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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   头痛,胃痛,屁股痛。歪歪的靠着身后的树干坐下来,跑了一个早晨的四千寻觉得身体沉重的连挥手抹去额头的汗都很费力。

      算一算大概离开那人也有十来里远了,可为什么那人的声音还如影随形。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三个字在他的脑中来回冲撞。

      想起那人说这话的神情,像是对着他念出一道咒语,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人的掌控一样。紧张的极目四望,寂静的路上半个人影都不见。

      四千寻不禁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与其说喜欢不如说发泄来的恰当,不能对慕容清做的事用他来代替吧。

      算了,这样对他来讲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被抓回去。心情一旦放松下来,被忽略的痛楚死灰复燃一般苏醒,拉扯着每一根纤细的神经。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给个男人奸了。小爷我又不是女人,没啥损失对不对”重重吐出一口气,四千寻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满不在乎的对自己说道。

      金晃晃的太阳刺痛了眼睛,垂下头,绿绿的小草沾上点点露珠。

      “唉~~真疼。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砍你十刀八刀的看你哭不哭”揉了揉胳膊也不管那里是不是真的疼,四千寻埋首在两臂间索性让眼泪流得更畅快些。就像是明知道这么做不对,却非要给自己找个借口的孩子。

      清晨的大路上鲜少人走动,偶尔有一两个也都是匆匆赶路。没人在意路边树下埋首掉泪的青年,连分神瞥一眼都无暇。微微耸动的肩膀让清秀的身形更显单薄,连风都噤了声音轻轻拂过柔顺却不服贴的发。

      好一会过后,深埋的头抬了起来,尽管脸上看不见水迹,但是衣袖已经湿了一片。总是明亮圆圆的大眼睛还有些潮气未退,迷蒙的眼神像是被人丢弃不要的小孩无助又彷徨

      “可恶,为什么哭过了还是疼”他以为痛快流出的眼泪可以冲刷掉心里郁积的委屈,可是越是流眼泪就越是清楚的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没有过去,不知晓前路,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丢弃。踏出第一步时就不敢再停下脚步,怕一停下就忍不住转身。明明就是恨意难消,但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双细长眼眸中流转的月色已经灼入骨髓。

      “阁主,拐了他吧。藏起来也好,关起来也罢,别让他出现在洛宫主眼前”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过四千寻眼前,他只瞥见一个闪烁的眼神。

      “小黑,你觉得这样好吗?他与慕容公子的症结不在四千寻这里。更何况,虽然慕容公子确实惹人怜惜,但是他毕竟已经疯了。”

      白初云睁开眼睛有些错愕的看了看黑幕然,眼神中的怒气慢慢凝聚。他从来不会对小黑生气,哪怕有天做了对不起的他的事也不会。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被惹火了,谁准你做这么卑鄙的事?!

      “阁主,我知道你瞧不起这样的我,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求你应了我。如果他没有疯,同洛宫主应该是各走各路了吧,但是就因为他疯了,我无法看他不幸福”

      黑幕然垂下头,窗外马车奔驰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发。这刻的他一向伟岸魁梧的身躯看起来好像瘦小又萎靡。

      “我不认为这是慕容公子所希望得到的,施舍的情感对他来说是种侮辱。但是,我答应你”白初云觉得他的脊背再也无法挺的笔直,垂下眼眸散去眼里的怒气僵硬的回道。

      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也不得不错下去。想起那晚月夜下慕容清看向洛珏时信任的眼神,想起那双能把慕容清恐慌绝望的心安抚下来的手,更想起了落荒而逃的自己,他不得不错。

      去而复返的马车停在四千寻面前,白初云艳若桃李的面孔探出车窗,上面再没有骄矜傲气的笑容。

      清晨尚未散尽的雾在树叶上凝结成露,沾湿薄薄的衣衫。坐在地上的人正歪着头看他,双臂放在膝盖上遮住了脸,只留一双闪亮的眼睛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如果真想逃的话,同本阁主回隐阁吧”看着四千寻就像受伤的小狗一样,明明疼得没力气再保护自己,却还要倔强的呲出尖利的牙齿准备拼力一搏,白初云费力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是微笑的表情。

      “嗤~~~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你当我是傻子吗”嗤笑一声,骄傲的扬起脸,四千寻斜着眼睛在白初云脸上上下扫视了几遍后哼道。死断袖,离小爷远些!

      “放心,本阁主对你没什么兴趣”看到四千寻不自觉护住屁股的手,白初云差点真的笑出声来。

      “一丘之貉!”顺着白初云了然的眼神低下头,才发现因为匆忙逃离,衣衫并未穿得整齐,微敞的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上印着几个淡淡的红色吻痕。扯紧衣襟掩盖,四千寻红着脸骂道。

      “就因为是一丘之貉,看你与洛珏也算是一夜夫妻的情分上,本阁主才好心收留你,换做旁人管他去死”

      白初云哼了一声转过头,对上黑幕然的眼睛时不自觉的蹙眉回道。虽然看不见四千寻的表情,但是仍然感觉得到那双明亮眼睛里嘲讽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忽然多了几个洞。

      “龌龊的人果真有龌龊的心思,这等混话也说的出口”一夜夫妻!这根针扎的四千寻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磨牙的声音很清晰,像是正把白初云放在嘴里狠狠嚼着。不过最终四千寻只是嘘出一口气,撇着嘴说了一句。

      “公子只管在这里同本阁主逞口舌之利,待到洛珏追来的时候怕是你哭都来不及”白初云闻言也不反驳,气定神闲的开口笑道,只有坐在一旁的黑幕然清楚的看见他紧握成拳的手。

      抬眼歉疚的看向他——唉,曾几何时他的阁主会容忍旁人如此抢白自己。只是如今有愧在先,再玲珑剔透的心思也思想不出应对的话。

      “哪个怕他!咳——不过既然你诚意相邀,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应承你好了,免得你下不来台”

