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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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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四十万年后,神界某处飞升池,云烟袅袅、金光闪烁,三个长相各有特色的男女从里面走出,最显眼的那个眼眸是众所少有的湛蓝,一头墨蓝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其面庞俊雅又微带笑意,周身气质如谦谦君子、润泽如玉,明明身边一男一女亦是丰神俊朗、白璧无瑕,却硬生生被他衬成背景板,就连两个守卫者都看呆了。
然而一刻钟后,三神都面容呆滞之极,作为大师兄的巽昙垂眸遮掩一闪而逝的不可置信,他躬身一礼,语气祥和:“多谢前辈告知,想不到神魔两界已经一统,我等自当努力提升实力。”
神族守护者笑了笑:“无须多礼,我们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她犹豫了一下,眼神忽然掠过身边的男子,眸底的警告之意一闪而逝,被转世的飞蓬看在眼里,其又出言道:“虽然魔尊的确是一视同仁的对两族新生少年和飞升者在千年内给予保护,但毕竟事务繁忙不可能亲自注意,是故并非没有…走邪道者对新人动手,尔等当小心行事。”
再次一礼道谢后,飞蓬便带着师弟宋珩、师妹宋妤飞身离开,其目标直指不远处安全的城镇。不多时,他唇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将远超附近所有神魔的神识收回,那个魔族守护者因被自己容貌所迷,偷偷用秘法传讯给有勾结的奴隶组织,然飞蓬这个曾以实力震慑各界的第一神将又岂会在意这点小小的麻烦?不过是初初归来、局势大变而意图找个高手好问询逼供罢了。
于是,半路上便有魔族高手把他们团团围住,看飞蓬的眼神满满都是赞叹和垂涎,在飞升前历经风雨、知道不好的宋珩和宋妤则面露决然,最终却被大师兄巽昙自爆神力远远送走。天道小黑屋里,三皇皆摇头感叹飞蓬演技之高,与此同时,龙潭内,烛龙也托腮轻笑。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伪装成神力尽丧的飞蓬窝火之极,被送往捕奴组织总部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结果,然而一路上都不停有魔伸手占便宜,他还要装出宁死不屈却无力反抗的样子!“强行拒绝”对方恶意想用嘴给自己灌药剂的飞蓬阖眸深吸一口气,他又一次压下内心的杀意,心想等见到此方组织最强者,本将一定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他唇角冰寒刺骨的笑意一闪而逝,真希望这帮走邪道的奴隶贩子所说,其首领实力为高等魔将之语是真的吧!
再次“苏醒过来”,飞蓬正“浑身无力”的躺在一张柔软华丽的大床上,面前实力确实为高级的魔族一脸兴奋之色:“当真是极品啊!想来调-教好了,定然能换得不少资源…”欲望在瞳孔里闪烁,他伸手道:“不过,吾倒是想先一步尝尝看。”
飞蓬湛蓝的双眸闪过一抹寒意,确定周围被布下结界后,他未有再隐藏实力,如碧波万顷的气势骤然爆发。魔将一脸震惊的被迫跪了下去:“你到底是谁!”其语气急促带着深切的恐惧,飞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表情无悲无喜如视路边蝼蚁:“吾问汝答。”
结结巴巴和冰冷漠然的声音不停响起,良久后,飞蓬合眼,魔将一时瞪大了眼睛,只见面前让他恐惧之极的神族高手紧闭的双目流下两行清泪,语气低沉压抑的唤道:“夕瑶…九天…蓐收…”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和杀意,雕花大床在外泄的神力压迫下瞬间变成齑粉!他打了个寒颤,惊异的发现自己虽动弹不得却丝毫无损,眸底不由更加惊惧,这得要多精确的控制力和多强大的实力啊?!
