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元帅直播间[星际]》一半山川

16、016

　　艾丽斯眉毛微抬，小指弹起，她翘着兰花指弹了弹自己手账上的灰。

　　“你说什么？”柏振一愣，她没反应过来。
　　宗林茫然重复了一遍：“就是，弗朗州啊……在联邦84州体系里。苍穹应该名气也不小吧？你玩儿竞技场吗？就是那种竞技场的俱乐部。”

　　柏振和艾丽斯对视一眼。
　　三方都十分茫然。

　　“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

　　“什么联邦？”柏振愈发困惑地看向宗林，“是你们定城那边的说法吗？”
　　宗林“啊”了一声，下意识说道：“联邦就是管理整个地盘的政治机构啊？”

　　柏振身体前倾，手背隔空贴在宗林脑门上，伸缩进小臂内侧的计算器开始变温，疑似检测温度类的设置让她开口：“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宗林面色古怪：“这什么？”
　　柏振看向温度计，了然道：“温度计啊，虽然平时会用来测下锅底的温度。”
　　宗林：？？？

　　艾丽斯这时也凑过来，打断宗林的困惑，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难道你不知道天工制造吗？”

　　天工制造。
　　宗林当然知道。

　　大陆在战火中受到严重摧残，幸存下来的人类与城市资源严重匮乏，生活岌岌可危。
　　是天工制造通过现有科技，创造了现在的城市文明。
　　大战前天工制造只是一家公司，但大战后，它俨然成了秩序的守护者。
　　粮食，生产，科技，天工制造提供了人类文明生存所需的一切，它就是政府与秩序的代名词。

　　那联邦呢？
　　联邦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脑里会默认联邦84州是这片大陆的政府？

　　宗林皱了皱眉，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啪”的一下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没什么，就是来时路上听人提起，有点好奇，所以问下。”
　　她继而伸出芯片：“交接吧。”

　　教会规定：每个人出生受洗时都会戴上项圈，以示自己的选民身份。
　　也托天工制造的福，项圈登记了每个人的基本信息，甚至还能担任便携式交易功能。

　　芯片靠近，双方都弹出一个悬浮框。
　　宗林看清了自己的剩余点数，卑微地从1022变成142。
　　尽管悬浮框是透明的，但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见自己的。

　　“谢谢惠顾。”柏振笑眯眯地收回芯片，放回项圈的卡槽里，十分有服务精神地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宗林心在滴血。

　　她在定城有自己的居所，所以根本不用发愁住宿问题。
　　听说天工制造开办的连锁酒店便利店里消费都贵得离谱，更不用说鬼头山出了名的高消费地带。

　　宗林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142点能够她活几天。
　　——恐怕连换条胳膊的点数都不够。

　　出了火锅店，艾丽斯友好地给她指了条路。
　　她果然从办公室里摸了件小手帕，冲着那方向挥了挥：“过了这条街就是最近的一家连锁酒店了，祝你好运。”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娇嗔，让宗林初感违和的同时，也难免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找到了一丝趣味。

　　宗林悄悄把艾丽斯拉在一边，忍不住八卦：“你俩真的是夫妻吗？”
　　真的不是那种，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吗？

　　“哎呀，这么明显一看就看得出来了嘛。”艾丽斯捏着小手帕，一脸娇羞地说，“我可是被小柏明媒正娶的。”

　　宗林：不是很懂你们夫妻间的情趣.jpg

　　她忍住心中的吐槽欲：“你真的不知道联邦吗？”
　　艾丽斯挥着小手帕，掩笑：“真的不知道，有钱我们怎么会不赚呢？”

　　宗林想想也觉得没毛病。
　　难道是她多想了？
　　也许艾丽斯听到联邦那瞬间的微动作，只是单纯地在给笔记本去灰尘？

　　“有道理。”
　　“下次还有什么问题记得再来呀。我家火锅也挺好吃的，鬼头山排名第一呢！”

　　道别了艾丽斯，宗林耐着性子，开了粉红色封皮笔记本的导航，跟着柏振给的地图找到了最近一家连锁酒店。

　　说是“酒店”，不说说是“旅馆”来得恰当。
　　和周围乱七八糟自建房截然不同，旅馆四四方方，白色外墙，灯管嵌在墙体内部，在泥泞的黑暗中散发着一尘不染的光芒。

　　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由格子间构成的立方体，纯粹由几何和冷光构建而成的科技感十足。

