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追踪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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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文被捕，吴森前去打听消息，不慎栽进了军统的追查之中，一路逃命，惶惶如丧家之犬，谢梅黛私自去救吴森，自那一去也就没了消息。
梅里莎受邦汉托付去打探谢梅黛和吴森的消息，却如大海捞针般毫无头绪。
思来想去，梅里莎决定按照吴森的足迹跑上一遍，这就要去机房街找邦汉的同伴要关于吴森的情报，于是她问邦汉要到暗号就去找人了。
机房街七十号是一个茶馆，梅里莎与掌柜对上暗号之后就被带进了后面的房间中。
房间里，周少山与三个人一起把整理好的薄薄的几张纸放进盒子里，另有两个人守在屋子角落的灶膛边，明显刚烧完东西。
梅里莎大概扫视了一下，知道这是周少山刚开完会，于是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截了当的说道：“谢梅黛独自去救吴森了，到现在也都没个音信，我想去找找她，邦汉也允许了，所以，你们有吴森或者谢梅黛的线索吗？”
屋子里的人惊讶的看了梅里莎一眼，梅里莎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又是她。”
周少山则皱紧了眉头：“谢梅黛出门经过邦汉允许了吗？”
梅里莎迟疑了一下，道：“邦汉允许她救人，但不允许她一个人出门，谢梅黛没找到人，就一个人出去了。”
周少山低头想了想，对旁边的男人道：“街区地图拿出来，把吴森逃走的路线告诉她。”
“可是这个小同志，她也只有一个人啊。”这人说。
“我知道。”周少山说，接着他面对这梅里莎，道：“我找个人和你一起去，你们只要探查出他们的行踪就行了，不要尝试救人，不要与任何人起冲突，明白吗？”
“我明白。”梅里莎说。
周少山点点头，接着对站在灶膛边的一个年轻人道：“你和她一起去。”
年轻人一脸诧异。
旁边立刻有人阻止：“不行，谢瑶是保护您的，让马集跟她去吧。”
“不，就让谢瑶去，”周少山道，“谢瑶很擅长追踪，这一点比马集强些，我跟你们在一起，没那么危险。”
周围人再次劝了一会儿，终是拗不过周少山，于是就同意了。
梅里莎看了看谢瑶，那个年轻人看着周少山，神态安详，一脸听组织安排的表情，在众人做决定之后，主动从灶膛边走到了梅里莎身边。
“你好，我名叫梅里莎，会打枪，会打架，不会拖后腿。”梅里莎伸出手道。
谢瑶伸手虚握一下随即松手道：“你好，我是谢瑶。”
随后就不吭声了，看来是不太愿意离开周少山了。
梅里莎心下了然，于是转身对周少山道：“路线呢？”
“在这里。”旁边立刻有人打开了重庆地图铺在桌子上，招呼梅里莎和谢瑶去看。
“你们看，这里是倍博路，我们之前在这里有个据点，就是138号，”展开地图的平头中年人用一根筷子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地点，道，“这里本来是一个客栈，作为据点非常合适，但是它在前不久被军统发现了，我们的人大部分都安全撤离了，但失去了两位同志，吴森从王文家里离开后，第一个抵达的地点就是这里。”
梅里莎看着那个据点，那里现在已经被一个红色的标志涂满了，一根筷子正指着那个标志。
“吴森从倍博路离开后，一路向南边塔楼的方向走，”筷子沿着一根细细的线条，弯弯曲曲的向西南方向延伸，“他在菜市街口和一个军统成员遭遇过，这个军统跟着他走了半条街，但他顺利甩掉了这个跟踪者。”
“等等，这是不是说，军统没有对他下杀手？”梅里莎问。
“是的，至少在那个时候，军统都是想靠他找到我们的其他据点，”平头中年说，“吴森从菜市街口离开后进入了石灰坊，有人看到他向大东货栈去了，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军统，随后大东货栈被搜查了个彻底，我们就失去了吴森的消息。”
“吴森被捉了？”梅里莎问。
“目前看应该是没有的，”平头中年道，“因为军统目前还在找他，军统搜查客栈的时候，派出了一队至少六个人的队伍，沿着石灰坊的曲巷向南边搜查去了。”
平头中年拿着筷子沿着一条较粗的线条向南边慢慢移动，梅里莎和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筷子头移动着。
