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草》李飘桑

2、CHAPTER 1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对于一年前在图书馆所发生的事情，在我挂着大眼镜猛K书的脑袋瓜里，已经渐渐的模糊了，唯一深刻的印象是，那天在图书馆里，我发现了历史的乐趣，也从那天开始，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哇咔咔，我左雅禾一定要成为一名历史学家。
　　我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我妈妈常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对，我的心理素质超好，越是看不起我，我越会加倍努力，我要在杂草中脱颖而出！
　　可妈妈就会打击我说，脱颖而出的也始终是杂草啊！她认为，我的这副姿态，如果作为一个历史老师的话，还有一点可以实现的可能性，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相信，我的理想是考上全国数二数三的名牌大学，所以一直都在游说我报考个普通的师范大学，然后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最后工作嫁人生子……
　　我的人生，一定不可以这样的平凡！不管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还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我左雅禾，在高中时代没有被任何男生追求过的一位女孩子，发誓一定要考上誉西大学，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这些……这些话都是在这一年内，不断鼓励我自己的话。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给自己打气，只要肯坚持不懈的努力，愿望真的可以实现的！
　　我……我竟然真的，真的考上了誉西大学？
　　这是个无法令人相信的事实，我们班是普通班，是被列为学校填充大专，普通本科的储备力量，更何况，我的成绩一向平平，就连三次诊断考试，每次我都考得惨不忍睹。即使我的文科成绩好的没话说，可是没道理啊，理科才是最拖分的啊……
　　但是录取通知书，足以证明我潜在的实力！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实力。
　　我感觉捧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正在不断的颤抖着。
　　“左雅禾，恭喜你噢，真没想到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人！”
　　“雅禾，你是我们班的骄傲……”
　　“雅禾，你的眼镜是哪个牌子的，我现在发现它越来越好看了……”
　　“雅禾，你的发型好特别噢，以后我们要继续联系噢，不要发达了就不理会老同学……”
　　就连从来都不在乎我的老师，也扶着眼镜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录取通知书，或许，他更想拿个放大镜！
　　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考上了！
　　“哇哈哈哈哈……”
　　忽然之间，原本热闹的教室里被我夸张的大笑而镇压的很安静，很安静……
　　我飞奔出去，第一时间我想到的是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唯恐考不上大学的笨女儿，竟然考上了重点大学！
　　这样一路匆匆的跑回家，人未到声已起。
　　“爸，妈，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了！”
　　呼……好累，好累……
　　“真的吗？”忽然从屋子里跳出一个人，顶着光光的脑袋，还有剔须泡沫沾在下巴上。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滑稽的男人，就是我那个性格有点奇怪的老爸了。
　　“真的，真的！是真的！”怎么说怎么觉得像言情剧里的对白，可是我还是激动万分的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了他。
　　天真无邪的老爸，在看完通知书后的第一反应是，咧着大嘴哭了。
　　“呜……左家终于诞生了一个大学生呢……老婆，老婆，你女儿考上重点大学了……”说着，激动万分的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干嚎着回到了屋内，他一定是向在后院整理花圃的妈妈报喜去了。
　　我们家住在郊区，这里离城市很近，但是却并不喧嚣，或许是因为镇长的领导有方，他不允许商业与工业入驻，所以现在仍然像个世外桃源一般，没有成群结队的汽车排废气，也没有川流不息的污水，最近这里还修建起了一个别墅小区，开发商吸引了许多有钱人入住我们镇，虽然还没有到交房时间，可是小镇上开名车的人却多了，不过，这并不打扰小镇的安静，只是多了一道风景。
