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妖精》北纬18度的椰子

59、父女重逢

　　唐茉犹如行尸走肉，只有被柳絮文压榨得偶尔反抗两下才有些个活气，东西也不怎么吃，平日就喝些果汁，眼见着人干般的显瘦下去。
　　柳絮文看着心疼，压着都是骨头，硌得慌。要这样下去，这丫头得饿出毛病来。
　　养猫狗也大抵如此，换个环境离了原来的主人，怎么都不适应，没了以前的碗，怎么也吃不下东西。于是给它们点怀旧的东西，好让它们慢慢适应。

　　柳絮文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得不说是有些将才的，笼络人心的本事就属一流。对手下向来大方，且赏罚分明。
　　唐茉逃不出他的手，如今还要被他握在手心里摆布一番，让她从不情不愿到心甘情愿！

　　升官发财的柳都统少不了应酬，往常都带着祝大才女，这回祝秀织换好了衣服，却听得柳大人喊了唐茉去。
　　气的祝秀织回屋就把礼服撕烂了！不要脸的妖精把柳大人迷的神魂颠倒，应酬的正式场合也分不开了，叫她去不嫌丢人现眼！
　　唐茉去的不情不愿，瞎凑什么热闹？全是戴着面具的虚情假意的人，吹捧，自夸，讽刺，暗杠，勾心，斗角，满场飞！

　　柳絮文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把她拉过来，庆功会上有她亲爹——唐大人！
　　唐大人守着个天津港，是赚得满盆钵体，带着个漂亮的女演员在宴会上左右逢源。看钱看官位的年代，他能捞个进宴会的资格，自然是不能少了一番打点，好不容易混进来，肯定要多多结识权贵人物，尤其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柳絮文大都统，能靠近身边讲上一两句话都是值得这回送出去的真金白银！

　　唐茉穿得光鲜亮丽，打扮一番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虽不及那些大明星的耀眼，却也是沧海一粒明珠，白皙娇嫩可爱。
　　柳絮文坐在后座，唐茉扭着头看窗外，外头灯红酒绿奢靡挥霍，男男女女的骚．动和兴奋从色彩缤纷广阔无垠的重重夜空的迷幻穹隆下缓缓升起来。
　　早有官员在门口等待，隆重地将柳都统迎进去，弯腰伸手，摆出一副护驾的样子，好似那几步高的台阶都会把柳都统磕死。
　　唐茉很是不屑这作派，勉勉强强挽着柳絮文的手臂弯进了大厅。

　　宴会的氛围已经相当浓郁，宾客们穿着精心裁剪的西装和礼服，三三两两的举杯对饮，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则摆出封面人物的动作和姿势，处处散发着轻佻的荷尔蒙气息。
　　柳絮文的进来则引起了一片骚动，男人们打着官腔或套近乎，兴趣盎然的将大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起官场上的趣闻。
　　女人们也拿眼去看柳都统，果然如传闻所说，年轻帅气而且气质优雅，有胆大的美人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靠近他，苗条的身子随着胳膊和大腿像蛇一般扭动，还有反其道而行之的美人，背对着柳都统摆出傲慢的姿势，假装不理睬这位日手可热的政客新星，以退为守的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总之柳絮文不期而然的成了众人的焦点。
　　而唐茉则趁着柳絮文被团团围住的时刻，悄悄的走到窗边，看着人群面具般的加热，嘴角带着讽刺意味的来回巡视。

　　即便是柳絮文被潮涌般的人群拥住，也时不时的拿眼去看唐茉。都统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紧盯之下，于是唐茉也间接得到了关注的目光。
　　有想通过吹枕边风的目的接近唐茉的，被她冷漠和空洞的姿势挡了回去。
　　管你是谁，一句话也不回！
　　唐茉越是这样的高姿态，越是让人捉摸不定，有的甚至怀疑这丫头是柳絮文的秘密情人，还有人琢磨着会不会是未来夫人的人选。否则怎会弃了祝才女而携她出席政宴，一双眼都离不开她身上。

