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从墓穴中爬出来》我是一只猪

7、隔阂

　　人与人、物与物和人与物之间都有距离，这种距离保持了各自的唯一。
　　当日落西山，我将孩子们走后的桌椅排列整齐，然后准备关门离开时，看到窗户旁边不知站了多久的小白。
　　她鄙视的说道：“你真是无聊，反正明天也还是乱的，你何必摆的那么整齐，浪费时间！”
　　我不明白她刚才明明那么生气，现在却又这么关心，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到她走到我旁边，狠狠的掐了我一下之后才说道：“我爹说，要我等你一起回家，说怕你刚来走错路。”
　　我从心底感谢起那个花白胡须的花老头来，因为我刚才的却在想要不要去他家，毕竟我天生就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我趁着小白鄙视扭头的瞬间，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记得锁门。”
　　小白见我还手，要追着还回来，无奈她也知道要锁门。
　　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锁门的同时让她有一种满足，因为这让她感觉这里是属于她的。
　　她只好一边锁门，一边气嘟嘟像个膨胀的小气球说道：“小明同学，你给我等着，有种别跑。”
　　小白追上我是我故意的，虽然又被她掐了一下，但是我感觉跟她似乎已经很熟了。
　　为了防止她继续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我故意假装深沉的说道：“花小白！”
　　“嗯？”
　　“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好久。”
　　“咦，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我们认识了好久好久哦。可是，我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啊。”
　　“咳咳，那应该是前世吧。”
　　小白脸红的说道：“要死啦你。”
　　说完跑远了。
　　我回到花老头的家时，花姨已经做好了饭菜，几碟简单却有花了很多心思的小菜，花老头已经端着酒杯了，看见我了，便说道：“来啦，明老师，来尝尝我自酿的高粱酒。”
　　“什么来啦，老头子你这酒量不怎么样，还没喝就醉了。明老师不是来啦，是回家了。”
　　“是是是，老婆子我又喝醉了，看来是我这酒杯太厉害咯。”
　　我连忙笑着说道：“花校长，花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孩子，说哪里话，你来我们也是一日三餐，你不来我们也是一日三餐，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呀。”
　　“就是，老婆子这话说的在理，明老师，你不要客气，把这里当家就行。不过，你叫我花老师就好，别叫我校长，虽然人嘛都喜欢戴高帽，但是我这人还是觉得实际一点比较好。”
　　看着花老头突然严肃起来，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还好花老头对我的印象不错，没说什么。
　　花姨暗自白了花老头一眼，然后去找小白来吃饭，我假装没有看见，但是还是明白“校长”这个称呼深受花老头的厌恶。
　　吃饭的时候，小白一直低着头，满脸通红，把花姨吓了一跳，说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时不这样的，来了客人不上蹦下跳的我就烧高香了，今天怎么就认生了呢？”
　　花老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道：“来，明老师，咱们喝酒，别怪这丫头，赶明自己就好了。”
　　我喝了一口高粱酒，虽然喉咙被辣的不行，但是还是说道：“好酒。”
　　吃过晚饭，各家已经掌灯，虽然没有电灯的光亮，但是这个无名城镇依旧散发着属于自己的清辉。
　　我躺在床上，虽然很像睡，可就是睡不着，我思考着眼前的一切，也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可是就当我的心安静一点的时候，“哐当”门就被踢开了，小白一脸愤怒的望着我，那表情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突发奇想，万一小白要真是妖怪，她会不会真的一口把我吃掉呢？
　　“你在戏弄我？”
　　“啥？”
　　“我三姐说的，我把你今天对我说的话跟我三姐说了，她说你是在逗我玩，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你三姐是谁，我认识吗？”
　　“小明，你不要逃避话题，快说，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你三姐为什么说我是在逗你玩呢？”
　　“我三姐说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前世今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那个男人在戏弄那个女人，而另一种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你先别生气了，这么大声把你爸妈都吵醒了，坐啊，这是你家，别客气。”
　　“我爹和我娘早就去沐浴了，这里就我们俩个，今天你一定要跟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会打死你的。”
　　“沐浴？这里有温泉吗？”
　　“你这个土包子，连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温泉都不知道，我可告诉你，我们这里最最最有名的就是温泉岭了，别的地方也许有温泉，而最多也不过池塘大小，而我们这里的温泉可是一整个湖泊……”
　　说道温泉，小白简直像打了激素，说了好久，我终于被她说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得严丝合缝的被子，我知道小白有一种当贤妻良母的潜质。
　　跟小白一起吃过早饭，在去学校的路上，我看她似乎有意无意的和我隔着三米的距离。
　　“小白，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哼，不用！”
