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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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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你是明白了。过几天就要去塞外了。我会和姑姑说,让你去好不?”梦瑶了然的样子,随即道。
塞外?太棒了,宫里待的都要发霉了。我应了声。
史书记载: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己丑(五月十四日),圣祖出古北口巡幸。
当出行的马车前行在道路上的时候,我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路上的颠簸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厌烦,我和梦瑶吃着零嘴,看着窗外渐渐荒凉起来的景色,内心爽快极了。
驶离京城,景色开阔了不少。不久就到了久已闻名的古北口。它掩藏在京北燕山屏立、峰峦叠嶂中,潮河南来峡谷洞开,不愧是京城的门户。古北口城北,东有蟠龙山,西有卧虎山,山势险峻,崖壁陡立,两山紧锁潮河,河岸只有一辆车可通过的道路。马车堪堪驶过潮河,我感觉惊险之余随意地朝后望去,却看不见车队的尽头。我吐了吐舌头,缩回了头。
无意间,我发现潮河河水很平静,表面的水流量也不是太大,难以想象古时两军交战时的激烈场景。那时,鲜血想必已经染红了河水吧。尸体在河岸旁边堆积,残破的兵刃被人抛弃。到了黄昏之时,乌鸦的叫声必定很凄惨。想及此,又不禁联想到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叹了口气。车队行至金山岭一带,眼前净是黄色的树木,黄土和掩映中绵延不断的长城,更是增添了悲戚之意。我怕减了游性遂不再看,索性闭目养神。可是闭上眼睛后,全是战场上厮杀的画面。正巧已经进了城内,该是歇息的时候了。我觉得自己纯粹是没事找事,自嘲了一番跟着大伙下了马车。
上面说康熙要视察长城,让我们全跟着去。我本想借口推脱不去,无奈人在此处身不由己,最终还是去了。谁知道康熙一行人巡视个没完。我又很想回城观光,于是偷偷跑到队伍最后准备开溜。
右肩被人猛地一拍,我惊得回过头。原来是梦瑶,她发出铃铛般的笑声,“原来你想逃跑?”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嘘!别吵,咱们一起去逛逛。”
梦瑶眼睛一亮,点点头。
“既然如此,还不快跑!”我拖着她一路小跑往城内去了,两个人就像逃离牢笼的小鸟,一路欢笑。
这段时间和梦瑶相处的很好,除开我们是情敌外,一切都很愉快。
原本这城也不大,其实不到一炷香时间也就逛完了。可是心情不一样,且四周景色雄浑,城内民风纯朴。我和梦瑶边聊边逛,谈天论地,十分快意。
时值盛夏,此处却比京城要凉爽很多,加上没有什么约束,我一时感慨颇多。
“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我摸了摸肚子道。
“好啊好啊,我也饿了。”梦瑶附和道。
夕阳西下,曾经荣耀过的太阳现在已经化成了半个赤红的圆,在戈壁远处的天际悬着,却也有了几分可爱的意味。
走在路上,我们的脚步分外轻快。
“咦?那边怎么那么忙碌?”梦瑶指着十八阿哥的营帐说。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十八阿哥要……那“一废”……
我忙道:“我们去看看!”
十八阿哥的营帐里明明有很多人,可是却安静地听得见呼吸声。十八阿哥双眼紧闭,额头虚汗不止,双颊肿大,看上去倒像是腮腺炎的样子。康熙就坐在十八阿哥身边,眼睛眨都不眨,满目忧愁。
我脑海中拼命搜寻腮腺炎的治疗方法,却无果。腮腺炎不就是“猪头疯”嘛,也不是什么难治的病,我也得过。只是我那时那么小,什么印象都没有了。我急得只想跳脚。
或许是我太紧张了,梦瑶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出去。我点点头,轻声走出帐外。
没有了浓烈的中药气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说十八阿哥会不会死啊?”梦瑶担忧道。
“你小声点,十八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我责备道。这个梦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一惊一咋,虽然我知道这次十八阿哥会熬不过去,但是总希望他能好起来,他还那么小啊!
“嗯,呀,我忘记了件事,你自己先回去吧!”梦瑶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好的,你也早点回来哦!”
塞外的星空分外清晰,月光无力地照耀在这片曾经荣耀过的大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我正想回营休息,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忽然听到马声长嘶,一匹马从后面一闪而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闪身。是谁这么大胆,就不怕惊扰了圣驾。
太子?这个时候太子不是应该待在皇宫的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紧皱眉头,他不呆在宫里,跑这来做什么。来时,还庆幸他不在随驾行列。现在……
从我这边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道路两旁的宫人们都低着头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我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站起来。人群里唏嘘声不已,隐约听见康熙的咆哮声。
不多时耳边又响起了有节奏的马蹄声,与以前不同,这次分外扰人。
六月初二,一行人终于到达木兰围场。
夏之围场,茫茫草原,繁花似锦,徜徉其间,不知有暑。真是避暑的好地方。我也一扫前几日的郁郁之情,乘着空闲跑到草地中,闻闻野花的香气,摸摸碧绿的青草,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后来我索性躺了下去,感受天地的恩赐。
回到围场,围猎工作也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皇旗飘扬四周,宣扬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恐怕此刻是无心围猎吧。十八阿哥被留在木兰的永安拜昂阿养病,可是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我第一次看见康熙如此疼爱自己的孩子,他常把十八阿哥抱在怀里喂药,真是心疼不已。此情此景,如果我是康熙的孩子,怕心里也不好受吧。只觉得太子来之后,脸色一直是阴沉的。可是作为储君的太子,他这样的表现不能让康熙满意,更不能服众。
围猎开始了。康熙或许是没有心情围猎,这次没有参与。几位阿哥贝勒都跃跃欲试地冲了出去,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
可是……
一人向康熙耳语,只见康熙脸色一凛,又黯淡下去。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令说:“搬师回营!”
原来是:十八阿哥快不行了。康熙连夜赶回了永安拜昂阿,终究还是未能挽回他的性命。
我并没有在现场,只是听说康熙当着朝臣,甚至连传教士都没有回避,痛数太子的罪恶。康熙已经五十多岁了,可他却痛苦地扑倒地上,场面很不堪。一个英武一世的帝王,我真的不能想象他扑地的样子。
“更有异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
康熙字字惊人,太子果真如此不堪吗?
是康熙你,实在是太重视这个皇位了吧。
当年九月,康熙召集廷臣于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即日还京,同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
此次的秋狄,只是之后血雨腥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