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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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间，又想起了他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算了，你睡吧。樱花明年再看也可以……。”
他从来没有骗过我，这一次却失了约。我曾经以为我们还可以有无数个明年，可是那些明年却因为我，陪着他永远的埋进了坟墓。
曾经期待中的那些樱花，我永远也看不到了。
“……娘，娘娘，你怎么了？”
隐约的，听见唤我的声音。有些茫然的循着声音看去，才发现身后的小月和她旁边的朱祁钰，两个人脸上流露着同样的担心表情。
我无奈的叹息，朱棣的一句话而已，竟然这么容易就勾起我刻意要避开的回忆。“我没事，可能有些累了。”我走回他们俩身边，朝小月笑笑，又转过身对着朱祁钰行了个礼，“成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下人们通传一声，真是怠慢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语气中有意的疏远，隐去了脸上的担心，一拱手道：“都是自家人，娘娘不必客气，我也是偶然路过，顺便过来探望一下。”
“多谢成王关心。”我随便答道，不到一个时辰前才在慈宁宫见过，哪有什么探望的必要。
“娘娘，奴婢去准备些点心茶水可好。”借着我和朱祁钰说话的间隙，小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拦住她：“不用了，成王有监国大任，事务缠身，恐怕不便在这儿久留。”小月一愣，大概对我明显的逐客令有些不解。
朱祁钰似乎也没想到他的朵儿会如此决绝，脸色一暗，却仍努力的维持着礼节，用虚假的语气接道：“多亏娘娘提醒，小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娘娘了。”
我轻笑，到底是皇家的人，心里再不痛快脸上也能表现的云淡风轻。“成王若是不嫌弃，就让朵儿送成王一程，当是给今天的怠慢赔罪。”我知道朱祁钰这个时候来定是有话要说，与其让他当着这么多的耳目口不对心的表演，还不如找个地方让他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一了百了。只是这地方，倒是要选得慎重。
朱祁钰显然没想到我后面会跟上这么一句，眉眼之间几乎掩藏不住笑意，一甩袖子，伸出手道：“那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娘娘请。”
“成王先请。”交待了小月几句，我顺从的跟在朱祁钰身后出了永和宫。
说是要慎重的选个地方，可是没了小月，在这诺大的紫禁城里，我几乎就是个标准的路痴。想来想去，也只有上次的那个凉亭还算隐蔽，我便借口脚痛，拉着朱祁钰进去休息。
或许是园丁们上心，凉亭周围的风景和之前相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上一次在这里遭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仔细算算，日子也不过才过去了七，八天而已。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的遭遇回想起来却是一片模糊。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被抓，有的人瞬间失去了亲人，只有我，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见着曾经见过的人。脑海中一瞬滑过逸衍暗如死灰的眼睛，心头又是一阵钝钝的痛。
“朵儿……”身后朱祁钰略带些犹豫的声音飘到耳边。我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藏好眼中的寂寞。现在还是要先把他的问题解决好，不然以后还有的麻烦。
“成王若是有话就请说吧，朵儿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生硬，不给他留一分的余地。
“朵儿，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他的脸忧郁的有些扭曲，语气中带入了几丝乞求的味道。
我微微后退一步，不留痕迹的躲开他想要拉住我的手，仍是一脸的冷漠：“朵儿现在是宁妃，是皇上的人，你我虽是叔嫂，仍是男女授受不亲，成王还请自重。”
“宁妃，成王……，我们俩的关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讪讪的收回手，自嘲的笑，眼神却突然异常地认真起来，“朵儿，我们逃出宫去吧。”
“逃出宫去？！王爷在开什么玩笑？！”我愣住，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反而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呆呆的重复。这算怎么回事，如果他就这么出了宫，之后几年的皇帝谁来当。