　　宗林走了进去。

　　一楼是空旷的大厅。
　　没有服务台，只有一个等身高的柜台机械摆在面前。

　　“您好，请问要住房吗？”
　　柜台开口了。
　　声音在男女老少各种音色中流转，仿佛是从庞大语音库里随即挑选的音源，每个字节都在跳动。

　　“呃……是的。”
　　宗林走过去，柜台自动弹出一个页面。

　　标准单人间400点/晚
　　豪华双人床450点/晚
　　浪漫优享家庭房888/晚

　　宗林：“……”
　　她只扫一眼，转身就走。
　　是她低估了安全屋的物价。
　　对不起，打扰了。

　　宗林神情复杂地退了出来。
　　她决定挑热闹的地方深入看看。

　　虽然鬼头山生活紧张，但大多数人也是期盼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因此，即便是杀人越货，也都在默认的午夜之后。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自发形成的交易市场上依旧热闹非凡。

　　“榴莲味营养剂！8点一支！三包起售！”
　　“重金求购C-3型号中长轴承。”
　　“信港古早味蛋糕，天然发酵，绝非合成！”
　　“平板，平板，平板！”

　　人流攒动，声音却并不聒噪。
　　大多数人只是支个摊子，蜷缩在地上，用投影出来的文字代替讲话，机械声此起彼伏，节奏感极强。
　　偶尔有人声叫卖，但也很快淹没在不会感到疲乏的机械音里了。

　　不过宗林很快在街道尽头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幸福旅馆，10点/晚。”
　　隔壁也立了个牌子：“高兴旅社，23/晚。”

　　还有几家也是做旅店生意的。
　　要价都在50点以内，看不出来太大区别。
　　宗林权衡片刻，挑了家要价37点的平安旅社住了进去。

　　这一片没有太多的地域差别。
　　无非就是基础设施的配置。
　　宗林现在浑身上下就只剩100多，太贵的肯定不予考虑，但太便宜的又担心安全问题。
　　她决定先用中间价位凑合一夜，明天摸清楚了这地方再决定后续行动。

　　收款的是个小姑娘。
　　显然，这是原住民。

　　“您的房间号在307，一楼公共浴室提供热水，祝您有个愉快的一晚。”小姑娘冲她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宗林也回了个矜持的笑。

　　有小孩在的地方，多少也让人安心些。

　　这栋自建楼总共也就三层。
　　宗林找到自己房间，发现已经是走廊末端了。

　　打开门，设备简陋得可怕，只有床，衣架，和一方桌子。
　　宗林拖了外套，挂在及衣架上，开始仔仔细细检查自己残缺的机械臂。

　　机械臂残缺惨重。
　　半边手掌没了，裂纹沿着小臂一直蔓延到手肘。
　　然后，宗林在肘关节内侧发现了一小块不合时宜的，残缺纸片。

　　她皱眉，把那内附在机械上的纸片抠出来。
　　上面字迹已经模糊了，但勉强能够看清。

　　“加油？”

　　宗林喃喃自语。
　　有点眼熟。

　　她想起来了。
　　这是蝎云星上她半夜劫持物资时，那张加塞的小纸条。

　　机械臂是镂空的。
　　卫兵发现这张纸条，递给爱德华后，就地销毁了。
　　那晚下着雨，碎纸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吹到机械臂内侧——还是这么一个不易发现的地方。
　　因为也不影响运行，赛后修复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块。

　　那股违和的熟悉感又来了。
　　宗林确信，一个月前，自己还在荣养房，对着13个观众进行直播。之后的越星河，竞技场，蝎云星，汐兰，都是切实发生的事情。

　　但她也同样确信，一个月前，自己还在定城的代工厂里工作，赚取点数，后来工厂倒闭——也可以说固定副本失效——她趁乱偷了个工厂生产重要零部件而遭到工厂管理层追杀。
　　她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辗转逃到了鬼头山这么一个三不管地带。

　　两种记忆都切实存在。
　　宗林面色古怪。
　　前者无人得知，后者合情合理。

　　那么她作为联邦公民，竞技场退役选手的记忆，又是从哪里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随榜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