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湖》夏诙诡

2、夜剿

　　白颜，江湖上最传奇的铸剑师。没有人知道他住哪，是男是女，年纪多大。
　　一切与白颜有关的只有三把剑。
　　子游剑，寒冰剑，水雾剑。
　　三把剑中子游剑是一柄子母剑，子母双合，用剑时子剑可以脱剑飞旋，最终回到母剑之上；寒冰剑名副其实，是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据说抽出它就让人不寒而栗，面目成霜；而水雾剑是最神奇的一把剑，据说它能够制造幻象，唤出大雾，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
　　当然这些剑也都成为传说，甚至被认为只是江湖说书人的胡吹乱侃。
　　然而也有人确信这些剑的存在。他们不分年月到处奔波，为的就是得到神兵从此天下无敌。
　　听到这些的时候，有个人轻声冷笑。
　　“这位少侠，您不相信在下？”说书人较真的看着坐在窗边的一位白衣青年。
　　青年拨着菜，懒懒的答：“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这些剑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称为神兵利器？”
　　说书人翘了翘胡子，眼里闪过一丝微笑。每次他说关于白颜的传说都会换来满堂彩，要不然就是接二连三的关于白颜在哪的问题，虽然也有几个狂傲的初出茅庐的小子会故意找茬，不过正好，增加精采度。
　　他走向青年。
　　‘这位少侠，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说的这么笃定？“
　　“为什么？”青年不经意的问。反正时间多的是，全当打发无聊。
　　“那是因为••••••”说书人故意拖长了音调，他注意到全餐馆的人几乎都在注视着他，这才满意的说道：“因为我见过白颜。”
　　“咦？！”小小的饭庄内顿时一片惊呼。
　　“哦？”青年似乎很不在意。
　　“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老朽正好喝了点酒••••••”
　　“陆兄！”青年忽然朝门口招手：“怎么现在才来？我已经吃完了。”
　　被称作陆兄的是一名捕快。
　　小店里的人顿时收回耳朵，专心吃饭。
　　胡子说书人也顿在那里。
　　陆无双一笑：“胡老爹，又在说故事呢。”
　　胡老爹打着哈哈：“赚几个小钱而已。”见陆无双没话，立刻溜之大吉。
　　陆无双苦笑摇头：“这胡老爹，真是改不了。”
　　“怎么了？”青年用筷子拨弄着菜，问。
　　陆无双坐下：“他每次都跟别人说见过白颜。”
　　“也没人当真。”
　　陆无双摇头：“你不当真，可不代表江湖上那些闲人不当真。谁不想得到那三把剑？你看，这餐馆就坐了不少专门来找胡老爹的。”
　　青年环视一周，果然有几个大汉跟着胡老爹离开了餐馆。
　　“那你不管管？”
　　“我管的过来么？”陆无烟点了几个菜：“今天请张兄来，就是要你帮忙的。”
　　原来这个青年就是张伯卫。
　　张伯卫一笑：“你陆捕头一呼唤，我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其实••••••”陆无双对张伯卫低声耳语。

　　夜晚。
　　太平镇虽然是个小镇，但因为临近京畿，最近也有些繁华起来。
　　而一个地方最繁华的代表有时候居然是妓院。
　　“王老板，下次再来啊•••”
　　迎春楼前，姑娘们送往迎来。
　　“哟，”鸨母抱着双臂：“胡老头，你怎么又来了。”
　　“嘿嘿，”胡老头一笑：“我来看看我家丫头。”
　　“你昨天可是看过了啊。”
　　“今天不还没看么••••••”胡老头低声下气。
　　“你这样我可没办法做生意啊。”鸨母冷冷的道。
　　“您多担待点，就让我看看。”胡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鸨母颠了颠：“进去吧，可快点别妨碍我做生意。”
　　“好，好。”胡老头弯着背不住的笑，总算进了迎春楼。他对迎春楼似乎异常熟悉，穿过大厅，最后来到一个优雅的别院。
　　刚推开门，就看见大女儿坐上床沿抹眼泪，二女儿拉着她的手，也跟着低头垂泪。
　　“爹。”两人迅速抹干眼泪，强笑：“爹，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们。”
　　“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都很好。”
　　胡老头只能点头。她们刚才还在哭呢。
　　“都怪我•••”胡老头呜咽。
　　“爹，您说什么呀。”大女儿拉他坐下：“我和妹妹在这里有吃的有喝的，等钱攒够了咱们就回家•••”
　　胡老头不住的点头，忽然道：“我们马上就会有钱的。你们姐妹两今天就把包裹收拾收拾，我们随时就走。”
　　“爹，您在说什么啊•••”大女儿雪樱有些惊慌的说道。爹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才这么说？当初是为了抵赌债把她和才十岁的妹妹卖进迎春楼，现在五年过去了，爹已经不赌了，有时候一家人还可以聚一聚，虽然她知道永远也不能摆脱这个火坑，可是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她宁愿还是这个样子，也不要回到从前那种每天被赌疯了的父亲鞭打的时光。
　　只是，一定要让小妹出去。
　　小妹才十四岁而已。
　　今天妈妈突说要让小妹□□，所以她们姐妹才在一起哭。
　　怎么能呢？
　　这么些年她也攒了一些，何况那位神秘的客人出手也很阔绰•••应该够给小妹赎身的，如果妈妈不狮子大开口的话。
　　胡老头却笑：“你不要担心，这钱一定会有的，总之，你们尽快收拾东西。”
　　雪樱和桔梗相望一眼。
　　这时老鸨的声音传来：“雪樱，客人来啦!”