　　“对了，你昨天问我什么问题来着，还有第二种情况是什么，为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哼，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这种喜欢戏弄人的无耻混蛋。”
　　“好吧，你可以不说，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只有一种生命会总是‘哼’‘哼’的，没错，那就是猪！哈哈，我先去上课了。”
　　我来到教室，看到学生们都到齐了，我耐心的点了一下名，确认每个学生都到了。
　　正当我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的时候，王直偷偷给我塞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他们都说好了，要团结一致，一致对外’。
　　感觉到气氛有异，我决定今天不按课本上课了，说道：“各位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今天呢，我想测试一下你们的智力，为了保证测试的准确性，同时为了避免尴尬，不知道的可以不说话。”
　　“第一环节，我们来猜字迷，请听第一题——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
　　我在黑板上写下，然后说道：“废话不多说，谁知道可以站起来回答，没人回答的话我可要点将了。”
　　没办法，看来这群熊孩子真被联合起来了，不用想，一看就是那个刁蛮小姑娘的手笔。
　　我假装数数字游戏——点兵垫江点到谁就是谁，这时我昨天观察他们玩的游戏，很快，刁蛮小姑娘被我点到了，她很干脆的说不知道。
　　我知道把正确谜底告诉大家，想到这群孩子可能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于是教了很久解谜的技巧。
　　“请听第二题——九十九。”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白’，白天的白字，老师，我猜的对不对。”
　　我看了一下，竟然是爱流眼泪的王燕。
　　她解释道：“我按照老师说的方法，九十九，就是一百少一，所以就是‘白’字。”
　　我为她鼓掌，还没说其他同学的掌声也响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很要‘面子’的。
　　“第三题——一肚生下龙凤胎。”
　　“老师，是个‘好’字。龙凤胎，就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老师没错吧。”
　　“很好，王直你这个班长当之无愧。”
　　刁蛮小姑娘周珂却不满的说道：“王直和王燕本来就是龙凤胎，简直就是作弊。”
　　我故意不搭理她，说道：“第四题——早不说晚不说。”
　　“是‘许’字。”
　　……
　　很快，所有人都被我调动起来，连一直跟我做对的周珂也忍不住了，可惜她回答了两次都是错的。
　　通过一上午的游戏，二十四位学生我都慢慢熟悉了，知道了他们的爱好。虽然他们对我还有些隔阂，但是对老师的天生的信赖感让我很受欢迎。
　　中午吃完饭之后，我早早来到学校，却不想发现了一个女同学竟然趴在桌子上哭泣。
　　我连忙走了过去，有节奏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舒服一点。
　　可是，这个同学忒有意思，头也不抬，反而配合我的节奏抽泣着。
　　等她哭了好一会，埋着头说道：“小白老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我喜欢这里，我想要跟同学们一起玩耍。”
　　可能是胳膊不舒服，她竟然扑到了我怀里，虽然我当时还在担心自己的衣服会不会被她的眼泪鼻涕弄的面目全非，但是我依旧忘不了她吓呆了的双眼。
　　她就那样望着我，睁大了双眼，任由时光飞逝，太阳射进来的光阴不知走了多少步。
　　“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明老师，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放心，我会洗衣服，会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我保证。”
　　“咳咳，”我咳嗽两声说道：“周珂同学，不要拽老师的衣服，跟老师说说你嫁人的事情，老师会帮你的。”
　　“明老师，你帮不了我的，你只是一个外来者，族长不会听你的。”
　　“当你发现我在这里时，我早已在这里，当你觉得我是一个外来者时，我已经到了里面。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到了这种时候还矜持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诚然，我对这个丫头的印象不好，但是我内心深处的良知告诉我，不能任由事态的发展而无作为。
　　小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明老师，这件事你管不了的，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怪只怪周珂这孩子平时太野了，所以她爹娘觉得只有把她嫁人了她才会长大。”
　　“你这时什么屁话，既然我碰到了我就要管，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别说一个族长，凭什么去逼一个小女孩嫁人。”
　　“谢谢你，明老师，你真好。”
　　“明老师，我知道你很愤怒，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跟你一样愤怒，可是族长的话是谁也不能违背的，因为他是族长。”
　　“白老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遇到危难就能弃自己的学生于不顾吗？周珂，带我去见族长，我亲自跟他谈。”
　　不知何时，二十三位同学都已站在旁边围了半圈，王直率先说道：“对，管他什么族长，大家一起去，千万不能让班长嫁人。”
　　“好，同学们，‘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走，今天下午我们的课就是去让族长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