      白初云的话音刚落,四千寻便挺起胸膛豪气的吼道。眼角的余光却慌张的朝来时路上瞥了一下后,才清了清喉咙又接着说了一句。

      “呵,那你是上车还是不上呢”看着四千寻像忸怩的孩童一般,非要人三请四请才肯应承的德行,白初云一时心情好转,决定逗他一逗。

      “废话,当然是上了。只是——坐的太久,脚麻了”向天翻了个白眼,他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怎么这个白初云还当他是欲擒故纵不成。

      哼哼,别把小爷当成耍猴戏的,谁看谁的笑话还指不定呢。随后垂下头,四千寻状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回了一句。

      “小黑,抱他上来”白初云轻笑了一声转头对黑幕然说道,刚才的抑郁心情竟被那一个白眼的幼稚动作给翻的无影无踪。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洛珏会喜欢这个小子了。

      慕容清就像一泓清泉,一弯朗月,太美好,太洁净。哪怕就算有涟漪轻荡,有乌云遮蔽,总也掩盖不住无暇的心池明镜。所以他只适合远望而不能近触,好像只要指尖抚之都可污了那个清透身影。

      而四千寻则恰恰相反,这个小子初看时很不讨人喜欢,脾气暴躁,行事莽撞,言辞间常常孩子气的一样幼稚。

      但是每每觉得他会哭着喊疼的时候却总是意外的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张倔强的脸庞。哪怕风再疾,雨再大,总也不会看到弯曲的身体。这情形就像是雨后的彩虹,破雾的暖阳,让在黑暗中,风雨里生长的花朵无限的向往。

      慕容清像是精致的琉璃盏,因为易碎所以让人格外小心的珍藏,四千寻则像璞玉,越是雕琢越让人爱不释手。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莫以为本公子会领你这份人情,他朝你若有难,本公子也只会在一旁看笑话”

      被黑幕然抱上车安顿稳当后,四千寻连忙由上至下把自己身上掸了个遍。那情形就好像刚刚碰触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边掸嘴还不闲着。

      “行了,本阁主还不至于同个无名小辈讨人情”真是不会讨人欢心的小鬼,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怕是很难去喜欢这样一个浑身是刺儿的别扭小子吧。

      白初云看着因为马车前行的颠簸而冒出一层冷汗的四千寻,用尖酸刻薄的话来转移别人也许会投给他的担忧眼神,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物以类聚呢,师徒俩都是一个德行。

      “哼”不知道四千寻这一声哼是不屑再同白初云言语,还是因为重重的一下颠簸而让身下尚未消褪的疼痛加剧。没人去探寻缘由,在这重重的还带着些微喘息声的一哼中,马车在无限延伸的大路上变做了一个小黑点。

      “宫主,属下失职,请宫主责罚”奔雷在后院寻到自家宫主后单膝跪地垂头说道。一个大活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居然到日上三竿才发觉,真是辱了洛鎏宫的颜面。

      “小四的武艺是本宫亲传,你无需自责”桂花树下,一身素白衣衫的洛珏淡淡一笑,挥一挥衣袖满树的桂花分沓飞舞。伸出手,细长的指间拈着一朵最大最饱满的金色桂花,映衬着那抹清远却难掩骄傲的笑容。

      “宫主不去追?”站起身,奔雷垂首立在一旁。散落下来的发遮住了有喜有忧的脸。

      “命里有时终须有,何必强求”洛珏目不转睛的看着清风未吹干的一滴露珠凝在花蕊之上,半晌才慢慢说道。桂花在指尖上旋转,送一片清香飘散。寂寞青丝随风舞,缱绻相思无处诉。

      “恕属下斗胆说一句:宫主,你能否活得自在些”奔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翦翦秋风雨,花开由自在。时令冬雪转,芳踪去无声”指间飞旋的花朵片片损落,连带着怡人花香也散于清风中。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洛珏轻声吟道。

      “呃,奔雷是粗人,还请宫主明示”

      “花开花落全凭时节掌控,该它开的时候迎风迎雨也傲然绽放,然而时节一过纵使它有心伫立枝头,时不与它也是枉然”

      “花是花,人是人。花开花落,自在由心”

      “奔雷活得可自在?这世上谁人能全然不顾及周遭一切活得随性?奔雷,总有些责任是你死也不能放下的”

      “宫主是指慕容公子吗?属下倒觉得,如若不爱,不如就断得干脆”

      “这世上并非只有情爱才可称做为爱,所谓爱本无疆,其中就有一种爱叫相依为命”看着奔雷黝黑的脸,洛珏笑了。

      自他成年以后,奔雷对他的话从来只是遵从不曾有半点迟疑,今日到一反常态与他力争,却不知究竟在为何人抱不平。

      “属下愚钝,还是不懂”第一次,奔雷直视着洛珏的眼睛说话。木纳的脸上隐约有丝绯红晕开,但眼睛里是坦荡荡的光。

      “你无需懂,爱之一字几人能够惨透,各人总有不同领悟。准备马车,咱们也启程吧”拍了拍奔雷的肩膀,洛珏淡淡说完后轻移脚步走出后院。

      洛珏做事一向不求人懂,只问对不对得起天地。那个曾在无数夜不能寐的晚上陪他说话解他烦忧,慰他惶恐的人,如今身陷自设的牢笼,他又怎么可以弃之不顾。从净之背弃家人同他结伴而行起,这责任便放不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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