“军统的搜查队从曲巷出来后，一直往南边走，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白桦树大街，但是并没有发现吴森的踪迹了。”
“如果谢梅黛要找吴森，她会从什么地方开始？”周少山问。
“目前看，不是大东货栈，就是白桦树大街了。”平头中年说。
“谢梅黛知道这个路线？”梅里莎问。
“即使不知道，也是很容易打听到的，”平头中年说，“倍博路素来都是人流密集区域，那场枪战就在今日凌晨，想必很多人都是印象深刻。”
“那我就先去菜市街口吧，”梅里莎说，“先跟目击者确认一下。”
“你要小心。”平头中年说。
“唔，目前来看，那里守着人的可能不大，货栈和白桦树大街有人看守的可能更大些。”梅里莎说。
“小心无大错。”周少山说。
“谢谢。”梅里莎说，“那我就去了。”
时间每流失一秒，谢梅黛和吴森都可能正在步向死亡，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梅里莎于是与周少山支援她的谢瑶一起，向菜市街口走去。
梅里莎决定在这个时候去菜市街口是有道理的，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晚市的时候，下白班与上夜班的人正好在这个时间交接，菜市街口的一排溜小饭馆，连带外面的夜市摊子都纷纷爆满，他们很容易就混进了人群里。
菜市街口位于七七钢厂、文达钢厂、文龙机械厂与一大片居民区之间，钢厂和机械厂都是早在三七年以前就从外地迁来的。临近夜晚的沉云笼罩下，菜市街口一片黑沉沉的景象，人群在其中涌动，犹如一群劳碌的蚂蚁。
梅里莎和谢瑶装扮的像两个出来打工的兄妹，混在人群里买了一大块硬的能打死人的烙饼，然后拿着烙饼蹲在墙角，就着一碗盐辣椒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在他们旁边蹲着一大群与他们一模一样的工人。
谢瑶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烙饼一边用眼角余光把周围的人群挨个扫视了一边，最后他给了梅里莎一个眼色，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慢的挪到了一伙正在高谈阔论的工人旁边。
工人们聚在一起，不是聊老婆孩子，就是聊上班和工钱，谢瑶带着梅里莎听着偶尔插两句嘴，两三句话的功夫，谢瑶就和他们聊上了。
梅里莎蹲在谢瑶旁边低着头，一张脸抹的黑瘦黑瘦的，特别不起眼，此时安安静静的听着谢瑶和其他人聊天打屁，就跟个哑巴似的，就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扎巴扎巴的看着说话的人。
工人之间说话，少不了骂骂工头，说到自己在工作时受到委屈的时候，有几个人不由得就有些激动了，谢瑶与他们一样，也说起了自己因为琐事挨打的事情，说到激动处谢瑶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起来，一下子没注意就撞了梅里莎一下。
梅里莎则发出一声痛呼，倒在地上。
谢瑶看到梅里莎倒地，连忙扶她重新坐起来，关心的询问了“伤势”、“病情”等等，顺带训斥几句，让梅里莎自己关照自己，多多小心，等等。
“哎哎哎，这姑娘怎么了？”有工人就问了。
“奥，昨天街口那边不是有枪战吗？我妹妹躲避的时候从山墙上摔下去了。”谢瑶说。
“哎哎，昨天那枪战啊，那可真是倒霉。”有人就说了。
“昨天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我妹妹吓坏了，也不知道是在抓什么玩意儿。”谢瑶愤愤的说。
周围人互相看了眼，嘿嘿笑了起来。
“怎么了？”谢瑶露出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不就是军统抓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瞧把你们吓得！”
“哎，果然是年轻人啊，”有个工人就笑了，“刚来山城不久吧？”
“嗯，我和妹妹前段时间逃荒来的。”谢瑶说。
“那我教你们个乖，”这工人笑着说，“但凡跟军统相关的东西，尽量躲远点，自己多小心。”
“逃荒的时候我连警察都敢打，军统算啥！”谢瑶一脸傻乎乎的样子。
周围人哄笑起来：“傻小子，军统可比警察害怕多了！军统是警察的太姥爷爷！”
谢瑶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梅里莎也同样瞪大了眼睛。