　　我们家正好地处街道旁边，而且建筑的造型也颇有小别墅感。这是左家的祖宅，爸爸的身份，实际上是一个拥有几亩良田以及几块山头果园的个体户农夫，并且在街头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超级市场。
　　可是，老爸很懒惰啊，基本每天下午四五点左右，他就会溜回家来，陪妈妈也好，刮胡子也罢，总之就把超级市场交给在那里打工的春花姐管理。
　　因此，一个月下来，赚不了多少钱，但是也足以养活我和妈妈。
　　我妈妈是镇上小学的教师，她很可爱，也很年轻。二十岁那年就嫁给了爸爸，那个时候她刚从师专毕业，回到小镇的小学授课，然后不顾我外公外婆的阻挠，毅然的嫁给了只有初中文化的农夫老爸，她说男人不管学历高矮，最重要的是要有上进心。果然，几年之后，老爸这匹骏马证明了老妈是伯乐的真理，他翻建了房子，承包了果园和菜园，还开起了超级市场。
　　我想我是遗传了老爸的基因，都是打不死的小强，越是被人看不起，越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过，我们家并不会因为这些傲然的性格而变得刀光剑影。从小，我都生活在一个非常和睦幸福的家庭里，老妈和老爸对我的教育方式很前卫。她说我和他们是平等的，我们可以是朋友，也可以相互监督！所以，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一个很平等的家庭氛围内，爸爸妈妈对我而言，更像是朋友一般，就算是在我开始懂得喜欢男生的年纪时，老妈也只会语重心长的说：“未成年人谈恋爱对身心健康都不好，不是不允许你喜欢别人，你所喜欢的人，肯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是如果把喜欢放在心里，默默的追随他的脚步，你会收获更多。”
　　所以，我在高中时期，总是以全校成绩最好的粱之尧学长为崇拜目标，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为人温和，品学兼优。年前在书店的那种感觉，好像还有点挥之不去，优秀的梁之尧学长，他的鼓励让我自信。
　　不过，那个“太阳神之子”……如果不是他那番看不起我的话语，恐怕我也不会感觉到受辱，更不会这样卖力的去学习。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所以什么事情都需要看两面，假如那天我因为“太阳神之子”的语言而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而放弃了与学长同读一所大学的愿望，那么现在的我，应该也像班上大部分同学那样，愁眉苦脸的在报纸夹缝里找适合自己的大专院校。
　　不过，“太阳神之子”对我的“鄙视之仇”，我还是要报的！
　　哼，“太阳神之子”，你就乖乖的在誉西校园里等着我这个“复仇天使”吧！哈哈……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他整的很惨，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将我从他的脑海里剔除，哇哈哈……
　　真是越想越兴奋啊！
　　“汪汪……”
　　我拨弄了一下后院大棚下蹲着咬自己尾巴的“小土豆”，他是一只黄色的小土狗，为什么取名叫“小土豆”呢，那是因为它原本是只可怜的脏脏的小小流浪狗，老爸下地挖土豆的时，它爬到筐里趴着就是不肯出来，还用一双让人一看就不忍心的骨碌碌大眼睛看着老爸，于是老爸就把它连同土豆一起挑了回来。
　　小土豆很可爱的，每天它就呆在后院里守着花花草草捉害虫，它最大的乐趣就是追着地上的小鸡跑来跑去，它也喜欢到处溜达见世面，每当我爸溜山下田的时候，“小土豆”都会紧紧跟随。
　　老妈和老爸站在不远处的花圃里，他们激动万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老婆啊，我们女儿好幸运噢，没想到真被她考上了！真是不枉费我每天求神拜佛啊！”
　　“让我看看，这个录取通知书是不是假的啊？”
　　“不会的，你看这里有校章，而且我用印钞机试过了，是真的！”
　　印钞机？录取通知书用印钞机来试？老爸那颗大光头里一天到晚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噢哈哈？那这丫头没有作弊吧……”
　　啊？老妈是做小学教师的，她应该很清楚高考作弊有那么容易吗？更何况，他们的女儿我，从小到大有多么的老实本分，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啊！
　　我无奈的斜睨着他们，他们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我凌厉的目光，老爹立即噤声，转过身来看着我，换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女儿啊，你老娘正在为你高兴呢……”
　　“是吗？不是你们求神拜佛我才考到的吗？”
