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金手指》风上寂

50、世界五

　　在倒下前一瞬，曲文乐便呼叫了系统，此后意志一直清醒。

　　但他觉得不如昏着。
　　起码脑子里不会一团浆糊。

　　—— 桶桶，问你个事儿，你可以不说但不要骗我。

　　“问。”

　　—— 你，季冬，慕言，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一个毫无要求绑定自己的系统，一个毫无理由包容信任的哥们儿，一个毫无缘由深仇大怨的小鬼，前两者就像馅饼，后者完全躺枪，之前没精力也没心思考虑更多，权当自己撞大运，但季冬这句“照顾你嫂子”？嫂子尼玛蛋啊！虽然共历了几天生死没错但好像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季冬积水成江理所当然溢出的感叹让他惊诧，继而他联想到慕言，同样积石成山不可动摇的恨意，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并且，稍一回想，慕言和季冬能给人一种气质与心境上的相似感，那种历经劫难后的从容自若和对生死的看淡和蔑视。

　　之所以搭上自家系统，就纯粹是顺便。

　　“是。”

　　—— 握草？

　　不是吧？不是认错人？是真认识？沃日哦，这么说，就我一个被蒙鼓里。

　　曲文乐有些气闷，他以为系统是他的，存亡一体，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通情理，却无论如何不会丢下他欺瞒他，哪怕现在深中尸毒面临尸化，他都不觉得会死。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系统似乎藏了很多事，也许连选择他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或有所预谋。

　　记忆里真心没有他们。

　　—— 童年？失忆？秘密监视？XO组织？穿越？平行世界？

　　猜了一串儿，越说越离谱，不过连末日啊系统啊异能之类都出现了，再有点什么似乎也没啥太奇怪的，被系统一一否认，曲文乐想到一个梗，越想越像。

　　—— 那，重生？

　　系统沉默。那就是中了。
　　内心复杂。

　　—— 能不能说说我以前咋样？我家人好吗？和季冬情侣？和慕言啥仇？也遇到你吗？怎么死的？你是人吗？

　　“你、”

　　—— 算了还是甭说了，看慕言和季冬活成那无趣样儿，就知道多糟心……

　　“……”

　　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笼，李智的哭嚎犹如魔音灌耳，闹得曲文乐心里沉甸甸的烦躁和愧疚，费力睁开眼，包含情绪却虚弱的声音似气球漏了气，“草，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李智擦把脸，又恢复了平日模样，瞥来一眼极冷极轻“你醒了，我哥救的你。”抱膝坐地静静守着，再不作声。

　　曲文乐心底一叹，他的锅他背，被怨是应该的。只可惜了这孩子，被逼迫着成长。
　　舒缓着音量安慰，“我知道，你别太担心，你哥不会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李智鼻孔哼出不屑讽意。

　　曲文乐也有些臊得慌，三番两次都是自己被救，现在还被他害成这样。

　　待四肢彻底恢复力量，曲文乐撑起身去扶地上季冬，在李智跳起来时及时解释，“你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摆着吧，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波丧尸？”声音放低，“而且，你异能这么稀有，现在大战刚过，你哥余威还在，没人轻举妄动，明天呢，后天呢，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抢走？”

　　李智铁着脸抿唇看他，没阻拦。

　　轻松将人公主抱。曲文乐不由觉着基本属性真是个好东西~

　　—— 这个季冬，真看不出是个愿意雌伏于人的人诶。

　　曲文乐低头，怀里男人身量修长，站时便挺拔如春松，此时无力摊开身体，也如卧柏。淡唇微合双眼紧闭，苍白面色盖不住眉间宽阔明朗之意。

　　“你想多了。”

　　—— 啊对，当务之急是安置他们，未来的老婆未来再说。

　　“……”