“军统是那么大的官吗？”梅里莎做出与谢瑶一模一样傻乎乎的表情，问，“那昨天他们追的人是啥子嘛，要那么多大官去追他？”
“还能是什么？红匪呗。”有人回答。
“红匪？那个人是红匪？”谢瑶问，“有人看到红匪的样子了吗？是不是满身绿毛的？大胡子的？”
周围人就又哄笑起来：“你说的哪里是红匪，那分明是小鬼嘛！”
在就有个工人对众人说道：“我昨天看到那个红匪了，看着也不大，脸也白白净净的，也就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十几二十岁？还白白净净？”谢瑶一脸怀疑的摇头，“那个样子也是红匪？红匪还有这样的？”
“那你以为红匪是什么样子？”有人就说了，“红匪也是人，是人就是人样子，白白净净也是有的。”
“那些大官捉到他了吗？”谢瑶问，“我没见到有游`行啊。”
“捉到红匪是不会游`行的，都是悄悄的，”之前说话的工人就回答，“不过看昨天的情况，应该是没捉到。”
这回不止是谢瑶惊讶了，还有工人也一样惊讶了：“没捉到？连大东货栈都烧成平地了，人还没捉到？”
梅里莎和谢瑶同时一惊，大东货栈烧了？这可没听人提起过。
震惊的不只是梅里莎和谢瑶，不少工人也不知道，纷纷打听起来，就有知情的说了出来。
“烧了，我就是打那里过来的，”有人说道，“不是大火烧的，是分成几次点火，从前面到后面，依次烧了的，火刚刚灭了的，估计现在灰还是热的。”
众人于是议论纷纷起来。
梅里莎和谢瑶心里顿时像压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这种烧火的法子不像是灭口和泄愤，倒像是在驱赶什么。那么他们在驱赶什么？或者说，在驱赶谁？如果吴森已经离开货栈，那么会不会是谢梅黛被发现了？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大东货栈的火已经熄灭了，这足以说明，假如放火的人真的是在找人，那么那个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
上班的时间到了，工人们都去工厂了，他们也提供不了更多线索了，梅里莎和谢瑶离开了人群。
“他们之前追赶的确实是吴森。”谢瑶一边走一边与梅里莎分析刚才的情报，没了刚才傻乎乎的样子，竟然显出三分森冷的气质，有那么一丢丢像沈沐芳。
“吴森也确实是从这里去了大东货栈，”梅里莎说，“现在的问题是，吴森有没有从大东货栈离开，如果离开了，军统火烧货栈是为了谁？谢梅黛吗？那么她有没有被捉住？”
“这些问题，非得去一趟大东货栈才能知道。”谢瑶说，“但现在，大东货栈一定还有很多探子停留，去不去。”
“去，当然去，不去，情报从哪里来？”梅里莎说。
谢瑶的目光转移向了大东货栈方向。
大东货栈距离菜市街口并不很远，与钢厂一样，那里也已经是重庆城市的边缘，黄土道路两旁荒草萋萋，除了庞大的货仓，什么住户人家都没有，南来北往的货商会把货物存储在这里，但他们本人是不会住在这里的，重庆城区内的花花世界更加符合商人们的喜好，但商人们都会把伙计留在这里看守货物，顺带应付突发状况。
但眼下的突发状况，伙计们是万万应付不了的了。
军统抓人，直接把货仓烧成了白地，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商人们还没来得及赶回来，但伙计们都已经围着警察和看守急了眼了。
梅里莎和谢瑶挤在人群里，四下探听着，顺带煽风点火，让民情更为汹涌。
谢瑶走在前面，梅里莎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这个谢瑶，根本不顾忌这是两人任务，分明是想一人挑大梁。梅里莎其实可以退让为副手来辅助他，但是他做事有一套他们内部的作风规矩，梅里莎根本跟不上节奏，也看不懂指示，这更助长了谢瑶单身上阵的想法。
梅里莎焦急的看了看周围，围绕被烧毁的货仓，除了苦主和警察，还有一群便装的男人，这群人游离在人群外面，颇有些鬼祟的观察人群，腰间无一例外都是胀鼓鼓的，一眼就能看出带了家伙什。
谢瑶也在观察这群人，他隐在人群之中，装作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伙计，目标却不是警察，而是外面的那群便衣军统。
他在犹豫，想要从这群人身上探查，梅里莎心想，这也是最快的办法，军统做事向来都是只是用内部人员，警察之类胁从者只能在军统办完事儿后帮他们打扫战场，因此，假如谢梅黛真的被抓了，知情人必定只有军统，而这群安抚商户的警察，知道的说不定还没这些伙计们多。
