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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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蓬看着被银雪覆盖的琅琊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手臂微微收拢，抱紧了怀中的小毛球。
为了让杨戬看风景散心，亦为不让他察觉端疑而出现记忆的裂缝，硬压下腾云和御剑的想法，以马代步进入大梁境内。境内路程又因天气渐冷将马匹换成了马车，也幸而琅琊山处于两国边界地带，不至于闷死。马车——上辈子真的坐够了……
“表哥，这座山为何集中这么多人？”杨戬拉拉面前的黑红前襟，抬起被白毛包围的脸颊，看着黝黑的玄铁面具。
“这里是琅琊山，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着想要追寻的问题，琅琊阁可以回答他们的难题，而收取的金额也因问题的难易程度大小不等。”
“表哥有想问的问题吗？”
“不，是因为那个叫飞流的哥哥，住在这里。”
“嗯……”杨戬微顿后好似不在意的转头，隐藏着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那个胖哥哥也是表哥的朋友吧。”
“嗯，挚友。”飞蓬欣然的笑容让杨戬一阵恍惚，飞蓬的笑容极少，只对亲近之人绽放，佛牙也极少见到，只有自己时常见过的笑容，此时这个笑容属于另一个人，一个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去。
无意间飞蓬已走过了长长的队伍来到木雕的公子榜前，看着空置的榜首一时恍惚。“……过去……”
“今年的榜首又是空置。”
“是啊，自麒麟才子过世后，榜首便一直空置着。”
“可那梅长苏已过世三年了，这榜首难不成要空置下去？”
“可能在超越麒麟才子的人出现前要一直空置了。”
“听说那江左盟的宗主之位也一直空置，现在是群龙无首，各帮派都在虎视眈眈，但盟中人不愿认无宗主亲传之人为主。”
“啊？那总不能让那梅长苏活过来啊，真是……听说当今圣上也是他辅佐登基，当年誉王和太子为了抢这个才子可闹的沸沸扬扬的。”
“对，当年他化名苏哲入京，听说他最初选择的是原来的誉王，说不定是后来看风向不对换人了呢？谋士不就是墙头草随风倒。”
“@#￥%……”
“墙头草随风倒……”飞蓬自嘲的一笑“你们又何苦为一个逝去之人留着位置……”
杨戬目送着陆续离去的看榜之人，察觉到飞蓬的恍惚，将手臂环绕过飞蓬的脖颈，趴在耳边 “表哥，何必为庸人自恼。”
飞蓬微愣地转头与杨戬对视，杨戬放开手再次蜷缩在飞蓬的臂膀中“表哥，我累了。”
你果然还是你……即使回到幼时，司法天神的通透和观察力已经深入骨髓……天性的善良与年龄无关。
飞蓬捏了捏杨戬的面颊“这段过去并没有这么糟。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
“经历……”
飞蓬想起最后对杨戬兵刃相向的‘兄弟’和亲人不禁将杨戬的脸按回怀中“经历会让你认清一些人。离开的人终归是过眼云烟，抓不住的人和事，终没有重来的机会。”
“……”杨戬不再接话，只是死死抓住飞蓬的衣裳。
飞蓬错开人流来到山后，运起轻功踏上光秃的树枝。
“冷吗？”仔细护好已经蜷成球的杨戬，用法力挡住吹来的寒风，并为其推动血液循环。
“不冷。”杨戬收敛复杂的心绪，看着满天与白雪融为一体的梅花瓣，双目发光“表哥，再跳高一点！”
“好！”
飞流照旧抱着梅长苏的披风看着满园的梅花发呆，被忽然出现的黑影一惊，瞬间提起的警惕被发自内心的熟悉压下。
“飞流哥哥。”被放下的小毛团子缓步走到呆愣的飞流面前，拉过飞流的手。“还记得我吗？”
“记得。”飞流认真地点头后，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着开口“苏哥哥？”
“飞流，你长大了。”飞蓬闻言轻叹一口气，将面具摘下，因波动震下的梅花伴随着飞雪落了三人满身。
“苏哥哥！！！！！！！！”杨戬了然地放开手，看着飞流扑进飞蓬的怀中哭喊，心中产生一丝不满，微微撇嘴。飞蓬见状无奈摇头，向杨戬招招手。
“苏哥哥！不走！”
“好，苏哥哥回来了，不会再抛下飞流了。”右手拭去飞流的泪水，左手揽过别扭走过来的杨戬。“飞流，这是苏哥哥的表弟二郎，以后也是你的弟弟，你要帮苏哥哥好好照顾他。”
“弟弟。”飞流看着杨戬的眼睛闪着光。“喜欢弟弟。”
“飞流哥哥。”杨戬看到飞流柔和的目光，对侵入者产生的警惕心慢慢消散，这个‘哥哥’比自己更像个孩子……递出的右手让飞流抓住。
“苏哥哥，冷！”飞流看着飞蓬的黑红劲装急切地将手中的披风往他背上盖。
“飞流，没事的，苏哥哥不再需要披风了。”
“真的？”
“真的。”看着飞流疑惑的眼神，飞蓬重重地点头。见其相信后温润一笑，将杨戬推到飞流臂膀中。
“二郎，飞流心智不全，你也不能仗着你小就欺负他。”