　　“哪里啊，明明是你努力的结果啊……”
　　老妈也将一双大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喜悦之情。
　　看看吧，这就是成年人的虚伪。
　　我才不会和他们计较呢，嘴里说是很民主的家庭教育方式，可是实际上他们心里根本就对我不是很有信心嘛！
　　我抱起小土豆，不许它玩尾巴，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
　　老妈速度超快的冲进客厅，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抢电话，从最初安装好电话的新鲜到现在更新换代到无线电话，抢了十多年了，依旧激情永驻！
　　“啊……是宜君啊……哈哈哈，好久没见到你了……哎呀哪有，二姨妈还是老样子啦，哪里有漂亮嘛……，告诉你一件事情噢，阿草考上大学了……是啊，是誉西大学……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啊？你要结婚啦？……叫阿草接电话？好……阿草，阿草——是宜君表姐的电话——！”
　　天啊！老妈难道就不能在讲电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小一点吗？她那个嗓门，大概左右邻里都能听见，而且……从小到大都被他们叫“阿草”，这个小名真的令人很不爽啊……虽然我是生肖属猪，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是猪啊，他们还从小叫到大，并且乐此不疲！真是的！
　　我接过电话，表示抗议的看了老妈一眼。
　　“喂，表姐啊……”
　　“乖乖，你真的考上了誉西大学吗？”
　　听宜君表姐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啊……刚过重点本科线五分。”
　　“那你真是踩到狗屎一般的幸运！”
　　“#@$^&%……？”
　　恶？表姐说的什么话嘛！真是被这群人伤透心了。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爽，宜君表姐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阿草啊，恭喜你考上大学噢，表姐真为你高兴啊……”
　　“谢谢表姐！”表姐的表现还算正常，呵呵。
　　“表姐下个月要举行婚礼啦！”
　　“什么？真的吗？表姐，你终于要嫁出去了？”说完了这番话，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傻。什么叫“终于”嘛……
　　还好，表姐还没留心我的话，她还是快乐的说：“对啊，所以啊，你一定要来参加表姐的婚礼噢，你答应过我，要做伴娘的。”
　　我有答应过她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伴郎是我老公的亲弟弟，绝对帅的一塌糊涂，你要在我的婚礼上美得像个公主，迷死他！迷死他！让他对你一见钟情，哈哈，那我们姐妹就可以做妯娌了……喂，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许找借口不来参加，你不可以反悔！”
　　最狡猾的表姐，她已经明白我想要推托的心理，于是斩钉截铁的说：“否则，我们十多年的姐妹白做了！”
　　汗……好吓人的威胁语啊……
　　“况且，我的新房离誉西大学也不远啊，你正好可以过去看看学校，那可是你要呆四年的地方。丫头，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我倒是很想去做伴娘啊，可是我长成这个样子，去做伴娘会让婚礼也黯然失色的！
　　失魂落魄的回到楼上自己的小房间，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黯然神伤起来。
　　虽然我有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可是额头却被厚重的刘海紧紧的盖着，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刘海，是老妈说，我的眉毛太稀疏，只有够用刘海遮盖才好看……否则，就会像个“无眉道长”。
　　眼睛被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也是我老妈说，小孩子有了近视眼，一定要配戴适合度数的眼镜，这样有助于视力恢复嘛……看着镜中的自己，两根黑辫子垂在两肩，这个完整的“村姑”形象，是老妈给我设计的，还说是回归本来，我是村姑，就应该有村姑的样子……
　　老妈总是把我包裹的很严谨，她说我是他们的天鹅，包裹严谨一点会感觉高贵一些，可是我总感觉自己被他们打扮的像个丑小鸭。
　　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感觉，像是被她设计了一般，明明说好了这个家很民主的，可是在我的装着打扮上面，好像老妈太专制了一点。
　　带着迷迷糊糊的想法，我坠入了梦乡，在梦里，我穿着一条雪白的蕾丝长裙，挽起了厚重的刘海，摘下了超大的黑框眼镜，修长高贵的脖子，既美丽又迷人……
