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月光与蚊子血（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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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挂断了。祁冬荣阴沉着脸色，忽然猛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黑色的机体在墙壁上砸出了一个浅坑，办公室里的人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看发怒的老大。
祁冬荣俯身撑着桌子，双目赤红，不住的喘着粗气。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只要一想到老二居然敢对谢湛动手，甚至把他逼得受不了自杀，祁冬荣就觉得怒气上涌，脑海中全是嗜血的欲望，只想一点点把动手的人全都撕碎，拿去喂狗。
桌上的电脑循环播放着三段视频。谢湛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被虐打，只有痛极的时候才发出一声闷哼，到最后整个人迷糊不清，满身都是血。
祁冬荣觉得心脏疼的厉害，这个小孩最怕疼，有个磕磕碰碰就要喊哭，现在居然能坚忍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去救他了，所以喊哭喊疼也没用，只有自己咬着牙撑到死？
言卿犹豫了片刻，他的脸色很不好，又惊又累之下濒临虚脱，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哥，你冷静点。”
“洛卿还等着你。”他眼眶有些湿润：“别再让他等了。”
视频里的少年倒在了地上，他声音很低弱，在老二的叫嚣中更加听不清楚，祁冬荣喘着粗气，依稀觉得他叫的仿佛是两个字：
祁爷。
谢湛被人拖了起来，大量失血让他失去了行走的力气，只能挂在别人身上，肩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他半阖着眼睛跌跌撞撞往前走，依稀听到老二在吩咐什么。
“把他身上搜一遍！快走！来不及了！”
谢湛猜想祁冬荣的人手应该已经搜查到附近了，老二来不及带走信号屏蔽装置，只能把他身上带信号的东西都搜走。
谢湛把脑袋抵在了背着自己的人身上，脖子上的项圈完全被挡在了衣服里。
搜身的人一路摸到他的脖颈，谢湛立马发出了一声呻|吟。
“妈的，轻点！没看到他要死了！”
那人便没有再摸，拽开谢湛的脸看了看没什么东西，就草草了事了。他有些紧张，小声道：“四子，祁冬荣……祁冬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整个A市翻一遍吧？”
叫四子的人抽了他一下：“闭嘴！跟着二爷就行，废什么话！”
谢湛偷偷睁开眼，只见几人匆忙钻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尾号还是A市的。
他们还没有离开A市。谢湛顿时放心了，小拇指在脖子上的项圈蹭了蹭。
大佬，你买的东西一定要有质量保证啊。
面包车拖拖拉拉开了一路，在一个小村庄熄了火。谢湛被老二扔到柴房里，拿干草堆遮掩住。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已经陷入了半休克状态。只能半睁着眼看他们把自己藏得死死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幺鸡儿，我还有多久挂？”
“半个小时。”系统的声音很严肃：“最多半个小时，祁冬荣再不来，咱们就要准备去下一个世界了。”
“好可惜，第一个任务，只有保底分了。”谢湛双目无神地望着眼前的干草：“不知道大佬会不会有点伤心……唉，等他找到我的尸体，估计都臭了。”
“仔细想想，大佬对我也蛮好的，还给我买游戏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白月光了，但是现在的大佬真比一开始有人情味多了。”
“希望他好好当个主角吧。”
说着说着，谢湛的声音便微弱了下去。系统沉声喊了两句：“谢湛？”
没有回音。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谢湛又做梦了。这次他梦到自己是蜘蛛侠，一根蜘蛛丝拉着到处跑，忽然有人把他的蛛丝截断了，他从楼顶摔了下去，掉啊掉啊，怎么都摔不到地面上。
谢湛正纳闷这楼怎么那么高，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
“醒醒……谢湛，醒醒！祁冬荣来了。”
谢湛猛地睁开眼。
外面传来踹门的声音，然后是枪声，翻东西的声音。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柴房，谢湛挣扎着从干草堆里挪出来，露出半个脑袋。
门被打开了。
祁冬荣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白月光，手下一拥而入四处翻找，谢湛躺在角落里，双眼怔怔看着他们。
言卿的皮肤很白，个子也高挑，一张脸精致光洁如玉，站在祁冬荣身边仿佛一对璧人，特别养眼。
谢湛忽然觉得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慢慢溃散下去，整个人也从草堆里滑了出来。搜查的人终于看见了谢湛，高声惊叫了一句。