“哎！那个人！你过来！”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军统便衣走了过来，拔出手枪对着人群里的人喊道。
梅里莎怵然一惊，抬眼看去，却看到被军统用枪指着的是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男人。
“长官！长官！我没干什么啊！”男人惊恐的喊道。
“没问你干什么了，就是让你出来！”夹克衫的军统在身边同事的协助下，像莫西分开海水一样，轻而易举的走进了人群之中，一把薅住了那个中年男人，将他的头狠狠往下一按，道，“把他带走。”
“长官！长官！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没干！”中年男人惊恐的喊叫着，却被军统像拖着鸡崽子一样拖走了。
“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你贼眉鼠眼瞎看什么？”夹克衫军统在中年男人被拖走以后，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周围人无不两股战战，警察的压力一下子小了一半，也眉开眼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那中年人的同伴愤怒的喊道，“你们刚刚烧了我们的货物，现在还要抓人！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再嚷嚷？再嚷嚷把你一起抓走！”
不行，梅里莎有些沮丧，军统的人太多了，很难打听到什么有效的消息，除非是有什么意外，自己才有机会偷摸着劫走一个军统。
还不能被谢瑶看见！
麻蛋的，明天我就去军人俱乐部把沈沐芳偷出来，还是老搭档最顺手，谢瑶也好，谢梅黛也好，老娘不伺候了！
梅里莎有些咬牙切齿的追在谢瑶身后，谢瑶穿梭在人群里，间或与周围人说几句话，不外乎打听火烧的事情，众人也没多防备，愁眉苦脸的与他说了。
军统确实是在两个小时前有秩序的烧了货仓，火刚熄灭不到半小时。
烧货仓的时候，里面的人争先恐后往外面跑，军统堵着出口，只留下一个让众人逃命，逃出来的人都被审问过了。但对于军统要找的是谁，有没有抓到那个人，众人都不知道，有说捉到了，还有说没捉到，毕竟这一次火烧货仓，军统抓走的人太多了，但凡看起来有些可疑的都被塞进了一辆卡车里运走了。
“运走的是男的还是女的？”谢瑶问。
“有男有女，一大车呢。”目击者回答。
“有跑掉的吗？”谢瑶问。
“不清楚，太乱了，光顾自己了，谁还顾得上别人。”
线索到这里进入了死胡同，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里的货物老板也赶回来了，人越来越多，一小股骚乱的情绪正在人群中酝酿着，但梅里莎还是找不到绑架军统的机会，警察把人群都聚拢在烧毁货仓前方的空地上，严格控制着他们的活动范围，军统则在远处监控，把在附近探头探脑的人都抓了起来。
梅里莎根本找不到靠近军统的机会，而且这里人那么多，即使她冒险靠近军统，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藏起来。
这也太难了！
时间在梅里莎的焦心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夜幕渐渐降临，风徐徐刮过茂密的林木和草丛，摇动着粗壮挺拔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人群还在沸腾，在声声议论中，梅里莎听到了风声。
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汇聚成一股波涛声，那是一种隆隆的声响，就像海浪，或者······雷声？
“那是什么声音？”梅里莎警惕的抬起头。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变小了，宽阔的空地上，蝼蚁一样的人群仰起头颅，看到了从天际飞跃而来的钢铁大鸟，昏暗的天空给它们涂上了反着蓝光的阴沉色彩，平整的机身上，一面红色的太阳旗像一抹恶心的血污一样令人作呕。
“飞机！飞机来了！瀛岛轰`炸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3章 追踪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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