“当然不会，二郎会为表哥分忧。”摸摸杨戬抬起的头，直起腰。
“飞流，蔺晨呢？”
“坏人，后山。”
“后山…………飞流，你带二郎弟弟转转琅琊阁好吗？二郎和以前的苏哥哥一样，不能受寒。劲量不要在院中活动。”
“懂。”飞蓬转身却感到衣袖被抓住，回头看到飞流不安的眼神，心底一痛“飞流，我只是去找你蔺晨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飞流迟疑地放开手，飞蓬展颜一笑离开了庭院。
“飞流哥哥可是不放心？”
“嗯。”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行，冷。”
“没事，表哥给我穿的可厚了，飞流哥哥不陪我去，苏哥哥可要跑了。”
“苏哥哥，不会！”杨戬看着飞流有些慌张的眼神微微勾唇。
“万一那个胖哥哥把苏哥哥拐跑了。”
“走！”飞流弯腰抱起杨戬，记起飞蓬的叮嘱又把梅长苏的披风给包在了外面。即使有些体弱的杨戬也被闷得脸色有些发红。
“已经三年了，长苏，飞流那孩子不肯相信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也只能等到他懂的那一天。”蔺晨将手中的柑橘放在墓碑前，转身背向墓碑红了眼眶“本阁主名扬天下，算是在你手里翻了船了。”
“谁？！”
一个黑色身影稳落在身前十米处，微扶面上的玄铁。声音低沉而有力。
“莫不亲眼所见，是不会相信潇洒风流的蔺阁主也有忧郁的一面。”
“阁下出现，莫不是特地来调笑蔺某吧。”
“应约而来，在下欠阁主一杯水酒，阁主可还记得？”
“阁下莫不是‘二郎’小少爷的表哥？前些时日，并未见过阁下，阁下又为何知道本阁主的身份？”自己潇洒去来，未曾轻易许下约定，若说有，也不过是几天前……
飞蓬缓缓转过头与蔺晨对视，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重要吗？”
“不重要。”蔺晨轻笑一声再次看向墓碑。“阁下有自己的方法，既然来到这里，必是对故人了解一二。你说，他这么做，值得吗？”
“对林殊来说，值得。”
“对梅长苏呢？他用梅长苏的半生实现了林殊的愿望，他又何曾为梅长苏活过一天？！”
“他们终归是一个人，梅长苏本就因林殊而生，必为林殊而亡。林殊前半生为自己而活，后半生身负太多，这是他的劫。”
“劫吗？我只认识梅长苏，他说我见过林殊便不会后悔……可他们终是同一个人，那赤子之血从未变过，只是他自己看不开……我认识他，不管是林殊还是梅长苏，我都从未后悔。”
“…………”
“呕心沥血大半辈子，最后留下了墙头草的名声，真是讽刺。”
“他早就想到。”
“你说，林殊那么骄傲的人，听到众人的评价，会是何表情。我啊，只希望他已经投胎了，忘却前尘。为自己活一次。”
“托你吉言。“声音恢复了曾经的圆润冷清听得蔺晨一愣。”忘却前尘倒是不可能，问十殿阎罗，还没有给他递孟婆汤的胆子。”
飞蓬看着蔺晨的背影缓缓摘下面具“三世了，每一世的经历，我都没有忘记，情谊，背叛，打击……次次都将我一遍遍的磨合，直到把我的菱角磨平，我本该十六年前就归位，蔺晨，你将我归位的期限延迟了十三年，人界，只有你有这个本事，认识你，是梅长苏之幸，也是飞蓬之幸。“
蔺晨听着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身，发丝随风遮住了面容“真的是你？”
“若你问梅长苏这个人，他死了。”飞蓬接过蔺晨的话，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 “若你问他的魂，他就在这里。”蔺晨看着比梅长苏年轻些许，但气势上完全凌驾梅长苏之上。 “欠你的太多，死都死不安稳，若我说，我想提前结束你的阳寿带你早生极乐，你会不会骂我？”
相同深邃的眼睛散发着熟悉的气息，蔺晨开始微微颤抖，勉强扯出笑容“你大爷的……”
“蔺晨。”
“你大爷的！”蔺晨猛然上前抱住面前之人“我想我是疯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我也信！没良心！你欠我这么多，你怎么会死的安稳！砸了本阁主的招牌就跑！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极乐还是地狱，再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蔺晨，我是飞蓬，以后，请多指教。”
“坏人！”飞蓬抬首看着从树上跳下的飞流和面色不明的杨戬轻拍蔺晨的背部。
“飞流，你闷着二郎了。”在蔺晨起身后，走到飞流身边接过杨戬，将披风扒开露出微红的脸颊。
“飞流不是故意的，生气了？”
“他抱你。”蔺晨还未从惊异中走出便感觉背后一凉，正对上杨戬微冷的双目，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吗……
“他是我的朋友。”
“不行。”杨戬坚定的抬头“朋友也不能太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