　　昨天下午睡觉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我床旁偷看我，吃晚饭的时候，老爸老妈的表情都好奇怪，一会儿抬头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不过更过分的是，他们夹给我的菜，都把碗填得老高了，竟然还不罢休，直到老妈再夹来一块鸡肉，那个“菜山”终于崩塌，我的桌面大片狼藉，她和老爸还开心的笑着说：“哇，我们对阿草的爱已经满得装不下了！”
　　真是受不了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装天真！
　　昨天晚上睡了一个饱饱的觉，天鹅之梦也继续在深夜闯进我的梦境。早晨睡到自然醒，真舒服，被太阳公公叫醒的感觉真好啊。
　　我坐起身来，伸伸懒腰，忽然看见床头放了一堆白白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我还来不及去看，门被推开了。
　　“醒啦？”是老妈，她微笑着将手中的毛巾递给我，说：“擦把脸吧，完了就快去刷牙，老娘我今天要做个大手术！”
　　“啊？大手术？”我赶紧拉着妈妈的手，焦急的问：“老妈，你哪里不舒服？你今天要做手术怎么不告诉我？老妈，你到底怎么了？”
　　“好啦，没什么事情！老娘的意思是，今天我要给你做个大的整理。”
　　我正要问，她赶紧大声说：“快去洗脸刷牙，完了就到屋子里来报道！”
　　搞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洗完脸，刷完牙，我一蹦一跳的回到我的小屋，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走错了屋子。
　　“当当当当——！”
　　老妈欢呼着将手中那团白白的纱扔到了我手中，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白色的蕾丝长裙……呜……和昨天梦里的一模一样。
　　还有床上和书桌上，都堆放着许多白色的，粉红色的，草绿色的，淡紫色，但凡是女儿家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款式，都出现在我的屋子了。
　　“喜欢吧？女儿啊，这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礼物，祝贺你考上了梦想中的重点大学！”
　　“妈……”我有些不可思议，拎起一件鹅黄色的蕾丝小衬衣对着妈妈晃了晃，难道这是一向对我的衣着打扮非常严格的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快过来坐下！”她将我拉到了梳妆台前，不由分说的将我的眼镜取了下来，对着镜子里的我说：“女儿啊，你觉不觉得你很漂亮？”
　　“有吗？”我漂亮吗？
　　“有啊！你是妈妈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说的真肉麻啊，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飞快的在我的脸上头上大做文章起来。最后，还强行脱掉我的衣服，让我换上了她送给我的裙子，她也没想过，女儿我已经长大成人了，身体怎么可以随便让她看到。
　　我被老妈缠来绕去的折腾了一番，脑子都蒙了，身子也快散架了。
　　终于，她放下手中的眉毛夹子，呜，天啊，那东西真恐怖，夹得我一双眉毛现在都还一跳一跳的疼。老妈竟然狠毒的将我按在床上夹扯我那原本只有稀疏几根的小眉毛！
　　“好啦，爸爸妈妈最宝贝的阿草，现在的你已经变成公主了噢，快到镜子面前去看看自己吧！”
　　“不要！”
　　我才不去看呢，我敢打赌，我原本就很丑陋的脸孔现在已经在老娘的蹂躏下更加的惨不忍睹！我记得，她还给我画了眉毛，擦了唇膏……
　　眉毛一定粗的像两条毛毛虫，跟蜡笔小新似的；涂了唇膏的嘴唇，此刻一定是如花式的“溢满唇”了，哇……想想都恐怖啊，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跟夜叉似的。
　　“快去嘛，老娘辛苦了一个多小时啊！”
　　“我就不去，我要去洗手间洗掉！”说着，我起身就想往外跑去，老妈一把拉住我，将我推到镜子面前。
　　“傻丫头，你哪里丑啊！”
　　妈妈的语气有些生气了。我抬起眼睑，决定给她一个面子。
　　可是，却被镜中的人吓了一跳！
　　天啊，那个人是我吗？
　　镜中的那个女孩，有着和妈妈一样线条柔和的鹅蛋脸，厚重的刘海被水钻夹贴在头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擦了护肤霜的脸上白皙到没有雀斑，小巧微翘的嘴唇泛着唇彩的荧光，还有高贵修长的脖子上，戴了一条细细的水晶项链，最重要的是，两条素淡的柳叶眉柔和的卧在大大的眼睛上面，白色纱裙将我原本以为很瘦削的身材塑造的玲珑有致，以前老被同学骂成“鸡脚杆”的双腿，在踏上鹅黄色的高跟凉鞋之后，竟然看起来那样的修长美丽……镜中的那个女孩，这个是我吗？