“我没有开玩笑。”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仍自顾自地说着，“我想过了，现在宫里每个人都在顾着自己的事，趁这个时候逃出去宫去最容易掩人耳目，也不会很快被发现。”
“可是，王爷想没想过逃出宫后要怎么生活？”我哭笑不得的看看朱祁钰，再想起整天跟在我身后的那个鬼魂，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俩往一个祖宗上联系，“就算要逃出去，也要先考虑好后路吧。”
“不过几张银票而已，本王自有办法。”他一脸的自负，却愈加的让我觉得好笑。
“两个逃出宫去的人还敢拿着宫里的银票大手大脚，王爷可知会有什么下场？”不谙世事也要有个限度，我的头开始微微作痛，“更何况，现在皇上人在瓦剌，宫里大大小小一干事情都须由成王您来作主，这个时候怎么能说什么逃出宫去。”
“但是朵儿，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莫说皇兄现在还在瓦剌人的手里，即使他在宫中，怕是也难让我们在一起。若是错过了这次，你我就此一生陌路，便是你愿意，我也不会就这么甘心。”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眼中有一瞬的黯淡。我突然觉得心软。或者，他对云朵儿的爱，比我想象的深得多。
只是我却不是原本的云朵儿。“若是现在出了宫，王爷会有多大的损失，不言而喻，这也无所谓吗？”
“不过就是一个藩王的称号和一些身外之物，和你比又算得上什么。”他的眼神清澈。
我笑了，若是知道了历史，他可还能如此淡然。“能得成王一句取朵儿而舍藩王，是我的福气。”他闻言，脸上显出喜色，我稍稍退后几步，接着道：“只是出宫一事，怕不能让王爷如愿。朵儿已经过惯了这宫中的日子，从没想过出宫，还请王爷三思，不要为了我一时冲动。”
“什么叫过惯了宫中的日子？”朱祁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紧紧的攥着，“你进宫也不过半年而已，难道说你和我的感情还抵不过锦衣玉食，高床暖枕？”
我抬头，越发笑得灿烂：“如果我说是呢？王爷，您可知道宫外是个什么样子。为了一碗饭，卖妻卖儿的事情随处可见。说什么感情，还比不上一碗惨了沙子的稀粥。王爷便是有再深的感情，怕也经不起那样的日子磨。说白了，所谓的感情，不过只是有钱人闲暇时候解闷的玩意儿，老百姓不能玩，也玩不起。王爷说我贪图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朵儿不否认。入宫之前，朵儿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若不是从小被这样伺候着，怕是也入不了王爷的眼。如今，朵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变不了，也不想变。成王若真是为了朵儿着想，就请忘了出宫这回事吧。”
我的脸在笑，话却异常的残忍。朱祁钰的脸色已由铁青变得苍白，手攥得越发的紧，一言不发的盯着我。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注意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只是笑着，和他对视
终于，他松开手，退后几步，声音冷得像是跌进了冰窖：“多谢宁妃娘娘赐教，今日的一番话，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小王之后还有些要事，不便久留，娘娘也请回吧。”说完，他转身要走。
“王爷……”听他恭敬的叫我宁妃，看着他决绝的转身走出凉亭，心里莫名一阵难过。就在几天前，逸衍也曾用同样恭敬又冰冷的声音叫过我宁妃。那一次，我害死了逸行。这一次，我又伤了他。我以为命运带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我赎回自己犯下的过错，原来却只是在不断重复体味过的悲哀。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停下，却仍是背对着我。
“……”明明是自己忍不住的唤了他的名字，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对逸衍，我至少可以道歉，对他，却连安慰也不可以。“……慢走。”我低下头，心里清楚自己能给的，只有这两个字。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以前的云朵儿，我是个自私的人，没办法为了他委屈自己，也不想再做错误的决定。
“朵儿……”他突然苦涩的低声唤道，“进宫半年，你……变了……”
两个字再次从他的嘴里说出，不知为何竟带了些陌生。垂下的眼中看见的是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一直扯起的嘴角终于僵住，缓缓地塌了下来。
全身说不上是放松还是酸软，我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挺直的腰终于弯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