　　不再多想，在李智的警惕和其他异能者们虎视眈眈下，曲文乐面不改色气不多喘，几步一跨上了楼。

　　回到之前选好的双人间，把人小心放在床上，坐在床沿询问李智原因。

　　李智脸色已好了许多，先前也不过被亲人舍命救人的架势吓傻了，且传输生命力的后果未知，未知总是恐惧的，见自家哥哥倒下便慌了神，下意识把责任推诿到曲文乐身上，免不了埋怨怪罪。
　　现在看曲文乐细心领情的样子火便消了一半，好歹是自己小伙伴，还是哥哥自愿救的，不会错，只是哥哥没醒便放不下心，态度也拗不过来。
　　当下复述当时状况，语气虽硬邦邦的，却也详尽。

　　曲文乐听到传输生命力时瞪大眼，当时他躺在地上虽然意识被系统保护着，却看不到具体事宜，肢体也麻木无觉，仅能从两人只言片语中得知季冬牺牲了什么在救他。

　　—— 我的个乖乖，桶桶我好像找到真爱了……

　　曲文乐在心底喃喃。

　　“你的爱这么轻易？”电子音硬生生带出嘲笑。

　　—— 什么轻易！救命之恩啊，爱你爱到愿意为你去死，这么真挚的感情你见过？见过？

　　“……感动不是爱。”

　　—— 放你的狗屁。

　　—— 那你给我说说，啥叫爱？

　　系统没吱声，曲文乐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想着骗了曲哥这么久就是因为欠教育，语气咄咄逼人。

　　—— 父母爱幼崽是爱吧，兴趣爱好是爱吧，热情生活是爱吧，就是喜欢上一个东西日夜擦拭小心存放也是爱吧，区别就是深度不同而已，如果偏要细说还能分出亲情友情爱情，但你能说哪个情更重？不能吧，那么多闺蜜抢男人，又同样有为友谊而放弃的。

　　其实他也不懂，想着反正不会比系统差，便胡说八道一通，也不管对不对，镇得住场子就是对的。

　　—— 所以感情都需要积累，不是时间，而是浓度，现在我未来老婆以身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感激涕零恨不能以身相许，有此基础，爱也是时间问题，懂了？

　　看你装智能机械这么一板一眼的小样儿，就算是个人也一定“纯”得很。

　　“……你的意思，情生爱？”

　　—— 是这个意思。

　　大概。

　　“哦……”系统似乎陷入困惑，又似已放弃抵抗，连机械音都忘了用。

　　曲文乐心里小得意，再去看季冬却大吃一惊，忙打断李智，“小智，你哥哥……”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

　　床上的男人安详沉睡，只不知何时面皮变得松弛，额头有了褶皱，银霜染上两鬓，他的躯体不断衰退，逐渐松垮干瘦的手指，衣下干缩的皮肉……世间最无情莫过于时间，最伤痛却是所爱之人未能享用到时间，却已被光阴刻满了印记。李智压不住害怕，悲泣着一声声叫哥哥。

　　曲文乐似看到茂盛丛林被山洪吞没、温暖茅舍被积雪埋塌，冬夜篝火被雷雨浇熄，震惊、无力、难过密密麻麻爬满胸腔。

　　—— 我要救他，系统。

　　“不行。”

　　曲文乐一愣，他第一次听到系统如此果断决然。

　　—— 为什么？

　　“他本就该死。”

　　曲文乐心里发凉，忽然有些悲哀。

　　—— 我以为你只是不近人情，原来是冷血无情。

　　—— 其实很多时候，你不是帮不了，是不想，或者说懒得帮吧？你分明有无尽的食物、能赋予人强大的力量，却总是高高在上坐视不理。

　　—— 为什么呢？视人命如草芥吗？苍生如蚁吗？

　　—— 这样的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哦，你根本活都没活过，寄生在别人身体里，自以为不败不伤，其实与铁石无异，永永远远，看着他人的故事，感受别人的人生，因为你连当人的勇气都没有！

　　系统依旧沉默，曲文乐疲惫而失望。

　　—— 既然你不救，那我把生命力还回去。

　　“不可。”

　　曲文乐把趴在季冬身上痛哭的李智拉起来，被狠狠甩开，男孩失控大吼道，“你还想干什么？滚！你不配待在这里！”

　　箍住男孩肩膀与自己对视，“小智你听我说，你哥哥不会死，我保证。”

