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GL)》Fox胡杨

6、笔记

　　头一天上课，作业不多，也就做做预习，看看书。张晓菡侧头时陈薏茹刚刚放下笔，她肥着胆子凑上前去瞅了一眼，正巧陈薏茹回头，两人撞在一起，张晓菡捂着被撞的鼻子往后仰了仰。

　　陈薏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到笑声的赵志义也转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陈薏茹没搭理他，只看着张晓菡被撞得微微红了的眼睛：“撞得严重吗？”

　　张晓菡摇头。

　　“预习做好了？”

　　张晓菡又摇头，脸渐渐红了。

　　陈薏茹将自己的书推了过去：“你看看，仔细做理科的预习，文科的得做好复习。”

　　“哎哎哎，茹姐，你也给我瞅瞅呗！”

　　“反正你也不做作业的，看什么看？继续玩儿你的去吧。”赵志义还想说什么，同桌何灵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转了回去。

　　张晓菡看着那推过来的书彻底红了脸，其实她做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与陈薏茹同桌这么多年，她一直知道陈薏茹是个学霸，可这个学霸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课下就跟赵志义这群人混得人影儿也不见，这成绩怎么样来的，她的确有些好奇。

　　可看到陈薏茹那纤细的指尖，轻轻推在书本上，与书本接触的地方微微泛着白，那指尖就像轻轻地压在了张晓菡的胸口一般，让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顺过了陈薏茹推向自己的书本。

　　陈薏茹的字很好看，笔走龙蛇之势，与签在自己书扉页的字一样，又霸道又漂亮。

　　但是也没几行而已，大多勾勾画画，偶尔会有一两处批注。

　　她看了一遍，没看明白。

　　瞥了一眼张晓菡那莫名其妙的眼神，陈薏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画了些什么鬼画符，嗫嚅着想抽回来，但看着张晓菡皱着眉头，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白皙好看得让她突然想起葱葱玉指这个词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记笔记习惯，张晓菡属于有强迫症那类的，笔记得做得工整漂亮，颜色搭配得好看。可陈薏茹就不一样了，她只要求自己能看懂，管自己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自己回头能明白就可以。所以此时的张晓菡看陈薏茹的笔记是越看越懵逼，根本不明白陈薏茹要表达些什么意思。

　　陈薏茹忙将自己的椅子往张晓菡那边拉了拉，指了指自己书上勾画了的地方，抿了抿唇角：“唔，这个呢是我觉得重要的，这个用红色画了一个三角形的呢是我觉得没明白可能上课得听的……”

　　“你上课有听吗？”

　　张晓菡嘴快，问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张晓菡是怪自己怎么话脱得这么快，而陈薏茹想的却是原来张晓菡居然也是有关注过自己的。

　　“有听，基本都是老师在上面讲，我趴着是在睡，但会支两只耳朵，其实说白了就不看黑板，只带了耳朵。”

　　“那你可真聪明。”张晓菡默默地叹了一声，陈薏茹却轻轻笑了起来，张晓菡抬头，正好能看到陈薏茹展开了的笑，很少见，却十分好看。

　　“也并不是，我只是不太喜欢上课这种方式，基本靠的是课下看书和整理，就像这种预习，我会先自己看两遍，大部分是明白了，不明白的就是这儿。”陈薏茹指了指刚刚给张晓菡说的那个三角形，指尖圆润好看，粉粉的指甲盖，“上课的时候我就会选择性地听了，前面讲的我大概都明白了就不怎么听……唔，这点儿是不太好；像这里不明白的就会听得仔细点，这些算是上课听的。课后还是会做作业，不然听懂了就跟扯蛋一样，落不到实处……”

　　张晓菡微微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陈薏茹，看得陈薏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陈薏茹前面那个叫何灵的姑娘也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陈薏茹。

　　“以前我在你们隔壁班，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天才，整天上课睡觉，但一定能考出个好成绩。”何灵皱着眉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薏茹，看得陈薏茹胸口憋闷，这与张晓菡眼里的惊讶是不一样的，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自己，甚至可以说带了些厌恶。但何灵也并没有恶意，惊讶完后冲着陈薏茹笑了笑，“不过你这样也很厉害了。”

　　张晓菡忙补了一句：“特别厉害！”

　　说完自个儿先脸红了起来。

　　赵志义回过头来补了一句：“那是，咱茹姐那脑子好得简直让人嫉妒。”

　　“茹姐，今儿晚上反正也没什么事，咱要不过去教室看看？”

　　陈薏茹白了他一眼：“你器材都带过来了吗？”

　　“可不早就搬过来了吗，就差你这幅嗓子了！”赵志义也贫，眼角一勾便有了些勾人小姑娘的本事了。

　　陈薏茹却摇了摇头：“后天吧，李悦那边肯定也还没准备好，都是现说起的，你就省省给人家点时间不行？”

