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阔》红色袖子

15、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辞别林鸿飞，白玉堂继续赶路，快马加鞭，不一日赶回了陷空岛。弃了马儿，乘上小船，那船夫虽不认得白玉堂，却也知道这位小爷非比普通，定是个有来头的，陪着笑脸伺候着。白玉堂也不多说话，只吩咐了上岛，便安心坐下观赏湖面风光。五年了，还真是想念啊。

　　眯着凤眼，十七岁的翩翩少年面露微笑，想想小时候还非常讨厌这里，可是离开了才知道，心里最惦记的依旧是这里的烟波浩渺，水汽氤氲。大哥大嫂如今身体如何，除了四哥之外，另外两位哥哥都娶了嫂子，自己却一次也没见过面。这此跑出逍遥神教，若是被大嫂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担心，毕竟那里也曾经是她的师门，她很了解那个臭老头。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微风吹面，白玉堂闭上眼睛，思绪突然飘向了另一个地方……

　　自己五年未归，不知道那个小子有没有找来，想想他也该出师下山了吧？二哥说他去了少林学艺，离开神教之后一路匆忙，也没道出时间去找他。不过要是他已经出师，现在也不会在那少室山上。当日他答应一出来就找我，就算我不在，家里的大哥大嫂一定能留住他。

　　想到这里，不禁笑意更浓。小玄，你个臭小子，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可是……猛然又想起了别的可能，白玉堂眼神突然一动，心里竟然开始忐忑不安。你……不会有事吧，你可是答应我的，会活下来。

　　正在思索之间，船却已经靠岸。打赏了银子给那船夫，白玉堂飞身跃上，几步便没了影子。
　　匆匆忙忙往庄园里赶，白玉堂一路暗暗盘算，见了大哥大嫂该怎么解释自己回来的原因。正在琢磨，突然听到耳边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风声，心道不好，急忙纵身一跃。

　　“什么人？！”

　　一声大喝，白玉堂抬头观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孩手挥长鞭，冷冷地看着他。脸上面无表情，可是那眉眼五官，却是绝色。

　　这丫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已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眉目如画，洁白的皮肤吹弹可破，泛着微微的粉嫩，难得的是眉梢眼角的隐隐英气。看得出是练过些武艺，远非娇柔温顺的大家闺秀可比。

　　白玉堂愣了一下，这丫头长得真是不错，可是从未见过。

　　“你是谁？为何偷袭我？”白玉堂这句质问，却没有多少怒气。

　　“你又是谁？为何擅闯陷空岛？”娇声呵斥，却分外好听。

　　“呵呵，这可奇了，爷回自己的家还要被盘问？”白玉堂微微苦笑，却没法跟这丫头发火。

　　“你说这是你家？”女孩皱了皱秀眉，“我来这里不止半月，从来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白玉堂眉毛挑了挑，冷道：“白玉堂。”

　　依着白玉堂的脾气，平日里遇到这种小姑娘，说不定还要斗上几句嘴。可是今天心里有事，实在没那个心情，只正经回答了那丫头的问题。

　　女孩脸上一僵，沉吟了一下，道：“你真的是白玉堂？那……你是从何处而来？”

　　白玉堂摇摇头，微微一笑，“丫头，你问了我，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你究竟何人，在陷空岛上挡着五爷的去路，却不认识五爷。”

　　那女孩脸上一红，咬了咬银牙，道：“我叫丁月华。”

　　“丁月华……”白玉堂想了想，问道，“丁氏双侠是你什么人？”

　　“是我家二位兄长。”丁月华一愣，淡淡道，“你果然是白五哥？”

　　“还挺乖，知道我是你五哥啊，”白玉堂微微一笑，瞟了瞟那黑漆漆的长鞭，叹道，“看起来我就是这个苦命，好不容易有个妹子，却用鞭子对着我。”

　　丁月华脸红得更厉害，马上向着白玉堂施了个礼，“五哥不要怪月华，是月华有眼无珠，我给你赔不是了。”

　　白玉堂压根也没生气，刚要动手搀扶丁月华，突然几声娇笑，惹得二人一同回头。

　　“呵呵，老五，多年未归，一回来就欺负妹妹，果然还是那个坏小子！”笑声娇俏，却带着几分豪爽。

　　白玉堂微微一笑，对着那来人道：“大嫂，你可要看清楚，分明是妹子欺负我。”

