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天龙八部》白色眼

54、珍珑二

　　且不管暗自斗劲的王思凯和段誉，山前那道声音落下后便是一名身着红袍袈裟的僧人缓步走出。
　　见到这名僧人，枯荣大师难得地变了变脸，冷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明王，真是有缘。”
　　那僧人正是大轮明王鸠摩智，只见他看到枯荣大师后脸色微微一变，略有忌惮地说道：“小僧不知大师在此，不然岂敢造次！”
　　那次在天龙寺二人相斗本是鸠摩智被压制着，但枯荣大师久战不下，把寺庙拼得乱七八糟，一时不忍之下只得自毁六脉神剑，断了鸠摩智的念头。
　　所以在这空旷之地、没有牵扯之下，鸠摩智能否在枯荣大师手下讨得了好还是两说。
　　枯荣大师闻言只是再次恢复淡然地看着鸠摩智，默然不语。
　　鸠摩智也不好继续放低身格，干脆不再搭理枯荣大师，反而对着后山说道：“慕容公子还不出来，躲在山林里做甚？”
　　后山传来一道声音：“大师此言差矣，复可不曾躲躲藏藏。”随声而出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翩翩公子，正是“南慕容”，身边还跟着飘然若仙的王语嫣和情绪低落的阿碧。
　　慕容四家臣见状连忙边喊“公子”边快步走向三人。
　　慕容复对着四家臣脸色有些晦涩不明，只是点了点头便对着场内一众高手抱拳道：“在下慕容复，前段时间江湖传言说本人杀了好几位前辈高手们，着实是冤枉小弟了！少林高僧们也已证实玄悲大师非我所害，还请各位了解个清楚。”
　　场内众人要么不在意这个江湖传闻，要么根本就不在意慕容复这个人，闻言均点头示意一二便不再理会。
　　反而是鸠摩智轻笑道：“慕容公子既然不是杀人凶手，那便来陪小僧对付对付。”
　　慕容复笑着回应：“请！”
　　两人走到棋盘前各自坐下，捻起棋子便对起弈来。
　　两人撕杀得正起劲，只是略通棋艺的人都能发现鸠摩智的手法完全是死缠烂打的无赖行径，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过了几手之后，慕容复便脸色难看地低吼道：“大师怎么如此……蛮不讲理！竟一直与复死缠烂打！”
　　鸠摩智淡然笑道：“慕容公子连我这边陲小打小闹都应对不了，还怎么达成一统大业？”
　　慕容复浑身一震、如受雷击，眼前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便如同活过来一般化为沙场士兵彼此厮杀不断，同时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此生注定难以复国？”
　　一直注视着棋局的丁春秋眼里精光一闪，不怀好意地说道：“彼生我死，败局已定！”
　　被丁春秋这暗含内劲的喝声影响，慕容复看着眼前节节败退的燕兵，目眦欲裂，恨不能投身沙场、以死报国。
　　以死报国……？慕容复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拔出腰间佩剑便往脖子上抹去。
　　旁观的慕容四家臣和王语嫣急呼“公子！”“表哥！”却距离太远、无能为力。
　　余裕暗自望了眼身后正忙着跟王思凯较劲的段誉，嘴角抽了抽，觉得这次慕容复可能真要死在这了。
　　然而，疾风掠过，一道黑影唰一声击落慕容复手中长剑，掉到地上。
　　众人看着地上的一小截树枝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余裕轻咦一声，目光往树枝的来处望去，却只能隐约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看来此人要么擅长暗杀潜行，要么是跟自己一个层次的强者，余裕心中一凛。
　　王思凯和段誉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暂时停止较劲，脸色凝重地注意四周。
　　以两人的水平自然察觉不到出手者的行踪，所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防止被偷袭而不自知。
　　只是王思凯在戒备的同时还轻声问道：“小裕，你发现出手那人的行踪了吗？”
　　余裕并未回头，只是点了点头答道：“他在那边的树林躲着，如果他敢靠近我们我就能揪出他来！你们不用太紧张。”
　　王思凯闻言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如果他出现的话记得告诉我们要提高警惕。”
　　余裕点点头“嗯”了一声。
　　段誉看着两人的互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一时无法察觉。
　　与此同时，场中一众高手除了枯荣大师保持着淡然面容外，其余人包括丁春秋和鸠摩智都脸色微变地看着树枝及树枝的来处，开始暗暗警惕。
　　而慕容复被打落佩剑后则是愣了愣，片刻后被赶到他身边的王语嫣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疑惑道：“大家……怎么了？”
　　王语嫣破涕为笑，答道：“刚才表哥好好的突然便拔剑欲要自刎，吓了大家一跳！还好被一位前辈救下了！”
　　一众高手心里嘀咕：谁被吓了一跳？我可没有！