　　赵志义轻嗤了一声，最懒的可不就是您嘛。

　　张晓菡将书又推回来还给了陈薏茹，陈薏茹又特意看了眼张晓菡的手，真漂亮啊。

　　这双手要是能弹琴，那估计相当舒服。

　　听完陈薏茹的话后张晓菡才将从前的陈薏茹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难怪偶尔陈薏茹睡着睡着就会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将黑板看一眼，然后支着脑袋听上几分钟，又才倒下去。以前她以为这是陈薏茹偶尔会给老师一些面子，大致能听上两三分钟，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是遇上了陈薏茹自学的瓶颈，这才抬起头来打破阻碍的。

　　这个人，比自己所看到的还要更优秀啊。

　　张晓菡瞪着自己所做的笔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写了这么多，竟是没有陈薏茹这样的效率高。

　　“不过你这样做笔记的好处更大。”陈薏茹侧过身子指了指张晓菡那精致的笔记本，“比如偶尔上课我是记着了，做题遇上会忘，但是我没笔记，我没法翻阅。你这样很好查漏补缺，更适合复习。”

　　被赞同了！

　　张晓菡眼睛一亮，抬头喜悦立马溢了出来，拦都拦不住：“我可以借你。”

　　说完刚刚淡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这才发现自己跟献宝一样，竟也没觉得害臊。

　　“好啊，以后我要是记不得了，就跟你借笔记咯？”

　　“嗯。”张晓菡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飞了起来，扫过陈薏茹的手背，痒得陈薏茹想伸手去抓在手里。

　　妈呀，这姑娘怎么可能这么蠢萌，恨不得捧在自己手上护着。

　　“后面的同学，自习就自习，别说话！”白月梅睨了陈薏茹一眼，陈薏茹也不忤，微微扬了扬下巴，倒是将年轻的老师逗笑了。

　　下课时白月梅敲了敲陈薏茹的桌子，陈薏茹抬起头来扬眉作了一幅挑衅样，吓得张晓菡跟着紧张起来，生怕陈薏茹与白月梅怼起来。以前读初中那会，这样的事陈薏茹却是没少做，所以尽管成绩好得逆天，可老师们避她跟避瘟神一样。

　　反倒是白月梅没有生气，跟着陈薏茹的样子扬了扬下巴：“不是要借教室吗，跟我来一下。”

　　陈薏茹站起来，瞥了赵志义一眼，跟着白月梅出了教室。

　　“可别又吵起来了。”张晓菡喃喃了两句，被心虚的赵志义听到了耳里，回过头来看了眼这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忙劝道：“没事儿的，就是跟老师借个教室，茹姐又不是个找事儿的主……”

　　话没说完赵志义自己都停了下来，可还真别说，陈薏茹就是个找事儿的主儿，找事儿的时候那狠劲儿比当初班上的男生都要霸道，可陈薏茹就是有那种霸道的资本，每每跟老师硬碰硬时，反倒是她自己占了最大的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等着陈薏茹回来，陈薏茹回来时张晓菡伸长了脑袋往教室外看，生怕看到白月梅气急了跳脚表情，哪知看到白月梅依旧带着笑意回到教室时，才松了口气。

　　陈薏茹默默地看着脖子都快伸到自己面前来的张晓菡，突然觉得这姑娘真是可爱得不得了，那松口气的表情简直就想拍下来，藏起来。

　　“没事儿，就跟老师借了借教室。”

　　“借到了吧？”

　　赵志义不接话还好，一接话就挨了陈薏茹一记眼刀子：“哟，不是说好你去借的吗，怎么就成了以我的名义去借了？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已经借好了，还一三晚上加周五下午随便用呢？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脸皮不厚怎么跟茹姐你混啊。”赵志义也不急，笑了笑，又缩了回去，假模假样地去预习去了。

　　一听陈薏茹这头真没事，张晓菡才放下心来。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没完成的预习，按陈薏茹所说的慢慢地用心地看，然后将自己没看明白的地方做了标记，她本来想说问问陈薏茹的，可毕竟这才开学第一天，也算得上这七年来与陈薏茹说话最多的一天，她有些犯怯，生怕自己话说得多了，会讨陈薏茹的嫌。

　　毕竟这些年来她是看在眼里，陈薏茹不喜欢跟别人说太多的话，她喜欢在自己的圈子里玩，每每人家说话过多，或者跟她叨叨太多时，她都会皱起眉头来，眼尾一抬，大有你再说下去，老子废了你的意思在其中。

　　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张晓菡将书合上，将那本签了陈薏茹名字的练习册放进包里准备站起来时，却听到陈薏茹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一起走？”

　　张晓菡抬头，看了眼陈薏茹，又看了眼正在与李舒说话的曾曾，回头时见陈薏茹蹙着眉头，忙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陈薏茹的步子。

　　“嗨茹姐！”

　　陈薏茹头也不回，只冲着背后扬了扬手：“你告诉李悦我先回去啦，你们也别浪太久。”

　　张晓菡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扬起的手，默默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