　　说罢急忙上前，抓着闵秀秀的衣角，笑嘻嘻地讨好。

　　闵秀秀脸上挂着笑，抬手召唤月华，“月华，你哥哥还要过一个时辰才能到，跟我回去等吧。正好老五回来了……”

　　丁月华微笑点头，三人一同上了山。

　　白玉堂心里有事，碍着丁月华在，可是也忍不住问了。

　　“大嫂，这一年来，有人来陷空岛找我吗？”

　　“有。”闵秀秀冷瞥了白玉堂一眼。

　　“是吗？谁，谁来找过我？”白玉堂语气急切。

　　“你师傅那里的小跟班，来送过一次信。”看着白玉堂瞬间几变的表情，闵秀秀掩嘴偷笑。

　　“哦…….”白玉堂非常失望，原来不是他。

　　“臭小子，也不知道你在逍遥神教搞出了些什么名堂，把那几个孩子吓坏了。他们说了，教主师叔不会来找你，你可以逍遥几年。不过等过几年以后，还是要抓你回去当教主。”

　　“大嫂…….”白玉堂脸上一垮，“我才不要作什么教主，无聊。”

　　“那你就好好练本事，等独孤师叔来抓你的时候你打败他不就好了。”闵秀秀微微一笑。

　　“呃……”这个办法，可真是……

　　“大嫂，他们没说别的吗？”想起被自己扔在溶洞里面的展昭，白玉堂的心情更是复杂，略有担忧，还有些忐忑。

　　闵秀秀微微愣了一下，问道：“老五，你闯祸了？”

　　“怎么会？！”白玉堂急道，老天，要是让大嫂知道我做了这么不厚道的事情，还不整死我。

　　“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白玉堂，闵秀秀点点头，这小子绝对有事。

　　白玉堂回家了，拜见了几位哥哥和嫂子，见了珍儿和三哥家的良子。又在大嫂的坚持下，陪着丁月华在陷空岛上游玩了几日，才把那丫头送回去。可是日子过去几个月以后，白玉堂开始心绪不宁，小玄还是没来。十年之期已经逾期快一年了，他一直没来。

　　几位哥哥这些年来从未停止寻找展师叔的下落，可是一点音讯也没有，自己在逍遥神教五年，也从未见过毒手药仙展世济留下的一丝痕迹。小玄，你该是下山了，可是没来看我，难道是去找你爹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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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展昭，他并没有见到展世济。白玉堂在江湖上逍遥自在的几个月，展昭一直被关在漆黑冰冷的溶洞里面。白天的时候穴道被制，内功被封住，一整天都冻得像一块冰块。到了晚上被拉出来，穴道解开，展昭才能运功缓解浑身的冰冷。每天这个时候，独孤秦越都会来问他一句，是否入教。

　　可是结果呢？

　　独孤秦越还没有见过这种硬骨头的倔小子，就是当初的白玉堂，也是跟他耍耍心眼，一点修理没有挨，就乖乖学了内功和刀法，成了自己徒弟。可是这个臭小子……独孤秦越一想起展昭那双清水一样的眼睛就生气，看着比谁都好对付，可是脾气却硬得咯人。

　　“爹，你放了他吧，他不会答应入教的。”

　　依旧是白衣，脸上轻纱蒙面，说话的正是圣女独孤灵珑。

　　“傻丫头，你当初把他弄上山是为什么，不是为了让他入教，作爹的徒弟？”独孤秦越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总是冷冰冰的脸上却是一片温柔，哪里像玲珑说的，他对女儿不好？

　　“爹，我……”玲珑一低头，面纱下面的嘴角翘了翘，“爹，你一定要让他作教主吗？就算不入教，不也……”

　　“也可以给我作女婿，给我的灵儿作丈夫，是不是？”

　　“爹！”玲珑的脸已经红透了，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出来。

　　“灵儿，既然你看上他了，他就必须娶你。你如今可以把面纱取下来了吧？”独孤秦越的眼神一变，叹道。

　　“爹，女儿这面纱，现在还不是取下的时候。”玲珑的音调十分严肃，“爹，展大哥是好人，你别逼他。如果日后他爱上我，我自然会取下这面纱，无论如何，爹你千万别再为难他了。”