飞蓬陡然睁开眼睛,眸光转向身侧,魔将一愣就见一道龙形光彩无声无息的出现,后变成一句清晰之极的文字:“当年一战,兄输于魔尊之手,已封印龙潭四十万年不出,今日贺汝归来,然弟所想所行当多加斟酌——烛龙!”站在地上的飞蓬眸色更加深沉,他先朝龙潭方向一礼再喃喃自语:“魔尊重楼,本将恭喜你兽族大仇终得报!”话虽如此,其语气却冷寒之极:“然今日之吾便如昔时之汝,旧友、部曲之血海深仇,你明我暗、来日方长!”
他视线终于投向听了不少秘闻的魔将,其脸色瞬间惨白求饶道:“大人饶命!”飞蓬表情冷淡之极,拂袖间结界无声无息的点点破碎,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处,那魔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却震惊发现他面前的大床竟然恢复原状不由打了个寒颤,天啊,这要是何等境界?!可他也没想多久,因为下一刻就向前倒在床上,其瞪大眼睛时才发觉,自己体内曾经被治好压下的暗伤忽然集体爆发,身体抽搐、渐渐不动,他最后阖眸时心底满是绝望,真不愧是大抵是和魔尊同级别的高手,自己的下属只怕都看不出任何不对。
隐藏于虚空,等此方组织高层发现情况、大呼小叫后,飞蓬挥手将风灵夹杂法术送出,不多时所有相关者的记忆都被改变,送来奴隶当夜因此方首领猝死被直接处死的印象深入魔心。终了,飞蓬又启动了先前所给接触到的魔族所下的心理暗示,他唇角弯起一个冷然弧度:“呵呵,不知道他们能自相残杀多久才能彻底湮灭这个捕奴组织呢?”
摇了摇头,飞蓬身影消失无踪,而接下来千年却有一个名为北斗的势力渐渐崛起,目的在于收拢不愿意屈居人下的神魔两族新生者和飞升之人。且这方组织相当神秘,不仅功法灵术应有尽有,内里也是强者为尊、斗志凝聚,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渐渐和魔尊的统治有了摩擦,但在顶尖高手皆不出手的情况下,竟然互有胜负,这使得更多有野心之辈加入北斗。不知为何,神界内部亦有无数相似的势力出现成形,一时间居然有星星之火燃而燎原之势,最终演变成大举反旗的起义军,意图将魔尊赶下两界之主的宝座。
一间辉煌的大殿,不少神魔两族年轻高手都踌躇满志离去以准备,现场只剩下北斗组织高层,飞蓬正戴着面具的站在曾经的师弟身后,比以前沉稳太多的宋珩眉心紧锁、轻叹摇首道:“一个两个,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吧!魔尊重楼稳坐两界尊位四十多万年,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负责情报的暗将莫斐低声出言:“星主,其他首领座下最神秘的将领或军师,目前都因无力劝阻而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消失不见,大抵是背后隐世势力的意思…”此言令宋珩和宋妤的眼神都是一凝,他又表情凌厉的看向戴面具的飞蓬:“天权军师,若吾等执意而为,敢问你何时离去?”
飞蓬语气似笑非笑道:“联手埋伏在苍穹之崖,待魔尊经过时以阵法取胜?星主觉得能赢?”宋妤、莫斐都哑然不语,宋珩神色平静的与飞蓬对视,其眼神坚定不移。半晌后,飞蓬失笑:“吾的确要走,但认识千年,保尔等一命却是无妨。”
话语刚落,三神表情都是一滞,原来面前的身影随风飞散,只留下一句笑语和一张阵图:“此阵名为禁忌,君当善用之!”宋妤、莫斐、宋珩拿起繁复的阵法图纸,顿时一阵头晕,但好在最下面有一行小字:以火点燃当为困阵以阻魔尊,建议逃命时使用。
一年后,血流成河的苍穹之崖,魔尊重楼负手而立,他静静观看万年一开谢的伽罗岚花从万仞高崖上飘落的样子,眼神恍惚有着淡淡的思忆。待回过神来,重楼转身,语气淡漠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仅存的北斗星主,汝可考虑好了?”
