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胡笳十八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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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古琴也算是陆璃里以前吃饭的家伙。为了讨口饭吃，民国的戏子们都是“真刀真枪”的拼，东家打擂西边接。要是有幸能够得到大户人家的赏识捧场，戏班子就不愁生计出路了。关键在于你是否有真材实料。一个身份卑微的戏子，连自己手中的乐器都不会，谈何走江湖。
戏子是高风险行业。江湖险恶，被平头百姓刁难质疑还是小事。更危险的是，有些古板的富家大儒，看见作态的戏子，一声令下，能要了你的命。
古琴，亦称瑶琴、玉琴、七弦琴，是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顾名思义，就是有七根弦。以前起源时是五根，不过后来全都升级演化为七根了。
古琴是在孔子时期就已盛行的乐器。春秋时期的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故事，魏晋时期的嵇康在刑场上弹奏《广陵散》作为生命的绝唱的故事，成为广为流传的佳话美谈。
古琴的声音是非常独特的，一般人听琴乐能感到古琴的安静悠远。“静”可以说是琴音的最大特点，琴音也被称为“太古之音”、“天地之音”。“静”有两层意义，一是抚琴需要安静的环境，二是抚琴更需安静的心境。
古琴的音域为四个八度零两个音。有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按音一百四十七个。演奏时，将琴置于桌上，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音准上要求极为严格。
陆璃里对乐器极有天赋，小时候戏班子里的老师傅都喜欢教她一两手绝技，而古琴可以说是她最为喜欢且精通的乐器之一了。
陆璃里的古琴师傅很特别，是戏班里的大师姐给她启得蒙。大师姐年龄和师傅差不多，是胡班主最不敢得罪算计的人。她性子泼辣，又是戏班的台柱，那时候的胡班主还没娶老婆，比较收敛，所以经常可以见到大师姐因为小事开口骂胡班主的场面。
很奇怪的是，虽然大师姐性格泼辣，为人大方爽利，可她却偏偏最擅长弹奏安静的古琴。刚进戏班，大概七岁左右的陆璃里，那时候凑巧听到了流畅清和之音，心里极为羡慕敬佩，呆头呆脑的走进了大师姐的房间，被她掩帕好生取笑捉弄了一番。
她迄今都不知道大师姐的琴是谁教的，师承何派。跟着学了三年技法，大师姐就没法教她了，直夸她天资聪颖。后来大师姐给一户富商当了妾，从此以后就再没消息了。
陆璃里专心研究古琴俞十年，而其中她弹的最难的一曲便是《胡笳十八拍》，也是那些评客最喜欢点的古琴曲之一。
这也是现在古琴考级十级的曲目之一。
陆璃里到了剧组现场，发现王老还在作准备，没有上前打扰。反而王老的妻子过来了，很珍惜的抱着包了布袋的古琴莲花挪步而来，清雅之风迎面扑来。
早就听说王老的妻子是大学古文教授，这次和老伴一起拍摄电影。想不到那么早两人就开始忙里忙外了。
“小姑娘，让你见笑了。”王老的妻子是个五十岁左右，面带清浅笑容的妇人，虽然肉眼可见皮肤不再年轻光滑，可浑身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感。
“不敢。”陆璃里谦恭的回应道，打心眼里羡慕起这个妇人。
王老的妻子一看就是很有学识的大家作派，真正的清雅高洁，跟她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是个戏子，是个俗人，没敢奢望志同道合。
“我家的那位今天还有其他事忙，就让我这个老婆子给你把把关。你随意弹首曲子，我们一起欣赏欣赏，不用太紧张拘束了。”自始自终面带微笑的妇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让陆璃里更加谨慎和重视。
“教授客气了。我技艺不精，弹的不好，您可要多指点我。”陆璃里柔和的说道，对于妇人的尊敬却是十分可见。
她知道，这次王老肯定不会插手做主，自己能不能获得弹奏的机会完全掌握在王老的妻子手中。这反而更难。一个懂的欣赏好琴的人，往往会比普通人更为挑剔，要求更为严格。
唉，看来要使出吃奶的力来让这位教授满意了。
她跟着王老的妻子走到一棵阴凉的大树下，看着有布置好的桌凳，内心有点小缅怀，这有点像以前师傅考校她学艺的情景了。
心中想了很多，面目上一丝不漏。陆璃里先让小欣倒出矿泉水给她洗了洗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接过王老妻子手中的古琴。
她一接过手就知道，古琴保养的很好，应该有经常弹奏。制琴以松杉面底为主要制琴材料。断纹则是蛇腹断。灰胎仍以鹿角灰为主。没有“塌腰”，音色随手试了几个，也不会暗哑生涩，是把真正古老的好琴！
