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青***色

6、（六）

　　第二天醒过来，我望着天花板，不知疲倦地重复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以前这个时候，小叔叔都会在我旁边，温柔地安慰我：“没事，长生，有小叔叔在。”可是从我恢复记忆开始，小叔叔就不曾出现过。在我有记忆的十三年里，爸爸没有弟弟，我也不认识小叔叔这个人。他是谁？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探究。

　　三个月后，我出院了。

　　冬天了，灰蒙蒙的天跟以前的时候不太一样。记得八九岁的时候，总爱跟爸爸比谁呵出的白气持久。妈妈看到的时候就会笑我们：“大人没有大人样，小孩没有小孩样！”那个时候啊——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老去。可是，现实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很想哭。在没有记忆的五年里我从没有哭过，现在恢复记忆了，我又要哭了吗？我仰头望着已经模糊的天空：“爸妈，你们过得还好么？一定不错吧。可是长生好累。你们给我起了长生这个名字，可是爸妈你们知道吗？长生草又叫独活。独活独活，我现在真的只是一个人了啊。”

　　有谁相信呢？我怀疑爸爸是被冤枉的，我怀疑爸爸是他杀。可是有什么用？连爸爸被诬陷的罪名我都不知道，过了五年，警局肯定不会重视我的话。还有啊，长生啊长生，你怎么不想想爸爸是在哪儿死的？如果是他杀，警局脱得了干系吗？可是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每日每夜都被噩梦缠身，爸爸，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后来，当我做出那个决定的夜晚，我做了个甜甜的梦。我还是十三岁的模样，像小野马似的奔跑。爸爸和妈妈都还在我身边，爸爸会逗我笑，妈妈会温柔地唤我：“长生，小心点跑。”我从未如此高兴，所以我要一直奔跑，怕一停下来这个梦就会醒来。可是不用怕，长生，过了明天，我们一家人，又会如从前般生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