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爱》千叶沙

37、三十七、篮球

　　生活在继续着。
　　看见这对苦难多多的恋人终于冲破阻碍重新回到了一起，姜日允比谁都更高兴。他对凌星的感情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看到心爱的弟弟幸福地露出笑容，他是真心地庆幸凌星选择的不是自己。
　　暑假过去了，新的学期到来了。他又要回到学校去，现在是他真正放手的时候了。
　　凌星正式成为城南理工大学的新生，处事冷静，作风利落，以及优秀的工作能力使得她顺理成章当上了学生会副会长，也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在同学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在开学第二个星期来接凌星的轮椅帅哥了。一直在人前冷若冰霜的副会长竟然能有那么柔情的一面，真是跌破所有学子的眼镜啊！
　　一个女生A咬了一口鸡翅，口齿不清地说：“那帅哥是她的男朋友吧？好帅哦！”
　　另一个女生B露出可惜的神色：“可惜是个瘫子……”
　　“就算是瘫子我也想要，你看他多帅呀，对凌美人也好温柔。你没看到他的笑容，柔得滴水，噢！我的心都醉了……”
　　“又不是对你笑，少发花痴了。”女生B白了她一眼，“还是韩学长好，我觉得他和凌美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所以啊，那轮椅帅哥要是遇到我多好，我绝对不会嫌弃他的，还会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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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这样的对话每天都有机会上演，而谈论的女主角这时候通常是坐在校园的草地上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盯着手机猛瞧，嘴角还总是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小薰一过来，陈歌就不理我了，一个劲地对她嘘寒问暖，你老公我被他们遗弃了。
　　凌星“扑哧”一声笑出声，对他自称老公感到羞涩却又甜蜜。她回道：
　　——没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千万别逞强自己来，不准超过规定时间，该休息的时候不能再做其它费劲的事，要是被我知道，哼哼~~
　　很快他就回复过来。
　　——是是，老婆大人。
　　凌星正打算敲回去，又一条信息传了过来。
　　——老婆，我想你。
　　她柔柔地笑了笑，按了几下按键：
　　——我也是，晚上见。
　　这种肉麻到只要回想起来都会起鸡皮疙瘩的对话，凌星如今却甘之如饴。

　　生活变回了平淡而充实的样子，他们的爱情似乎也从荆棘丛林走向了平坦小道。没有家庭的阻碍，两人的约会也变得自在和甜蜜。除了复健和上课的时间，他们总是腻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散散步，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他们几乎都做了。
　　凌星现在真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恋爱可以改变一个女人，这句话用在凌星身上是多么合适！
　　几乎每个了解凌星的人都会感受到凌星的变化。以前，男生不可能奢求到她的一个笑容，现在她甚至会主动向认识的人点头问好，而且一没课就不见人影。她还会无端盯着手机傻笑，不时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听到她讲电话，那温柔的声音让你怀疑她跟冷凝的凌美人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切的变化都看在韩承宰的眼里。
　　“小星，能谈谈吗？”他走到因为审核社团申请资料而没能离开的凌星面前。
　　她疑惑地抬起头：“有事吗？”
　　他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生疏了？”
　　她被说得尴尬，便说：“不是……那，要谈什么？”
　　“现在已经到晚餐时间了，不如我们先到外面吃饭，慢慢谈。”
　　“这……”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答应和浩野今晚去体育馆看一场篮球赛的。
　　“不行吗？”他失望地看着她的眼睛，“还是你已经有约？”
　　“嗯，我跟浩野约好了。”她实话实说，“学长有很重要的事吗？不重要的话可不可以……”
　　“很重要。”他很快认真地说道，“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凌星愣了愣，低下头。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接着她便听到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学长！”她叫住了他，“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不过要在体育馆附近，可以吗？”
　　走到门口的人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渐渐扬起一抹笑：“好。”
　　“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她拿出了手机拨了号，一会儿，她便勾起嘴角，像春天里绽开的花儿，整个脸庞都生动起来。
　　“喂，浩野，我今晚有点事，你不用等我了。直接在体育馆门口见吧。”
　　“嗯，没什么，只是和学长吃个饭……嗯，我知道了。Bye!”
　　她挂了电话，对韩承宰说道：“可以走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开门先出去了。