　　独孤秦越微微一愣，笑道：“灵儿，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让他带着那玉猫上山，是为什么？”

　　“爹，女儿是为了告诉爹，就是……他了。”玲珑的声音很小，独孤秦越却哈哈大笑。

　　“哈哈，傻丫头，你真是和你老爹一样的邪！”拍拍玲珑的脑袋，独孤秦越笑道，“那你去放了他，让他领你的情好不好？”

　　“爹，你真的要放了他了？”玲珑也很意外，爹会那么容易放弃？

　　“从今天起不逼他了，既然迟早是我的女婿，我当然可以传授他剑法心法，不必入教，拜个师傅就可以了。”

　　玲珑眨眨眼睛，笑道：“爹，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让他领我的情，还不如领你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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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放出来，而且没有点穴，也没有喂自己吃药。独孤秦越把展昭带回当初二人相见是的那间厅堂。

　　“小子，你的罪也受了不少了，依旧不愿意入教吗？”

　　“教主，展昭并非对神教有何看法，毕竟展昭的爹也是神教中人。可是我是少林弟子，背叛师门的罪名实在担当不起。”

　　声音还是有些抖，独孤秦越微微皱眉。

　　“提到你爹……”

　　展昭眼睛一亮，“教主，您知道我爹的下落吗？”

　　独孤秦越摇摇头，“孩子，你放心，你爹没事。可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你信得过我的话，就再等两年，两年以后我一定让你见到他。”

　　“教主，我爹究竟出什么事了？！”展昭的眼圈有些红，几个月的折磨委屈，却没有今天的一句话震撼。终于，哪怕是个虚幻的消息，爹爹总算还活着。

　　“他……”独孤秦越叹了口气，“他和你一样，脾气太倔，这样的人在逍遥神教这种地方生存，需要更大的力气。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就没人敢对付他。”

　　展昭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独孤秦越，可是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

　　“教主，如果我爹还在人世，请您告诉他，我很好，我的身体……”眼泪控制不住了，一边说话一边顺着眼角往外冒。展昭很努力地想要咽回涌出来的眼泪，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就像洪水开闸，心里的酸苦完全漫过了多日来的隐忍。

　　一声长叹，独孤秦越几步上前，搂住了展昭的肩膀，让他把脸靠在自己的肩上。

　　“傻小子，跟玲珑那丫头一样傻。”顺着展昭的头发，独孤秦越道，“明日开始，我不会再提让你入教的事情。不过你记住了，在逍遥神教一天，你就不是少林弟子，不管你先前练过什么功夫，全部停下。”

　　“教主……”展昭轻轻挣开，看了看独孤秦越，“教主，如果您是要让我忘记自己的武功？”

　　独孤秦越笑道：“你练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武功，也不是少林派高明的功夫，那些和尚忒以的小气。不过你的内功虽不像是佛门正宗，却很是纯正厚重，和我逍遥神教的逍遥诀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日开始你要修炼逍遥剑法，外家功不必再练，内功心法，我不强求。”

　　展昭思索片刻，突然向地上一跪：“弟子展昭拜见师傅。”

　　“师傅，不是教主……”独孤秦越哈哈一笑，“你小子心眼还不少。起来吧，说了不让你入教就一定不入。”

　　展昭笑了，起身道：“多谢师傅。”

　　“嗯，你小子别以为自己吃亏了，我独孤秦越一辈子就收了两个徒弟，连自己女儿都没怎么指点她习武。”

　　展昭一愣，“两个徒弟……师傅，那另一个可是……”

　　“不就是陷害你的那个臭小子，”提及那个徒弟，独孤秦越竟然咬了咬牙，“那只小耗子，每天除了惹我生气，就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

　　“师傅，您说的可是萧玄护法。”

　　“萧玄？展昭……”独孤秦越皱眉想了一阵，突然放声大笑，“哈哈，我说他……我说他怎么会陷害你，原来是没认出来。”

　　“师傅……”展昭愈发疑惑不解。

　　“他不是什么萧玄，傻小子。他是白玉堂，陷空岛的小耗子，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