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男》苏兰

1、第 1 章 觐见

　　「啊~~放开我……」

　　寂静深沉的皇宫内，隶属偏僻无人之地，尖锐的叫声直冲云霄。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这座宫殿周身都由黑色木头所建。

　　大周皇家贵族，向来以暗红色为贵，红得越黑越显得珍贵。

　　黑色建筑十分的罕见。

　　大周开国五百年，这座标新立异的黑色宫殿，住得往往都是皇帝极不喜欢，却不得不住在宫中居住的人。

　　令人奇怪的事，一向门前凋零的黑色宫殿，数来只有门前那两株参天大树，和偶尔落下的片片树叶。而今，竟然围着一群身穿太监服饰的人。

　　现下已是冬日，暧阳高高挂在天空，俯照着大地。

　　那群太监们个个满头大汗，神情紧张地，围在宫殿前其中的一棵大树下。

　　大树的正下方，一个身着暗红色正装的少年，死命抱着树干不肯松手，乌黑的头发湿濡的点在脸上。

　　众太监万般无奈下，眼神都飘向他们的总领太监——高锐。

　　高锐抽抽嘴角，胡乱的擦了把额头上泌出的汗珠。乌黑的眼睛一转，环视周围那一圈询问，使了个眼神，

　　大家伙一得到命令，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一起涌上去。

　　七手八脚的扯着那个抱着大树不放的少年，使劲往外拉。用不敢使真气，生怕伤到那个少年。

　　这不，那少年倏地一声尖叫，吓得他们赶紧松开手，哪还敢用半分力气。

　　高锐见到这般情景，猛然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这少年叩头。不一会儿，叩头的地上显现出红色的血迹。

　　实在是不明白，想他高锐少说都服侍主子二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倒是邪门，怎么遇上这么个主。

　　事情回放到一个时辰前。高锐心里不停唠叨的就是眼前这位少年。他姓上官，单名墨，字承宇。是现任大周皇帝的第五个孩子。

　　头叩得砰砰直响的高锐，余光小心的扫了眼，依然紧抱大树，没有任何动静的上官墨。他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腹诽。

　　不就是让这五皇子去觐见皇上么？这是多大的荣耀！

　　光是挑衣服就花了一刻钟，接着去沐浴、梳装打扮，好不容易给弄妥当，可一出门又变卦了。抱着宫殿前的大树，就不肯走了。皇上那儿，怎么交待！这要是耽误时间，我不得给拉下去砍头呀！

　　想到迟到的结果，他全身忍不住颤抖。

　　高锐心急如焚，慢慢的从恭请衍变成强迫：「殿下，时辰不多了，皇上那可等不了这么久，还是快跟老奴走吧！」

　　迎面清风袭来，拂开垂挂在上官墨脸上的几缕凌乱发丝。他的脸完整的出现众人现前。

　　不算俊美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在这个若大的皇宫，只算得上是看得过去。平凡无奇的脸上嵌着一对漂亮的星眸，墨黑的眸子深处，盈满算计。

　　在得知那与他真正见面，能用十根手指数得清的父皇，想要见他。睡得迷糊的他头彻底空白几分钟！

　　正思考着被召见的原因，身边的太监们把他当个木偶般沐浴更衣。

　　他走出屋子，一阵冷风吹过，脑海里混浊的思路变得清晰。

　　平时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面的人，就算是见到了，那也是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只能隐约看到他全身被暗红色包围。

　　在眼下紧张敏感的时候让他去觐见，用屁股想都知道准没好事。

　　抱住离他不远的大树，心下抱着迟到比早到好的念头，不肯松手。一边大义凛然的叫道：「高公公，你给我等一下，我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能去见我那个不论是相貌、仪态还是手段高明的父皇！啊~~别扯我的手，痛——！」

　　高锐停止叩头，抬着认真的看了上官墨一眼后，轻声说道：「殿下，你这样就挺好的！皇上肯定不会怪您的，倒是，如果您在慢点，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也唯有——！」

　　上官墨抿抿嘴，问道：「高公公，你不说我父皇现在挺好的吗？我想打扮整洁点去觐见有什么错，难道让我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去见父皇呀！」

　　高锐让上官墨这么说，眉头都不曾皱下，平静道：「殿下，皇上真是下了死命令，让我等宣您进去。事关重大，所以——还请您快点随奴才去觐见！」

　　上官墨脸一沉，沉重的压力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冷哼一声，带着重重的鼻音道：「事关重大？」

　　他猛然松开手，盘着树干的双脚往地上一蹬，径直的跑到高锐的面前时，扫了眼身后的数名太监后，冷冽的道：「你们，先下去！」

　　身后的那群太监全都一怔，大气不敢出，连想移动一下身子都变得困难无比。

　　高锐越过上官墨的肩膀，看到众人半天没动静，立即用尖锐的嗓子骂道：「混帐东西，殿下让你们下去，还呆在这做什么，动作还不快点！」

　　看到上官墨的脸朝向他，又马上笑意盈盈的抬头看着上官墨，变脸之快令人叹观。

　　「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吗？」

　　上官墨轻轻地点头，高锐会意的朝着上官墨走近几步。

　　只看上官墨微一侧头，嘴就凑到他的耳边，「高公公，我父皇到底怎么样？我想听实话！」

　　话说得很轻，轻得如鸿毛般。在皇宫里打滚数十年的高锐，听出门道。心里暗自一叹，

　　想来这位成天懒洋洋、无事可做的五殿下，真不愧是生在皇家的人。

　　大概能察觉到他的心思，高锐不敢卖官子，慢慢深吸一口气，用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啜泣道：