　　凌星随便点了个牛排，便问坐在对面正看着自己的男生。
　　“学长，你想说什么？”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浅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害得我都不敢说了。”
　　她缓和一下表情，不好意思地说：“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他用左手撑起下巴，眯着眼睛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她很不自在地换了一下姿势，暗忖：学长今天到底怎么了？
　　“小星，你……决定了？”他在她诧异的目光下继续说道，“选择尹浩野，真的不能改变了吗？”
　　凌星震愕地看着他，但还是点点头，坚定地说：“是的，不会改变。”
　　“可是我喜欢你。”
　　极具爆炸力的一句话在她脑海里“轰”的一声裂了开来。她虽有准备但没想到他真的会亲口对她说。
　　“学长，对不起。”她只能抱歉，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认真地注视着他，“这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牵起一抹柔和而清澈的笑；“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把我的感受告诉你，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涌上些许感动，第一次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感到内疚。同时也感激他对自己的喜欢没有给她带来压力和不安。
　　“不要那么惊讶嘛！难道你以为我会破坏你们吗？”他故作受伤地抚着胸口。
　　“不是不是，我只是……”她慌忙摆摆手，然后对他笑道，“谢谢你。”
　　“你又误会了。”他坏坏地笑，“我是不会破坏你们，但我没说过就此放弃，我会等你，等你哪天甩掉那小子，走到我的身边。”
　　凌星也轻松地笑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还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啊！”
　　他无所谓地笑，眼睛却掠过一丝哀伤。凌星并没有注意到，她看了看时间，带着歉意说：“学长，我想先走了。”
　　他眨眨眼睛，轻声道：“去吧。”
　　凌星拿起包站起身：“再见。”便朝大门走去，在即将出去的一刻，她回过头看向独自坐在那里的身影，低着头的侧脸带着落寞的气息，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凌星的心一紧，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
　　对不起，学长。
　　她一边走着，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行人或匆匆而过，或悠悠逛荡。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吵架，女的发脾气撇下手上的购物袋就走，男的摇摇头独自拾起袋子，默默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凌星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一个男生站在车站前不住地看手表，不知是等车还是等人。凌星从他身边经过，却听到一个带着询问语气的声音。
　　“小姐，你刚刚是不是从金树街走过来的？”
　　她疑惑地看向声源，那个男生有些无措又焦急地问她：“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相很可爱，比你矮半个头，提着一个红白相间的布格格小包的短碎发女生走过来？”
　　原来是等人！凌星想了想，摇摇头。
　　“哦，谢谢你，打扰了。”男生掩饰住失望对她笑道。
　　她不想多管别人闲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不打电话给她吗？”
　　“她的手机应该没电了。”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又振奋起来，“没关系，反正是我早到，她很快就会来的。”
　　凌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突然想到什么，伸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两格电，她笑了笑，又把它放了回去。想起那人焦急等待的身影，脚步也加快了。
　　前面就是体育馆的入口了。她感应到一道始终停驻在她身上的视线，直觉地朝那个方向望去，果然就看到了那个坐着轮椅的熟悉的瘦削人儿，正微笑地注视着她。
　　她快步走过去，不舍地帮他拉好披在腿上的薄毯：“怎么这么早过来，也不在车里等着。”
　　“想等你。”他笑道，“复健早就结束了，晚饭也吃了，我没事干就早点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进了体育馆，里面可谓人山人海。这些倒是真正的球迷，大概提前一个小时过来抢位子了，搞得现在连找一个舒适点的位置都难。
　　凌星有些懊悔，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本来可以买票定个好位子的，但浩野说他的轮椅不方便，会妨碍到别人，所以只好买到靠角落的票。可是现在拥挤得进都进不去。
　　她刚进来就注意到浩野一看到篮球场就兴奋不已，本来就很亮的眼睛更是散发着对篮球的炽烈光芒。
　　她咬咬唇，走到那些堵住座位入口的人们身边，说道：“请你们让让好吗？我们的位置在里面。”
　　有几个人听到话回过头来看了看她，又看见她身后坐着轮椅的男生，有些同情地应了声，并热情地叫站在旁边的其他人让路。
　　凌星感激地道了谢，推着尹浩野走了过去。这时却有人在小声嘀咕：“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却是残疾人。”
　　凌星僵了一下，冷下脸往人群瞪了一眼。回过头，却见尹浩野仰起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你真的比我还敏感。”安顿下来后，他对她笑道。
　　“谁叫他们这么说！”她仍有些闷闷不乐。
　　“可这是事实啊。”他耸耸肩，不在意地说道，“我的确是个残疾人，即使心里再不想承认，这仍是铁铮铮的事实。”
　　“浩野！”她皱着眉，不喜欢他这么说自己，这会让她感到心痛。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也应该试着接受这个事实。我不能永远生活在人们的阴影之下，如果被他们这么一说，我就要受伤难过，那我不迟早郁闷死了。”
　　凌星张大嘴巴，没想到他会比她更想得开。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多虑，浩野的确是坚强乐观的人，是自己把他想得太过脆弱。现在想来，脆弱的反而是自己，还要反过来被当事人开导。
　　“怎么了？嘴巴张这么大，饿了吧？”他邪邪地笑道，递给她一盒东西。
　　凌星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问道：“这是什么？”刚刚就见他揣在手里。
　　“晚餐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刚才那么赶，你一定没吃多少吧？不会饿吗？”
　　凌星心里浮起一股暖意，笑了。
　　球赛开始了。尹浩野很快就投入了观赛的行列中。看着他时而兴奋时而皱眉时而激动的表情，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凌星想起了高二时被姜日允胁迫去看的那场球赛，她曾问他为什么不去打球，他的回答以及表情，明明是那么渴望，却又装作不屑一顾。她当时以为他是说真的，直到知道他们的故事之后才明白为什么。
　　现在，他仍是对篮球充满热切，却不能再在场上奔跑了。他有多久没碰篮球了？凌星在心中问自己，突然灵机一动，拍了拍旁边那个把眼睛粘在球场上的人。
　　他疑惑地转过脸对着她时，她朝他露齿一笑：
　　“星期天，我们去打篮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