹……”
扇灵只是幽幽说道：“你不想救你师尊了？”
云照坚定点头：“救！”
“那不就好了。”他将松散的红袍拢了拢，又拨弄拨弄头发，“那你还不快去？”
云照见他似乎无意和他一起去瓶岛的样子，皱了皱眉，方要开口，扇灵便抢白道：“我先回魔界准备准备，上仙也要把你的修为准备好哦。”说着拿扇子又掩住了高跷的唇角。
云照点点头，捻决腾云，事不宜迟，他还是尽快去到瓶岛，找云熙将镇魂笛讨到。可是云熙……他心中一阵不安，却还是硬用想要救师尊的强烈愿景压了下去。毕竟，云熙和他同门多年了，五百年未见，她应该也长大了，总不至于再……
扇灵看出他眼中的小挣扎，也掐决跟在他的身后，只是那掩在扇子下的嘴角很快耷拉下去，某中那抹晶亮也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迷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湘雅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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