一身皆伤的宋珩身后站着同样伤势不轻的宋妤、莫斐,闻言只能苦笑:“吾之实力势力于魔尊你实乃萤火与皓月之区别,您又何必要为难吾等?”
重楼坦然一笑:“比起之前那些蠢货,你的实力无疑是最强的,且北斗所隐藏的势力亦是不弱…汝若肯臣服,在本座手里自可受重用,功法灵术乃至修炼资源都绝不会比你背后之人所赐差!”
“可惜晚辈没有效忠他人之心。”宋珩叹了口气,其手上陡然出现了一张阵图被火焰瞬息点燃,宋妤、莫斐眼露期待,可宋珩脸色一变,他敲打周遭无形无状的壁垒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重楼红眸露出玩味,他嗤笑一声:“看来你是被你背后之人放弃了呢,不过这幕后人连本座一起困住,倒是大胆!”没有再看北斗的几位反抗者,起了兴致的重楼手持炎波血刃骤然划出绚丽绝烈的波光,可一击之后,面前壁障竟没有丝毫反应,他凝眉瞳中掠过惊异,全力出手直接空间碾压,但却震惊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空间!
魔尊表情暗沉下来,他侧头瞥了瞥惊骇难掩的宋珩、宋妤、莫斐,语音冷冷似是赞赏道:“北斗组织,军师天权,汝可真是深藏不露!现今目的既已达到,难道还不愿现身一见吗?!”
一声轻灵的笑声响起,天权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大家出言前,其脸上的玉质面具化为齑粉随风飘落,宋珩、宋妤目瞪口呆:“师兄?!”
飞蓬微微颔首:“本就是顺水推舟的假死,索性你们一直很坚强。”他的视线投向眼神不可置信、表情又惊又喜但极快变成苦涩的重楼:“多年未见,魔尊一统神魔两界,倒是风光无限!然今日之事,只怕不在汝意料之中。”
重楼苦笑:“北斗七星,天权为暗,又有谁知,此天权非彼天权?!”他眸光深沉扫过壁障,轻叹一声:“归来千年,步步落子,暗潮涌动,将计就计,神将果然还是昔日那个光辉璀璨的天帝权杖!”
飞蓬面色淡漠疏寒:“谬赞了,自比不上魔尊三十万年苦心算计,与杀父仇敌虚以为蛇!”重楼脸色一变,只见飞蓬唇角弯起一个冷冽的弧度:“最终虽因天帝意外发现神族高层死劫暗生而未能达到目的,也阴差阳错的令本将坠入轮回,魔尊复仇之路除天帝再无其他阻碍!”此刻这位曾经的第一神将眸中再也压抑不住痛恨之意:“天帝不出、高层陨落、神界沦陷,本将好不容易归来却故旧永诀,魔尊端的是好手段!”
宋珩、宋妤、莫斐一脸懵逼之色,重楼脸色发白,他语气急切道:“飞蓬,若全为算计,我又怎会去寻你的转世?那三十万年…”
然而其言语被飞蓬直接打断:“三族之战,除长老团贪心不足为导-火-索外,本将作为人神联军统帅,的确手染兽族无数鲜血,就连最后令其高层近乎尽数陨落的逐鹿大战,虽是九天玄女和轩辕氏领兵,却还是本将于背后出谋划策,是故,魔尊后来的报复本将能够理解。”他原本平静的语气到此终于多了一抹悲凉:“但重楼,我当年被天帝提醒后,就一直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有多恨我?!”