祁冬荣脸色一变，看见了角落里趴着的少年。
他白色的T恤上混着泥土和血，被皮鞭抽成一条条的，能看见下面血痕遍布的皮肤。头上身上全都是血，脸色苍白如鬼魅，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祁冬荣以前从来不觉得，流血与死亡是那么让人畏惧的一件事。
那一瞬间，他非常害怕，害怕伸出手去的时候，谢湛已经没有了呼吸。
最后是言卿咬咬牙，拿手指去摸谢湛的颈动脉，低声吼道：“你冷静点！他还活着！”
祁冬荣觉得灵魂被拉回了原位，跪下去把少年抱入了怀里：“联系医院。”
谢湛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他有点懵，身边的味道很熟悉，是祁冬荣惯用的一款香水；身边的人也很熟悉，大佬的手臂特别有力量，胸前都是肌肉，硌得人不舒服。
但是挺安心的。谢湛微微张开嘴，觉得自己被抱到了汽车后座，大佬始终把他揽在怀里，一路到了急诊室才放下来。
他拽着祁冬荣的手指，张开嘴“啊”了一声。
谢湛本来是想说，大佬你放心，系统都说了，半个小时之内过来，我就能活着。
但是他太虚弱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啊”着，祁冬荣低头看着他，忽然把头凑了过去。
他把头埋进谢湛的颈侧，亲吻着他的脖颈。谢湛有些迷茫地睁着眼，感觉到热热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了下来，一路涌入了胸口，涌进了心头。
大佬哭了。
抓着谢湛的手轻轻松开，他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的作用很快，谢湛还沉浸在大佬居然会流眼泪这个事实中，就身不由己地陷入了沉睡。
但是他分明听到系统传来亲切的提示音：
“主角改造值：90 。”
“幺鸡儿啊，我真是看错主角了。没想到他还挺有人情味的。”
“这顿挨得不冤啊。”
“呵。”系统冷笑：“你再逼逼，我就把痛觉屏蔽取消了。”
谢湛立马装死。
“好了。”系统叹了口气：“你差不多也该醒了。”
谢湛不想睁开眼。他在进医院前虽然跟老二逞英雄牛逼的不行，但是一被救出来就仿佛原形毕露，麻醉效果刚过去那会疼得他眼泪直往下掉，哭着求系统给他走个后门。
“祁冬荣在你旁边坐了两个小时了。”
唉。谢湛苦恼地皱皱眉，终于睁开了双眼。
说实话现在看到大佬总有些尴尬，他还记得祁冬荣在进手术室前埋在自己脖子里流的那通眼泪。热热滚滚的，烫到了心底。
谢湛咬着下嘴唇开口道：“祁爷。”
这两个字仿佛滚烫的烙铁，祁冬荣顿了一下，替谢湛捻了捻被子：“还难受吗？”
系统的痛觉屏蔽已经取消了，谢湛被身体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痛感刺激得话都说不出了，勉强顿了一顿喘口气，才道：“不疼。”
祁冬荣看着他，一双眼睛乌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道：“我不能让言卿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
祁冬荣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很任性，执意要跟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外祖家一气之下跟她断了关系，只有小舅一直暗中资助她。”
说白了就是个天真浪漫的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轻易被花花公子哄骗而悔恨终身的故事。谢湛点点头表示理解，见祁冬荣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想想也没有开口安慰。
他很年少的时候母亲就郁积而亡了，那位大小姐到死都怀揣着罗曼蒂克的梦，从来都没有将关心放在年幼的儿子身上。
但是小舅一家对他的好，祁冬荣却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乃至于到最后形成了执念。
谢湛叹口气，觉得每一个被迫接受改造的苦逼主角果然都有苦逼的历史。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祁冬荣摸摸谢湛的头：“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谢湛点头，他脸上都是疼出来的薄汗，喉间发出细微的呜咽。祁冬荣轻声道：“洛卿，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湛双目有些微失神。他想我要你改造值刷满，这样我就能完成任务回家了。
但是那一瞬间谢湛却不是那么想的，他看着祁冬荣乌黑的眼睛，脸往被子里缩了一缩，低声道：“我想吃秋婶包的饺子了。”
馅大皮薄，满口生香。是谢湛对只做清淡菜色的秋婶的最高赞美。
祁冬荣顿了顿，他看着谢湛，眼睛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瞬又盖了下去。
“好。”他直起身，轻轻吐了口浊气：“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白月光与蚊子血（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