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生》必然

3、永梦

　　·永梦

　　眼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忽忽拉拉站了有十好几人。哪一个混账姓孟？

　　耳朵只能辨音方位，划拉一下还有六七个堆在一起。这可怎么个瞪法？没有时间容我抽签了，干脆一个个都瞪一次好了。不失偏颇 ，更显公平。

　　很好，警视后的效果非常明显。所有人都露头顶心给我看，一个个头低的极是规矩。本想这个时候应景哼一声，猛然想起常先生说的“口不能语”之说，及时克制了自己。放在腰上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心里轻叹，捏的我都没腰感了，麻麻一片。

　　“孟大人可还有它事？”常先生语声柔柔，冲我道“回函之事待小主方便开口后，再由小主决定可好？弟探家姐病，毕竟是家事还是私下谈吧，在这里恐是不和规矩呢。”

　　我眨眨眼睛，扯扯嘴角，算是还了翘首望我的诸人一个赞成的微笑。十几个脑袋同时一震，又齐刷刷低了下去，唯唯诺诺之声传来。这景观可是有趣的很啊。

　　没听清常先生又和众人说了些什么，应也就是些例行的话，反正狐狸群终于是散了。

　　我集中精力已有好一段时间，眼下危机暂缓，身不如从前想这常先生通晓一切，定会来和我揭底的。不急不急，攒些力气应对也是好的。就这样心下一松，便也浑浑噩噩的睡去。

　　再次睁眼时，眼前一片粉红。纷纷扬扬，零零落落夹杂着香气从高处洒落下来。熟悉的香气啊，许久没有这样真实的味道了。啊，是桃花。心里纷纷杂杂众多记忆里的一个。转世太多，每世的掌故已混乱丢失了不少，真真正正存在的是那些感觉。有过的就叠加，没有的就藏好。事情没有记住一件，唯有越来越多的感觉积攒起来。深刻的让我想不起我是谁。我怔怔盯着远处绽放在枝头上的桃花，心里茫然一片。

　　“醒了？”似有人问我。

　　“唔……”含糊的应着，转头看向来人。一身白袍，立在满地的落花上，耀眼的让我看不清脸。声音却是认得，正是上午的常姓先生。

　　“这片桃花林可还看的过去？”常先生语带调侃，慢慢踱到我身边。

　　“唔……，常先生说呢？”原来我这是睡在桃花树下，桃树林中好意境啊。

　　“要我说，也就此间来此还有些味道。过些时日，就差强人意的很了。”他边说边扶我坐起，往我身后垫了不少东西，感觉还算舒服。侧头对上我的眼睛，轻笑道“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这一双眼睛，黑熠熠的，眼角微翘，弯弯的好看极了。桃花眼啊，笑起来亮晶晶的招人爱。嗯，一双眼睛就漂亮成这样，脸还是不要看了，以免被迷了神去，胡乱由他摆布。

　　闭眼答道:“我没有名字。”

　　“我为你拟一个可好？”

　　“嗯，说来听听。”你不说正题，我也不说。谁先开口，就差上一些。你们固我魂魄，必有事相求，断不能失了先招。

　　“君从飘渺之处来，如晨之朝露，天之闪电，不可追溯。如露亦如电，却不是梦幻泡影。梦生如何？”

　　梦生，我看是鬼生更合适吧。至于生没生，还要等满一甲子才能有个结论。这个小桃花实在是暗暗威胁我啊，摆明了是‘想生做梦’嘛！腹议许久，回他道“梦未醒自不会认是泡影一场，永梦不醒就已甚好了。先生还是唤我永梦吧。”永梦好啊，尔等想让我去做之事皆是如梦一样，梦吧！

　　“永梦，永梦不复醒，甚好！甚好！”只听他拍掌道。“永梦，如今也不瞒你，日间之局势你也看到，想必已然心中有数。今后你若都能按我所说行事，事成之后定保证你一甲子安稳岁月。可好？”

　　终于开口了，居然这么直接。连前因后果都不交待一下，只奔主题。处事精干利落，也是个不好相与之人啊。沉思片刻，睁眼望他道“先让我见施术之人，解我心中疑惑，我方可决定。”

　　却见他面露哀色，神色一改先前悠闲模样。盯着我半晌，方说：“楚老已仙游了，怕是不能如你所愿。”话中微露怨恨之意。

　　此话与我可也不是件轻松的消息，离魂几百年间，也只是听闻固魂传奇之术，真真能说上一二的人没有一个。如今终遇一术外高人，本想解我心中之疑，却不想竟无缘相见啊。

　　忽然他双手撑与我身侧，与我对视道“我已失去所有至亲之人，才挨得此时。不管你疑惑是否得解，你若不听命与我行事，我定叫你后悔违我之举。”

　　这可是明晃晃的叫嚣了吧，我一十世老鬼，还会惧你这小桃花威胁吗？心下不满，闭目不再言语，愣是晾他在一边搓手顿脚。他日间对付外人稳妥老练，想不到私下却也还是小孩心性的厉害。不仅想到初困此处时，见到的那一白衣男子。想来，谈判还是平级的好，耗耗这个小桃花，主事的大人物终究会出来的。

　　“永梦莫见怪，常砚还是年幼。语间若有得罪，还请包涵。在下子玉，且试解君之疑惑可好？”柔柔之声传来。正是那日白衣男的声音，声虽柔，意却坚。

　　不禁让我抬眼望去，好一个公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