　　当然，少不了女人过来攀比一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有优越感，顶顶瞧不起豆芽菜，认为自己才配拥有柳都统这般的人中豪杰。
　　有不长眼的官家小姐过来找茬，将唐茉围了个团圆。左一句右一句的打探，“看着可眼熟，你不是柳都统半路救下的小孤女吗？”
　　有人笑，“瞎说，我看柳都统这么紧张她，一定是浓情蜜意的小情人。”
　　“又是女儿又是情人的，你们讲的我都糊涂了！”说话的是财政部长的女儿林莉莉，涂脂抹粉妖气十足，自诩是青春玉女，纯真可爱。可一举一动都露出一股子的显摆和炫富，处处都要把旁人比下去，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晓得她家里头多有钱，亲爹多有权，“柳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多情，几多女人心仪暗恋，能配上柳大人的女人估计还没出生哩。”
　　上下打量唐茉，“长得倒挺像我家门口那个断了腿要饭的乞丐，”捂着嘴笑了，“我就是说话太直，你可别介意哦。上次我见着柳大人带着什么才女来，也是讲话太不注意了，一不留心就老实讲出来，她头上戴的佩花是天上人间小姐们最流行的哩。”
　　装模做样拍拍嘴唇，“就是太直了。”
　　其他女伴也纷纷附和，“养在深闺的秀女多半如此，哪会和那些风尘里打滚的女人那般巧舌如簧哩！”
　　唐茉在她眼里就是个提鞋都不配的妓.女，没得污了她镶了钻的高跟鞋。

　　唐茉死猪不怕开水烫，想找茬她不怕事大，反正只要让柳絮文跌份丢脸的事，她头一个冲上去干。
　　听完她的讽刺，唐茉一笑，拦了服务生的果汁，一滴不剩全送给了林玉女的卷发。
　　林莉莉气急败坏，哪里受过这个委屈，纠结着女伴要她好看，一个拉着她的胳膊往外头花园去，两三个打着掩护怕旁人注意，最后还留了几个把风的。
　　唐茉学过几招，应付泼妇撕头发这类没技术含量的打架绰绰有余。于是顺着她们到了外头，正想给她们这几个富家女点颜色瞧瞧。那头柳絮文开口把她喊住了。
　　柳絮文在外人面前也不收敛他的噬人目光，叫一干女人看得脸红心跳，只可惜柳大人眼里只有一个豆芽菜。
　　柳絮文把她从旋风中心拉走，风一般在场子中间转，介绍这位，寒暄那位，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唐茉一腔干架的热血被无数的虚情假意磨灭了，发蔫了，真真无趣极了。直到她看见了唐老爷——她的亲爹！

　　父女相见，未见抱头痛哭，只见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只就一个擦肩而过，柳絮文搂着她又转走了——区区一个守码头的小官，哪里配同柳都统攀谈。

　　唐茉心神不定，不知柳絮文安的什么心，接下来几天都安安稳稳，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每天晚上，即便柳絮文不折腾她，也要搂着她睡觉。
　　唐茉睡姿顶顶不好，踢招弟踹马少爷，却被柳絮文给制服了。只要她乱动，柳絮文就用大腿顶着她。浅眠易醒的唐茉被根棍子顶着肚子，几次下来也不敢乱动，男人睡意朦胧地附在她耳边低语，“好好睡觉，不然用棍子抽你。”
　　唐茉脸红心跳几回，也习以为常了，偶尔也会哼一句反驳他，“早晚一天变成双截棍！”
　　男人低沉的笑，把她头发从枕上捋顺，“睡觉！”

　　同吃同住，也有分开几日不见的时光。柳都统太忙，忙的到处开会，安抚政府判谈协商，还要满足洋毛子不断变大的贪婪。刚上台的功夫一度焦头烂额。
　　得闲了的姨太太们没了人管，各自出去找乐子了。唐茉在家睡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一天中午，下人敲门。
　　唐茉骂道，“滚，还没醒！”
　　日上三竿她还没起床，省了早饭也要赖床！
　　“楼下来了位大人，说是您的父亲。”
　　唐茉困意全无，无事不登三宝殿，老爹来准没好事！