　　“哎。”雪樱答。望了爹爹一眼：“您先回去吧。”
　　“总之你们记住我的话。”胡老头高兴的揣了一个苹果，走了出去。
　　雪樱叹息一声，理了理衣服，见桔梗一动不动，朝窗口发呆。
　　窗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白衣似雪。
　　银发如丝。
　　雪樱微微一笑，眼里有极力隐藏的欣喜，轻声道：“你来了。”

　　月如钩。
　　黑黑的山前站着两个牵马的少年。
　　其中一个个头稍小的少年抱怨：“师兄，你每次都这么麻烦。”
　　“废话，那叫打抱不平。”另一个朗声道。
　　“打抱不平啊••••••”凌霄拖长了音调，真是，每次跟这位三师兄出门都有弄不完的打抱不平。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土匪抢劫村民？我们身为侠义中人，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还要官府干嘛？给县官寄柬留书不就行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俗话说官匪一家••••••”
　　“是是••••”凌霄打断师兄又要开始的大段发言：“总之，上山剿匪就行了吧？真是的，再这样拖下去明姑娘的婚礼就结束了。”
　　三师兄忽然脸色一白。
　　凌霄叹息，拍拍他的背：“知道你受打击了，可也不能这么拖呀？咱还是快点上山快点完事然后快点去明月山庄。”凌霄一拍马，两匹马撒腿跑进树林。
　　“走吧。”凌霄拉着苏梦峭的衣袖，后者木然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解决了不少的暗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见若隐若现的灯火。
　　“那就是雷龙寨啊。”
　　苏梦峭此时还是有气无力，凌霄只有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背：“和往常一样，我当前锋，你断后。”
　　苏梦峭点点头。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正待解决哨岗，却惊奇的发现哨岗上的人已经昏迷过去。
　　“进去看看。”苏梦峭轻语。
　　雷龙寨的大厅灯火通明。妖艳的舞姬蒙着面纱跳着肚皮舞，细腰如蛇，引的上面的大当家连连大笑。
　　大当家身形魁梧，敞着胸膛，桌上放着一把九连环，一边色迷迷的盯着堂下一边就着大碗喝酒。
　　二当家却是个独眼书生。一身儒衫，轻摇折扇，面容堪称英俊，如果没有嘴角那抹嗜血的微笑的话；三当家是个壮硕的光头，早已醉倒在桌上。
　　此时二当家忽然对大当家说道：“商队的那些人怎么办？”
　　大当家已经完全只顾着歌舞，此时随口答：“杀了。”
　　二当家道：“我却觉得杀不得。他们肯定还有些金银珠宝没有交出来。”
　　“何以见得？”大当家问。他对二当家似乎十分信任。
　　“那些商队的人把这些舞姬和珠宝交的如此爽快，我怀疑是为了隐藏更大的宝物。”二当家的声音很平淡：“何况此地近离京畿，他们虽然说是去京城开店，我倒觉得像是进贡。”
　　“进贡？”大当家两个眼睛眯起来。
　　二当家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徐徐道：“西冷进贡东夏的贡品经常被北容抢掠，西冷人为了防范北容，特地扮作商旅也不奇怪。”
　　大当家正在思索，二当家却摇着扇子，笑得更阴狠了：“一说到西冷，大哥想到什么？”
　　“难道是•••宝石？”
　　“不愧是大哥。”二当家一拱手，继续道：“玉京宝石名闻天下，西冷既然想和东夏结好，当然会在进贡的物品中奉上宝石。”
　　大当家点头称是，举起大碗：“若不是二弟，险些错过这桩大买卖。”
　　“好说。”二当家单手执碗，微一示意，一饮而尽。
　　“来人啊。”大当家道：“把那些商贩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一群商贩就被带了上来。舞姬们此刻也被迫跪下，有的低声哭泣。
