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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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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跪在一间厢房里。
这唱的是哪一出。我不是应该和表妹她们在参观故宫吗?我莫名其妙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身后不知是谁悄悄地拽住了衣角。
小华,又是你在开玩笑吧。快让我起来。我转过头准备飚一记“眼刀”给表妹,却意外的发现拽住我的是个陌生的小姑娘。不仅如此,她周围还跪了几个身着古装的男女。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脸上是一脸的愤怒加无奈。大概又是我那个表演系的小表妹趁我自顾自的想心事把我拖到什么恶俗古装戏里当布景了。只是,我这次竟走神走得这么厉害,怎么从故宫被拖来的怎么换的衣服居然全没有印象。不过,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华服,再无比崇敬的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布局和摆设,这次的剧组也真舍得砸银子。
门外传来一个貌似太监的声音,喊的是千篇一律的皇上驾到。我认命的跪好,一边用没有人能听见的声音怒骂吃里爬外的表妹,一边用余光偷偷的寻找摄像机的位置以保证自己在能被拍到的最小范围内。“低调”惯了,能不露脸我总是不露脸。
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停在我面前。我安分守己的跪着,听身后的人诚惶诚恐的喊“万岁”。按照以往的经验,小华给我安排的角色绝对不会有超过一个字的台词。虽然我的打扮看上去像个贵族,但这一幕的主角多半是跪在我身后的某个女人,或者男人。
但是让我受宠若惊的,那个男人竟然微微弯下腰,将我搀了起来。
“朵儿,你染了病,还是不要跪了,上床歇着吧。”扶我起来的手虽有力,传到耳中的声音却温柔恬静,好听的紧。
从小就有“恋声癖”的我,冒着会被导演喊“卡”并扣工钱的危险,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几眼。
不得不说,有一点失望。我还以为,有这么一付好声音的男人一定也有一付不世出的俊美外表,可是现实证明,我是错的。眼前的这个人,20来岁,五官端正,一脸的书生样,虽然可以挤进帅的行列,但最多也只能混个温文尔雅这类算不上褒义的褒义词。
我有些无趣,随着他的手劲顺势站起来,耷拉着脸回了一句“谢皇上恩典”后重重的坐在床上。逛了一天的故宫,我早就累得双脚发软了。那个男人倒是敬业,对着我烂得可以捏出水的演技,仍然能若无其事的演下去。他朝仍苦命跪着的大小路人们说了句“都平身吧”,跟着正对着我坐在了床沿儿上。
据我之前几次的路人甲经验,这个时候摄像机一定会对着他的正面,我的后脑勺,然后他会说上一大段没什么太大意义的台词,所以我干脆闭目养神,顺便盘算一下接下来几天在北京的行程。果然,他开口了,但却不是对着我:“你们先下去吧,留小月一个在这儿伺候就行了。”
小月?难道她就是女主角?我不禁好奇得睁开眼,原来是之前拉我衣角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倒十分清秀。她唯唯诺诺的回了声“是”,便站到了隔着我们老远的房门口。
我心里正好奇这戏要怎么演下去,男人突然对着我开了口:“朵儿,进宫半年,你还是不愿见到朕吗?”我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帏上,准备开始我扮演路人甲的乐趣之一——依靠主角的台词猜测剧情,他却像是在等我的回答,丝毫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受不了,这个编剧没写过和路人的戏吗?这种时候怎么能用这么短的问句,至少也要用设问。我懒洋洋的抬起头,聊胜于无的对了一句:“皇上言重了。”却突然被墙角吸引了目光。
男人愣了一愣,涩涩的笑了一声:“你这句‘言重’比责怪更让人难受。朕知道,你们还是在心里怪朕。这也难怪,当日选妃之事确是朕的疏忽,今时今日虽有心补救却是难上加难。先祖的遗训,还有大臣们的进谏,要顾忌的太多了。朕虽是皇帝,却也只是个身不能由己的可悲之人而已。”
听这路子像是妃子之间争宠吃醋的情节。不管是故事还是台词都够狗血,收视率可想而知了。我盯着墙角在心里想。
大概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我的回应,终于让这个努力和我对戏的人死了心。他默默地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向门口。小月连忙推开门。“恭送皇上。”我无聊的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凉凉的喊了一句,然后在心里默数等他回头。再次被我猜中,他果然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我。我无奈的叹口气。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没再提那件所谓的“我们”的事,只是淡淡地对我说:“朕明日和王先生等人出发亲征瓦剌,今日还要去向太后和皇后辞行,走之前不再过来了。你好生注意身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和皇后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终于走喽。”我开心的一下子跳上床,演皇帝的都走了,我这个路人也应该可以解脱了吧。那个叫小月的丫头看见我在床上无赖的打滚,慌慌张张的推上门,又跑来拉我:“娘娘,皇上还没走远,可千万不能失了仪态。”