　　终究还是父女，唐老爹见着亲闺女从楼上下来，一身富贵绫罗绸缎，梳着个简单的辫子，还同以前在唐府一般，几乎错以为这几年的时光只是被人偷去了，女儿还是女儿，爹还是爹。
　　谁不想有爹疼妈爱？唐茉没了招弟，缺了马颂言，心里头少了一大块，如今唐老爹出现了，带着泪水、忏悔、慈爱和修复旧好的决心，恨不得将唐茉捧在手心里头当宝贝。
　　唐茉虽聪明，可也不由自主得沉溺在泡沫般的亲情中。
　　仆人们瞧着两父女抱头痛哭，都不敢去打扰。特意烧了丰盛的晚饭招待客人——这可是自柳大人公差后，唐茉头一回下楼正经吃饭。

　　柳絮文在府中见到了唐老爷，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听完了由来，热情招呼起唐老爷来，一口一个叔叔，叫的唐老爷眉头皱纹都笑出了几条。
　　唐老爷心想，这几日天天守株待兔没白费功夫，能做都统的岳父，那不就是太上皇了？到时候可比当个码头守官要强得多！

　　唐茉晓得她爹必有事相求，晚上时拉住柳絮文的袖子，“不管我爹提什么要求，一概不能答应。”
　　那就不是唐茉能管的着的事了，柳絮文逗她，“看你表现了！”
　　眼睛看向她的胸口，唐茉咬牙切齿地把衣服脱了，剥光了钻进被窝里，“要上就快点。”
　　“拿出点诚意来。”
　　唐茉气的缩进被窝里，“那就把金山银山都送给那个老头吧。”
　　金山银山没送出去，倒贴了不少东西进来。

　　唐老爷可劲的往这里送东西，贴着女儿的心送了些姑娘时候用惯的东西，又费劲心思找了些古怪宝贝送给柳都统。
　　柳都统一高兴，答应给他活动活动关系，提拔个官衔。
　　唐老爷自此走得更近了。
　　近了就熟了，对女儿就摆起了爹的架势。
　　唐茉晚起来一会，唐老爹就让人去三请四催，磨磨蹭蹭下楼来，楼下坐着看热闹的姨太太们，都仰着脖子听唐茉被教训哩。
　　唐老爹替女儿担心，这男人的心思多变，喜欢女人也不过图新鲜看漂亮，万一哪里没伺候好柳都统，那宠爱的保质期一过，可别指望着柳都统再帮忙办事！
　　首要之急就是生个孩子！

　　唐茉一口茶喷了出来。
　　唐老爹见四下无人，掏心挖肺道，“柳都统三十好几，膝下无子。若是你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还怕坐不稳这柳府的大奶奶位置？”
　　唐茉嗤之以鼻，实在抱歉，她还没发育到那个功能阶段。
　　唐老爹跺足，“乖女，听爹一句劝，外头不晓得几多人盯着这个柳府女主人的宝座！那财政部部长就想将自己女儿嫁给柳大人！”
　　唐茉求之不得！
　　“若是真进了个当家的夫人，可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唐老爹唉声叹气，仿佛见着了女儿被赶出柳府的凄惨光景。

　　晚间，柳都统伏案工作，唐茉托腮趴在书桌上看着他。
　　柳絮文翻页书，“看够了没有？”
　　“问你件事。”
　　柳絮文嗯了声，让她快讲，讲完先去睡觉。
　　“你是不是要娶财政部长的女儿？”
　　柳絮文把书搁在一边，“所以呢？”
　　唐茉眉飞色舞，“那我就不便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新人蜜月了，您看要不给我买一张船票，我估计还能赶上月底的航线。”
　　柳絮文不动声色的怒了，真是没想到天天在床上躺着不动的懒人也能知道轮船航班信息！

　　生气需要发泄，柳絮文要给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一点教训，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到书桌前，抱着她一屁股放在书桌上，眯着眼道，“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即便我结了婚，也不会放过你。你死不了，而我就只有这辈子，无论爱与不爱，恨与不恨，下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我只要这辈子把你留在身边就行！”
　　下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只要这辈子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