　　“呜呜呜呜……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你想啊，季冬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缺少了生命力吗？那很简单啊，传给他不就行了？”

　　李智顿住，偏头认真思索，喉间仍细微抽噎，半晌说，“传回去？”

　　“对啊，他一定是输多了才会这样，我再分一半回去，你觉得呢？”

　　逻辑正确，好像没问题？李智吸了吸鼻涕，愣愣点头。

　　“事不宜迟，开始？”曲文乐指指季冬示意。

　　李智迟疑地搭上自家表哥胸口，另一手被曲文乐握住，输送起能量，李智渐渐皱起眉头。
　　不对，不是这样。哥哥和丧尸王同等级，生命力那么强大，救治了曲哥后却衰老成了这样，曲哥吸收了庞大的能量醒来后，体质也没有恢复到从前，依旧要靠时间自愈。
　　所以传来传去是不可行的，代价翻倍，效力却大打折扣！
　　想通了关节便要松手，却被身边人按住，李智急急抬头，“曲哥！”

　　“小智，这恩太大了……曲哥受不起。”

　　“……”李智哑然无措，他当然更希望活下来的是自家哥哥，但自家哥哥醒了，却必然会伤心……李智心口酸涩，要是没有末世就好了……

　　系统突然出声，“你真的喜欢他？”

　　—— 咋的？

　　“那你喜欢我吗？”

　　—— 有病，你是人吗？

　　“选他还是选我。”

　　曲文乐心一颤，却很快回道：

　　—— 他！

　　在曲文乐意识里，系统是不死的，根本无需他选。反之，季冬危在旦夕，系统这么问他了就必有用意，曲文乐不由又升起希望。

　　“……呵，既然是师兄的选择，宋黎必誓死相随。”

　　宋黎？SL？娘们儿兮兮的，曲文乐还想临死前打打嘴炮，嘲讽几句，却突然感觉不到系统的存在，好像刚卖完肾，空空的，又像随身携带的手机突然落下了，失魂落魄。
　　忽然心慌。

　　—— 系统？

　　—— 宋黎，你还在吗？

　　黯然失神，原来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

　　“咳咳……”床上季冬突然咳呛出声，两人都惊喜望去，年华倒退枯木回春，男人的身体如往日饱满，乌墨似的眸子黑亮动人，浑身散溢出熠熠活力。

　　“哥！”

　　“季冬！”

　　季冬眼神闪了闪，一把拉过曲文乐牢牢按在怀里。

　　“靠啊哥！没人性！”李智又喜又怒，顿时脸色扭曲。

　　别啊兄弟，咱们哥们儿做起慢慢来行吗，这么热情小的真真儿消受不起。曲文乐下意识想爬起来，竟没挣扎开，使上十分力，箍住自己的手臂仍是纹丝不动。一时心中惊愕。

　　讶然问道“你，你不是法师嘛……还是我力气变小了？”

　　“啊，哥，曲哥不知道给你传了多少寿命，你小心点，别把人弄坏了。”李智忙道，“曲哥你头晕不晕，累不累，哪儿不舒服？”

　　“没，”曲文乐哭笑不得，“啥感觉都没。”

　　李智肃起脸点头，“那还是要注意……”

　　金阳耀大地，几人再度启程。

　　经过昨夜的丧尸潮危机，军队不仅加大吸收异能者，更注重培养普通人的生存能力，当天便请曲文乐详谈了基地内武学事业的发展与建设。

　　季冬挑明了心意，进退有度地示好，温水慢煮，循序渐进。

　　李智熟练掌握了【移花接木】生命转嫁的能力，却时不时绕着曲文乐转圈，自言自语什么奇了怪了。

　　系统再未出现。

　　想着系统，曲文乐没在意脚下，用力踩上碎石，嗷的一声痛叫，季冬从身后赶来，蹲下身脱了他鞋袜给他板正，还不忘嘲笑，“曲三岁，不会走路就慢慢爬，没谁催你。”

　　嘿，大爷的，欠收拾。

　　曲文乐给板正脚踝也不穿鞋袜，就着姿势往人背上一趴，“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