　　“大王饶命！”一个长巾裹头，似乎是商贩首领的人不停的磕头。
　　“想活命也可以，只要你乖乖的把宝石交出来。”大当家道。
　　“我们，我们没有宝石啊。”头领欲哭无泪：“所有的珠宝都交给大王了！”
　　“哼！来人啊，给我搜！要是搜出来了有你们好看！”
　　“是！”两个带刀的喽啰立刻上前。
　　可是搜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一个一个给我搜！”大当家看了眼二当家，让旁边的小罗楼全都去搜身。
　　二当家喝着酒，似乎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事。
　　忽然间，堂下“哎呦”声四起。
　　所有搜身的喽啰全都躺在了地上，而商贩们，却捡起喽啰的刀，站了起来。
　　“暴雨堂巡捕在此！尔等聚众造反，抢掠村民，今日奉皇上之命特来捉拿你们归案！”商贩的“首领”大喝一声，扯下长巾，露出陆无双的脸。
　　大当家一怔，立刻提起九环大刀，下面的人早已乱成一团，一朵烟花冲上天空，外面也呼声震地。
　　擒贼先擒王，陆无双提剑冲向大当家！
　　“陆捕头，别来无恙？”忽然，一把铁扇挡住了去路，二当家一手悠闲的背在身后，笑嘻嘻的问。
　　“你到底是谁！”陆无双怒喝。
　　“哈哈，想知道我是谁？”二当家铁扇前压，陆无烟抵挡不住，只能咬牙死撑，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呼吸相闻。
　　二当家丝丝一笑，在陆无双耳边轻轻说道：“要是追的上我，我就告诉你。”说完，白色的人影一闪，竟然如烟雾般闪到了门外。
　　“怎么会•••他怎么会烟雨门的轻功？！”就连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追了过去！
　　“喂喂，”正用剑指着大当家的张伯卫无奈道：“我的朋友怎么都这么没责任心啊？你是老大吧？你走了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啊？”
　　忽然见本来醉摊在桌上的三当家挣开锁链砸昏了身边的捕快大步向门外走去，所到之处人就像菜园里的萝卜一样被抛开，一时间谁都不敢接近。
　　那光头拎起一个酒坛朝张伯卫砸去，伯卫微微一闪，却发现光头拿起火把又扔了过来！
　　张伯卫正待拎着大当家走开，却不想酒坛一个接一个被扔了过来！
　　火越烧越大，在张伯卫拎着大当家冲出来的刹那整个大厅都着了火。他把早晕过去的大当家交给捕头，问：“里面还有兄弟么？”那捕头摇了摇头。
　　“我去抓那家伙！”
　　正说着，却听见嘭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落了下来。
　　苏梦峭拍了拍手：“这下舒服多了。”
　　“舒服了就走吧。”凌霄一拎他的衣领，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中。
　　等张伯卫赶来时，只看见躺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大光头。
　　张伯卫拱手：“谢谢大侠出手相助。”
　　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张伯卫微微一笑。
　　这边凌霄简直想不认识身边这个人。
　　“这么老土的台词你也说的出来？”
　　“嘿嘿，人家老早就想这样说试试啦。”苏梦峭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苏梦峭眸光一闪：“那个年轻人也很有意思嘛，竟然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凌霄无奈的叹口气：“毕竟江湖大的很嘛。”
　　下山的速度很快。两人来到马路边，一声口哨，不一会两匹马就跑了过来。
　　“我们要连夜赶路，不然明天的婚礼会迟到的！”
　　“唉？可是缺乏睡眠会长皱纹啊•••”
　　“请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