　　「殿下，皇上、皇上他怕是要、要——」

　　「哦—！」上官墨轻轻颔首后，才用事不关已的口吻问道：「我三哥呢？父皇最想见到的是他才是，怎么会想到我这个被打入冷官的人！高公公——」

　　阖眼掩藏着心中的不快，张开嘴打了个呵欠。手指着东边深红色的寝宫，打趣道：「你走错地方了吧？那边才是他的寝宫，真是睡个觉还要被吵醒——」边说着，他边张开双手撑了个懒腰，往自己黑色的宫殿走去。

　　这般回答让高锐怔住，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脱口而出道：「五殿下，三殿下他——」意识到自己说溜嘴的他，用手堵住自己的嘴。

　　上官墨挑挑眉头，问道：「他怎么了？！把话说完！」

　　高公公愣了愣，看了眼好奇的上官墨，心里小声的嘀咕：

　　是谁说五殿下好应付，回去非打他二十大板。

　　脸上却仍是笑眯眯的，解释道：「殿下，宫中的规矩甚严，奴才可不敢乱嚼舌根。眼下，殿下跟老奴去，自然会知道！」

　　不在理会上官墨，径自在前面带路。也不在催促，好像知道上官墨一定会跟着他一般。

　　大周皇帝那暗红色的寝宫外面，跪满了文武百官。

　　上官墨不禁冷笑一声，跟着高锐的身后不急不慢的走着。

　　看样子，他终于熬到出宫的日子。

　　看着寝宫门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头，心里那股强烈的不祥感又涌现出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他，有股子冲动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

　　他的头往后一扭，望着眼身后那长龙一般的人潮，只得放弃。

　　上官墨小心翼翼地朝着皇帝的龙床走过去，停在离床三尺的地方不再移动。规矩的朝着床里的人跪了下来，那被衣物掩盖住的双膝倒不曾朝地，嘴上还是恭敬地道：「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躺在床上的皇帝听到上官墨的声音，气若游丝的声音中夹带着威言，轻声道：「墨儿来了，过来点，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得到允许的上官墨，站起身，轻声走到皇帝的面前，与记忆中差不多英俊容颜出现在他眼前，只是，本该红润的脸颊上布了一层青灰色。

　　他收起心里的惊讶，平静道：

　　「父皇！你找儿臣来这，有何事！」

　　说完，头转向四周打量一翻，若大的寝宫里，一个人都没见到。心里那不祥之感更是强烈，奇道：「怎么不见三哥，他人呢？」

　　不说还好，皇帝一听到上官墨提到他的三哥，立即气急败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那个、逆、逆子，咳咳——」

　　又是一长串的咳嗽，脸都被咳得通红，不过说话却连续起来。「墨儿，为父已经做出决定，你将会是我大周国的皇帝！」

　　「皇帝？！」上官墨失声大叫出来，双手空中乱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拒绝道：「不~~不~~！父皇，这大周国里谁不知道，我、上官墨可是父皇几个儿子当中最不中用的，怎么能传给我！还请~~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从来听过有把皇位往外推得，以为这是他的推托之词。

　　他抬眼凝视着拒绝的上官墨，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睛里，对皇位是没有一点留恋。

　　皇帝心中叹惜，看来他对权利真是没一点眷恋。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本想着让上官墨做个傀儡皇帝的他，改变了主意。

　　还好，还有一张王牌，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半招着手，在空中摇了摇，自信的笑道：「别说了，朕主意已决！」

　　上官墨两眼发黑，脚下一个踉跄，着点摔倒在地。

　　不甘心的他，伸出手对着大腿用力一拧，眼泪痛得差点流出来。

　　呜~~痛死我了，不是梦呀。让我当皇帝，那我、我那在外面逍遥自在的生活，不就泡汤了，不行，就算是当个昏君都好累！

　　眼泪满眶的上官墨伏在皇帝的身边，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父皇，呜~~我——我——吃喝玩乐我就会，这当皇帝我可不会呀！大周交到我手里，我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蹩红了脸，伸出手轻放到上官墨的头顶，顺着他的头抚摸着，慈父般安慰道：

　　「你不会——？没关系，你可以学！想我大周里四位皇子，你的三个哥哥个个都是天姿聪慧，只有你——，唉~~！小时见你本也冰雪聪明，生了一场怪病，变得如此平庸。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唉息一声，缓缓气才接着道：

　　「可你那几个哥哥没你的命好，一个病逝，一个战死，还有一个心术不正，大逆不道，干出轼父之事！」

　　想到这些事，皇帝又是一阵长咳，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怨气、怒气。眼神示意上官墨附耳过来，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朕时间不多了，下面我说的话，你记好了。绝~~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不再理会上官墨一脸的无奈，皇帝把话说完后，身体一抽搐，便带走了最后一口气，仙逝了。脸上却留露出一抹笑容，仿佛解脱般。

　　上官墨眼睛都被刺花了，真是扎眼。却，又无可奈何！

　　同日，莫明奇妙的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脑袋上官墨，一脸怨气的接下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摇身一变，成了大周国的新国主，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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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给文重新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