重楼嘴唇颤抖,但在其出言前,飞蓬深吸一口气:“因少年相识、知己相交,我于逐鹿战局明朗后,私放你这个蚩尤之子,结果让兽族得以开启九幽大阵逃至魔界,故而在战后被长老团清算,明升暗降的调于神魔之井镇守。时间一长,胆敢来神界挑衅者皆成本将剑下亡魂,久而久之,就成为世所公认的天界第一神将,但荒芜的神魔之井因此成为禁地,气氛愈加空寂幽冷。”
初知秘闻的宋珩、宋妤、莫斐倒抽一口凉气,重楼眼眸露出回忆,可飞蓬语音带着冷寒道:“而你凭借无双战力,在经历一番残酷杀伐后,终坐稳魔尊之位…然当年的兽族高层只余你这个少主,孤家寡人再无亲友,自然恨意难消!”
听到这里,重楼脸色愈加苍白,飞蓬自嘲的笑了笑:“虽然被贬,但本将毕竟威望尚在,本身又颇得天帝信任,知晓隐秘也极多,偏偏在神魔之井寂寥难耐不免对长老团不满,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所以,魔尊你从一开始便掐准时间于本将最寂寞之时出现,且以当年情谊为引,潜移默化让本将习惯你的存在,渐渐也就成为我心底最信任之人。”
顿了一下,飞蓬冷冷道:“最后千年,我才因天帝提醒发现不对,而产生死劫的神族高层又全是曾经参与大战的前辈,且魔尊你对本将的态度…多是欣喜却也伴随挣扎,还时不时欲言又止。”
重楼眼神一凝,已无声无息退到飞蓬身边的宋珩、宋妤、莫斐认认真真听着。飞蓬此时语气有些艰难:“本将犹豫多时终究暗中调查,结果费了很大劲才确定,在魔尊你第一次邀请本将堕魔被直言拒绝后,便吩咐汝之首席魔将溪风,余下几十万年收集了各种控制神族心神的宝物…”重楼抿抿唇,飞蓬抬眸看着他:“不知道,那个集万家所长淬炼出的魔器,现在如何了?”
重楼沉默顷刻,叹道:“从你被天帝贬谪轮回、葵羽一怒堕魔,我就出手直接毁了…飞蓬,对不起。”
飞蓬忽然笑了,他一针见血的反问一句:“魔尊,若你控制本将心神成功,会做什么?”重楼第一次侧开眼神,不敢与飞蓬眸光相触,宋珩、宋妤、莫斐若有所思,而神将以看似事不关己、但所有人皆知的愤懑口吻揭露了真相。
“你必会控制本将里应外合的攻击神界,在天帝非灭族不出手的情况下,其他族人都只会以为,本将对长老团不满已久而不会怀疑。且纵然本将倒行逆施,也多有忠诚部曲云集响应,另葵羽、夕瑶甚至帝女九天,三位地位崇高、倾慕者颇多的玄女只怕也都是倾向于我。是故,神族还会出现内乱,即便有族人发现不对劲,也无法组织有力的抵抗。只要魔尊成功攻占神界,本将必然背上叛族之名,在成功后你解开控制,本将怎还有脸活下去?!必然会拖着你陪葬。如此一来,当年三族之战的高层死得干干净净,魔尊的仇也就彻底报了,代价不过是你自己,真正得利的却是魔界。”
飞蓬看着表情又平静下来的重楼,语音冰寒刺骨:“魔尊,最后那千年时间,本将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于你,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汝提出新仙界决战,意图乘你我大战之后心神放松之状态控制本将!若非吾开始就告知天帝,结果可想而知!”对此,宋珩、宋妤、莫斐面露压抑的鄙视,重楼沉默无言,飞蓬又冷笑一声:“对了,本将还差点忘记了,魔族动情不懂情之下,自然以欲望为主,魔尊当真以为,最后那段时日,本将不明白你偶尔看所有物的眼神代表什么?!”
此话一出,宋珩、宋妤、莫斐瞪大眼睛,下巴都差点掉了,重楼嘴唇嗡动:“飞蓬…”其话语被灿烂却冷锐的剑光直接打断,不得不以炎波血刃全力架住,飞蓬杀意凛冽的寒声道:“当年被情所困不听天帝所言是本将之过,而今你我之间又何须再言?不过生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