　　好奇怪噢，我的眼睛根本就不近视啊……我没戴眼镜这么久，却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宝贝儿，现在你知道你有多美了吗？这些衣服啊，首饰啊，其实都是妈妈在你过了十六岁生日，领了身份证的时候就买下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把你打扮得像个公主，其实是妈妈一直的心愿啊！”
　　妈妈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的时候，我只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太意外了，原来丑小鸭真的可以变成白天鹅！昨天晚上的梦境，在今天早晨居然成为了现实。想想过往的十九年岁月里，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我说他喜欢我，就连女孩子，也总是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说我是丑八怪，而这一刻，我竟然可以美得像个公主！
　　“妈，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抱着妈妈，委屈的哽咽着。如果早知道自己那么漂亮，我就不用自卑了；如果不那么自卑，或许现在我十九岁以前的学生生涯，都会过得很特别，很快乐……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让我在高中毕业以前，都让我像个丑小鸭那样呢。
　　我擦干眼泪，瞪着妈妈：“老妈，老实交代，这十九年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啊……”她在故意装傻。
　　“十九岁以前，你不允许我穿超过膝盖的裙子，不许我留露出眉毛的头发，不许我不戴眼镜，不许我穿太过时髦的衣服，还口口声声对我说，要我灰暗的站在美女帅哥漠视的角落，你还说你没对我做什么？”
　　“妈妈……妈妈只是，只是怕你太漂亮了，会有男生追求你，会有女生羡慕你，这样会养成你虚荣的性格，而且你会早恋的！”一提到早恋，妈妈的瞳孔就放大了，她惊恐的说：“早恋多恐怖啊，现在的孩子还没成年就生下孩儿……新闻里到处都在播，妈是放心不下你啊！”
　　她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因为她的自作聪明，让她的女儿我，到现在为止，都是带着一颗极度卑微的心。
　　“对，你说的对，所以十九年来，我没有朋友，没有男生喜欢，我一直都按照你的意思躲在晦暗的角落里，自卑，害怕，还要故作坚强！老妈，这就是你所提出的民主吗？这就是我们家一向开明的教育吗？”
　　妈妈被我问的目瞪口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爸爸出现在门口。
　　“汪汪！汪汪！”
　　小土豆缠绕在我的脚下，它好像也很难接受我变成美女的事实。
　　“一大清早的怎么吵起来了？”老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看了他一眼，向外跑出去。
　　“喂，雅禾，穿这么漂亮，你去哪里？你去哪里？”
　　我不管，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原来，我一直被自己崇拜的妈妈设计了，整整十九年都生活在自卑与丑陋的阴影里。为什么她就不能让我有一个正常的生活状态呢。
　　出了门，我脱下脚上的高根鞋，这样穿着很不舒服。提着鞋子慢慢向前跑去，我只想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坐一坐，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经过爸爸的超级市场，守在门口收银台的春花姐傻呵呵的对顾客说：“你看现在的美女噢，晨练跑步都是穿着高跟鞋和裙子……哈哈……”
　　我瞪了她一眼，听见她喃喃的说：“怎么长的有点像阿草啊……”
　　可是她的话还拖着尾音的时候，就听见顾客果断的笑着说：“怎么可能！阿草长的有这么好吗！”
　　阿草！阿草！阿草！
　　这个小名跟了我十九年了，难听死了！起初，老爸给我取的就是“左阿草“，他希望我像野草一样的坚强。寓意倒还是满好的，可是不好听呀……
　　后来，在妈妈的强烈反对下，才将学名换为“左雅禾”，谢天谢地，“左雅禾”可比“左阿草”有格调多了。但是后来，我那倔强的父亲为了纪念没有用成的“左阿草”，索性以此为我的小名，从此，方圆几里，但凡认识我的叔叔阿姨伯伯婶婶，都这么叫我。
　　其实，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动听点的小名啊，比如“宝宝”“贝贝”“乖乖”……
　　但是这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我老爸说，叫“宝宝”“贝贝”在乡下多矫情啊！
　　实际上，那对每天说自己的家庭教育很“民主”的人，根本就是两只老狐狸嘛！真是令人气愤，感觉好像被人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