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远交近攻

9、悼念

　　追杀坐在树木中间，看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惨白面孔，露出不解的神色。
　　“怎么了，孩子？”
　　追杀抬起头看着身边须发皆白的老人。“为何……他们这样高兴？”
　　老人愣了愣，说：“今天是清明，孩子。”
　　“清明……”追杀喃喃念着。他当然知道这个节日，但他仍然不明白有什么值得高兴。
　　身边的老人忽然叹了口气，追杀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疑问说出来了。
　　老人问他：“孩子，你叫什么？”
　　“追杀。”他说，又加了一句：“我不记得我生前的事了，因为我是被人追杀而死，所以他们都叫我追杀。”
　　老人有些意外。“你……看起来不象被追杀而死。”他打量着追杀整洁的月白色素服。
　　“我只有一道伤口，而且有人替我换了衣服。”追杀解释，虽然确切地说那个人是替他的尸体换了衣服。
　　“那个人是谁？”
　　追杀摇摇头。“我不记得他。他也不记得我了。”
　　老人有些不忍。“也许他不是忘了你，只是忙着什么事，所以没来看你。”
　　“不，他常来看我。”追杀说。“不过他确实忘了我，也忘了他自己。他好像只记得他的名字，我听见别人叫他施清。”忽然他抬头看着小路尽头出现的人。“啊，他来了。”
　　追杀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坟旁，看着那个人友好地拍了拍自己的墓碑——一块无字的长条青石，说：“我来了。前几天课忙，没来看你，你一个人寂寞吗？”
　　“不，不寂寞，我去旁边的坟里做客了。”追杀回答，虽然他知道他听不见。
　　那个人拿出一个酒杯，倒了杯酒，撒在地上。“赵婶家的酒，怎么样，不错吧？”
　　追杀喝到了他的祭酒，笑了。“是不错，没想到这样的小地方也有好酒。”
　　那人就着坛口喝了一口，又看着墓碑说：“确实好酒！我还是喜欢就着坛口喝，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你就会改吗？真是……”追杀摇摇头。“算了，原谅你了。”
　　“昨天我让学生们以清明为题做诗，有些做得不错了。你听我念……”那个人絮絮的说着学堂的事——对了，他是个先生。不过先生这个称呼安在他身上总觉得奇怪，太文弱了。
　　“前天刘婶又要给我提亲，我拒绝了。不过为什么呢？我明明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那个人念叨着，给他一杯酒，自己又就着坛口喝一口。
　　是啊，娶妻生子，既然想扎根下来，就这么做吧。追杀想这么说的，但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想想他反正怎么也听不到，索性就只喝酒，不说话。
　　“你啊，一喝酒就不说话，明明酒量浅得很……”那个人喃喃的说着，有了几分醉意。“奇怪，我怎么知道？我明明连你的名字也不记得……”
　　追杀也有些微醺。他看着面前的人喝净最后一滴酒，靠在他的墓碑上，仍然絮絮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轻，最终睡去。
　　他会不会着凉？追杀想着，绕过墓碑，轻轻环住他。鬼魂能不能温暖人呢？追杀想着，抬头看着那个人的脸，见到他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微微呓语：“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