　　还是慕容四家臣的老大邓百川客观地阐述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复听得脸色数变，随后看着树枝来处的树林抱拳遥声谢道：“谢谢前辈救命之恩！复没齿难忘！前辈可否与复一见好让复得报此恩？”
　　一阵山风吹过，树林瑟瑟作响，林海深处似有无尽幽远，却又寂静无声。
　　慕容复也不觉得尴尬，低腰捡回佩剑便往苏星河抱拳道：“复一时不防陷入死局，惭愧惭愧！非是存意不破珍珑，还请聋哑老人前辈原谅则个！”
　　苏星河回礼道：“无妨，请慕容公子自便！”
　　慕容复点点头带着一群人走到一边站立不语。
　　对于慕容复的脸皮之厚，连小余生都有些看不过去，抬起头对余裕说：“爸爸！那人的意思是他本来可以破，只是不小心没破而已吗？”
　　余裕掩嘴笑了笑，拍拍小余生的脑袋，说道：“人生已如此艰难，有些事情请不要拆穿。”
　　与四人离得近的几波武林人士都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王思凯和段誉则再次较上了劲，气势化为剑气在两人头顶不断比拼。
　　场中唯一能感觉到两人孩子气行为的家伙则安然地看着眼前的戏，时不时再察看下身后的另一台戏，一时间显得不亦乐乎。
　　慕容复退下去后便无人再与鸠摩智对弈，而鸠摩智的下法也自然不是求破珍珑的。
　　所以苏星河扫了棋盘几眼便一挥袖袍，把两人放上去的棋子都拿了下来，然后便退到一旁朗声道：“哪位豪杰还想要勘破珍珑吗！”随着话语声，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余裕几人。
　　余裕抱着小余生，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并没有说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冷，但很快便又来了一波人，正是无处不在的四大恶人。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满腔热血的人，并不会一看到四大恶人便喊打喊杀。
　　所以四大恶人中负责造势的云中鹤便一路鬼哭狼嚎地跟着其他三人强势入场。
　　而负责吓人的岳老三一站定后便马上狂笑吼道：“哈哈哈！岳老三的大剪刀早已饥渴难耐了！谁敢上前与我一战！”
　　负责疯癫的叶二娘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与前二者风格完全不同地在柔声哄着。
　　唯有老大段延庆还算正常，根本没理身后的三人，径直走向棋盘，开始参悟起来。
　　以上对四人的描述都是小余生对余裕的吐槽，听得余裕直咧嘴。
　　旁人眼中的四大恶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哪敢如此调侃？倒是第一次见四人的小余生说出了他们可爱的一面。
　　不管众人对四大恶人的观感如何，那段延庆终究是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珍珑，被丁春秋挑拨几句便举起铁杖要往自己身上戳去。
　　余裕察觉到人群中的骚动，心中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没等段延庆得手，玄寂带着的那群少林僧众中一名相貌丑陋、五短身材的少年僧人便冲了出来，口中嚷嚷着：“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便到了棋盘边上，趁下棋的两人反应不及便胡乱改动了下一步棋。
　　“胡闹！虚竹快回来！”玄寂见少年僧人做出这番动作，惊了一大跳。
　　这般多武林高手面前，便是他玄寂也不敢随意造次的，虚竹这般动作若是在场谁要怪罪一番，他玄寂也不敢辩白太过的。
　　但一众高手却并未开口怪罪，原因不外乎是虚竹的乱打乱撞正好让段延庆陷入败局的场面瞬间起死回生。
　　段延庆死死盯着棋盘，手中铁杖微微颤抖，半晌后那张死人脸竟然显得活灵了几分，然后腹中便沉闷地发出声音：“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子不错！”言罢便挥动铁杖，飞身离开平台，不一会儿便隐藏在了无边的林海中。
　　剩下三恶在场中众高手的气势压制下也脸色微沉地默默追随段延庆离开。
　　苏星河看着棋盘，双眼越来越亮，连忙抬首对虚竹说道：“这位小师傅，请快快上前，与我对弈几回！”
　　虚竹内心有些崩溃，他刚才只是因为觉得棋盘上的格局有点像寺里师兄弟之间胡乱玩的棋局，又看到段延庆要出手自残，一时心急才出手下一着的，若要他继续对弈，怕是会出丑吧？
　　所以虚竹愣了一会儿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个，我是胡乱下的，还是不要了。”说着便要转身跑回玄寂身后。
　　只是苏星河脸色一僵，淡淡地往玄寂瞥了一眼，磅礴的气势略微一压，便让玄寂脸色大变，连忙开口道：“虚竹！你就跟苏老前辈下几手！不用太紧张！”
　　脸色大变的除了玄寂，还有在场的慕容复、丁春秋等人。因为刚才苏星河展现出来的气势完全不下于少林玄慈方丈一个等级的强者，比玄寂要强上一个层次，也不奇怪玄寂会顺了他的意。
　　丁春秋感受到苏星河深不可测的气势，不由得大惊失色，忍不住怀疑无崖子还在擂鼓山某处藏着，一直在教导苏星河。
　　只是这个想法太疯狂，丁春秋最终还是一脸阴沉地把它压了下去，静看事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