古代的传世古琴由于年代久远木质疏松，若长时间平放，则容易造成“塌腰”，而这把古琴保养到位，不难猜出主人肯定是十分爱惜的。朱红色的漆为后人修补时所加，历史感十足。就是不知传了几代人了。
王老的妻子看见陆璃里的动作，猜出来这也是个懂行的小姑娘，心中的期待有了一两分。
陆璃里把古琴的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摆放。最细的线朝自己，徽位点和最粗的弦在对面。古琴的琴轸，也就是宽的那头，按规矩悬空在摆桌子右侧外面。
陆璃里静了静心，闭了眼。过一会儿，等到心静，景也静的时候，素手才开始弹拨琴弦。《胡笳十八拍》的第一拍慢悠悠的传入耳中。
凄切哀婉的声音直直的透入人心，高则苍悠凄楚，低则深沉哀怨。
一章为一拍，共十八章，故歌有此名。
这首古琴曲据传为汉代蔡文姬所作，由18首歌曲组合的声乐套曲，由琴伴唱。
反映的主题是“文姬归汉”，表现了文姬思乡、离子的凄楚和浩然怨气。
这里面有个小典故，讲述的是蔡文姬悲惨的一生。民国那些吃瓜群众最喜欢这种故事趣味性强的曲子，只可惜能弹出韵味的人不多。而陆璃里不才，却恰好能弹的让人落泪心酸，很多有名有望的人士都会过来请她弹奏，这也是她当时骄傲的资本。不过，戏子的地位摆在那，再有才华也架不住上层“才女”的可以贬低打压。时不与人啊！
早年蔡文姬的父亲蔡邕因上书抨击朝政，获罪而被流放。遇赦后，由于宦官仍然把持朝政，蔡邕担心被陷害，不敢回洛阳。
蔡文姬只好随着父亲亡命江湖十二年。然后她十六岁时嫁给河东卫仲道，不幸丈夫早死，蔡文姬只好回到娘家居住。
董卓被诛后，蔡邕由于叹息董卓的命运，为司徒王允所不容而被杀。
兴平年间（公元194—195年）天下大乱。战乱之中，蔡文姬为匈奴所掳，身陷南匈奴，为匈奴左贤王妻达十二年之久，并生有两个小孩。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得知早年的好友蔡邕之女蔡文姬在匈奴，便派使臣用重金将蔡文姬赎回，而两个年幼的儿子却不得不留在匈奴。这段史实，被后人称为“文姬归汉”。
蔡文姬归汉后，悲叹自己命运多舛，如今虽然安定，母子却天各一方，毕生不得相见。在这种处境下，蔡文姬写下了流传于世的《胡笳十八拍》。
陆璃里显然是把这首曲子弹得很熟练了，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生疏，反而琴声中多了一股辛酸悲惨的情感。
时间的沉淀没有让人彻底忘记那些苦难，而是把苦难埋在最深处。一旦爆发出来，势必不死不休，绞的人肝肠寸断。
陆璃里边想着自己的前世爱恋和孩子，按压的力度更加重了两分。琴声从“怨恨”转为“心如铁”的坚强，像要是把蔡文姬当年的心境给还原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场务做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竖耳听着琴声，沉浸体会着缓慢悠扬，重如山石的厚重琴音。简单的颤音，让心也跟着跳了一拍。
虽然不懂得如何才算好，可众人都觉得太惨了。心中也仿佛堵了块石头。
一曲作罢。众人还没有摆脱这个沉重的心境。
抚琴的陆璃里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以情动人，弹琴伤己。
王老的妻子看着陆璃里，也久久没有说话。半个钟过后，陆璃里才缓过来，起身鞠躬，一脸抱歉。
“我比不上你。小姑娘，放不下就藏好了。”王老的妻子一脸善意的望着陆璃里，怜爱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虽不知有什么事让一个年轻的小丫头有这般深厚的悲切之感，但她的琴音却实实在在的征服了现场的所有人。
技法娴熟，感情浓烈至此，就这一曲，称赞一句“陆大家”都不为过。现代越来越少人喜欢并精通古琴，全都跑去学西洋乐器了，传承千年的古琴也要走向没落之态了。唉……
陆璃里和王老的妻子接下来一起探讨了一些古琴的技法知识，让人刮目相看。长江后浪推前浪，王老的妻子也不得不服，有些人的天赋学识却是让人仰望的。不论闻道先后，术业有专攻讲的就是如此。
秀了一场琴，陆璃里的古琴弹奏地位马上就敲定了，牢不可动。
后序的排曲和录歌的事宜，瑛姐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遂小欣陪着陆璃里先回了公寓。
……
“弹琴的人是谁？”一个面目英俊，清秀的男人突然朝着王老开口询问。
“你这小子。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现在居然好奇心那么重了。怎么？看上那个小姑娘了？！”王彦毅戏谑的逗着这个清俊书生模样的青年，乐不可支。
青年憋了他一眼，又住嘴愣是不肯再说一句了。
“闷骚”的模样气的王老只跳脚。有哪个编剧如此惜字如金的，难道每一个好的作者都是“闷骚”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胡笳十八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