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是第一次跑龙套吧。戏已经演完了,大角儿走了,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她听了我的话,一下蹙起了眉头:“娘娘,什么大角儿?还有,跑龙套是什么意思?哦,娘娘是不是想看戏,小月这就叫人准备。”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叫人。我赶忙拉住她,看着她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要看戏。我是说我们可以收工了。”小月没说话,表情却愈加迷茫。我再次试探着问:“你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现在在拍戏,你我都是路人,刚才那个是大角色,现在收工了,要下班了。”小月呆站在我面前,愣愣的摇了摇头。
“等等,”突然间觉得有什么地方搭不上线,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肝脾肾滑过,“你说,你的真名叫小月?”“是,奴婢是叫小月。”她似乎也反应过来,表情立时严肃起来,“娘娘不是不记得了吧。”“那,那我呢,我是谁?”我顾不上回答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抓着她问。“娘,娘娘是宁妃,是御史云湘大人的女儿云朵儿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慢着,慢着,让我冷静一下。”我松开因为紧张而牢牢地抓着小月的手,深呼吸了几次,紧紧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下一个问题:“现在是哪朝哪代,今年是哪一年?”许是被我盯得有些毛了,小月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让我抓狂的答案:“明正统14年。”
空气变得凝重,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里不断的回旋着小月的话。“明正统14年”“明正统14年”“明正统14年。”这么说刚才那个皇帝是真的?!“怎么可能。”我一拍床榻站了起来。“真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妃子这样和他说话。这个屋子里肯定藏着摄像机,你等着,等我找出来看你有什么话说。”我一边说一边开始翻箱倒柜,企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我还是活在21世纪的现代。
小月跟在我身后,用几乎可以称为抽泣的声音不断劝我:“娘娘,皇上对娘娘不一直都是如此吗?娘娘,求求你快上床歇着吧,这个屋子哪里藏着什么,除了刚刚离开的皇上,不就只有娘娘和奴婢两个人。”
“哈,终于被我抓到把柄了。”她的话一出,我终于放下了心,得意洋洋的指着墙角,“那里明明还有个男人,你竟然说只有我们两个,骗人也要编个像样的吧。”话音还没落,小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嘴唇哆嗦着说:“娘,娘娘,那里明明,明明只有个古物架,哪,哪有什么男人。”我一愣,怎么会,刚才那个皇帝没走他就站在那儿东张西望,还穿着古装,我还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可是小月的表情,又不像是装的。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没错啊,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和刚才那个有三分想象,却要更年长些,长得也好看些。和那位的温和相比,这位虽是一脸的不解,却挡不住浑身的贵族气质和隐约的霸气。衣服样式虽然很像,不过这个穿着比起刚才那个却要飘逸的多,衣摆轻扬像是随时有风吹过不说,连底下的脚也是飘在空中的……
……脚,飘在空中?!这么说来,人……,好像不能……,飘……
“啊~~~~~~~~~~~~~~~~~~~~~!鬼啊~~~~~~~~~~~~~~~~~~~~~~~!”我凄厉的惨叫着,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
小月不知道是被鬼还是我吓到,大叫着“娘娘,奴婢去找道士,不是,是御医”冲出门,临走还不忘“贴心”的把门合上。
我没出息的缩在床角的薄被后面,用连自己都觉得丢人的声音颤颤悠悠的“威胁”:“你,你,你,别过来,我,我这儿有耶稣用过的十,十字架,如来的大佛珠,我,我中午还刚吃了大蒜,管你是什么鬼,都都都,都要烟消云散。”
可惜,我这边没有气势的“威胁”似乎丝毫也没有吓到那个怎么看怎么帅的鬼。想这鬼该是中国的,还是个古代人,大概也听不懂我说的什么十字架。不知他能不能和人交流,只是在我话音落后撇了我一眼,满眼都是对我没骨气的“威胁”的轻视。
我打了个冷颤,偷偷的把被子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你,你嚣张什么,本,本姑娘可不是怕你,我我我,我是他们留下专门审你的。你你你,姓名,籍贯,年龄,不,不是,是死因,要,要是有什么冤,冤情,我,我可以帮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阿弥陀佛,没事快走。”我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盼着他大爷玩完了赶紧回家,不是,是回墓。
他倒好,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竟然开了口。回答的,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我叫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