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相逢否Ⅰ无可奈何花落去》乱吴春秋

2、第二章 此情可待（上）

　　工作渐入状态。事实证明：朝九晚午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的可怕。
　　托秦箐的福，新结识了人事部的阮晨，就是初见时对着西川羡慕不已的美女，还有设计部的肖咏、李天，工程部的小杜…….这丫头人缘真是好得没话说。
　　总的来说，上班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一群人陪着，插科打诨，浑然不觉时间的难挨。
　　倒是骆恺让西川有些迷惑，他有时看着她，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但当西川望过去，他却微笑着避开了。这些，隐隐让她有些不安，又莫名所以。
　　沈默的眼睛虽然清冷，但是透彻，一望到底。骆恺的眼睛明明那么温暖，却像是隔了重重暮霭，看不清摸不透。有时候，被他望着，只觉透不过气来。
　　“许是混熟了，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为了以后长久的安逸，还得多多收敛。”楚西川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莫忘了还有实习期之一说。”

　　沈默许久没有来信了。电话每次打过去，要么占线，要么不接，偶尔接起来说不了两句，就直道忙，本想问问他骆恺其人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知道沈默孤身一人在外，压力一定很大……
　　其实，有时候想想，这些压力可不是自己给自己的？！说这话似乎有些疏冷。但西川一直以为，人活着，本就是为了开心、快乐。
　　呐，去追求那些众人热衷的东西，不管是为了别人的眼羡，还是为着实现个人价值（金钱、名利……），抑或仅仅为了所谓的爱着以及被爱的人……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为了获得后的快乐与幸福，或者更快乐、更幸福。
　　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呢？！何必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欢、不快乐、不幸福的事呢？！
　　古今多少人，功成名就之后，皆是往事不堪回首、人生了无新意之慨叹。
　　所追求的快乐与幸福，早在追求的过程中，就已丢弃而未自知。
　　纵使如此，依然免不了更多的人前赴后继。也许，真真是当局者迷吧。
　　“说得那么超脱！那你现在在干嘛？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不按其约定俗成的价值观人生观去走。真正意义上的超脱是根本不存在的。”作为不成功则成仁的忠实拥趸——许柏当时是这么反诘她的。
　　“所以我追求精神意义上的超脱啊！哈哈！其实也不是超脱，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一辈子，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多么悲哀。”
　　“哟，那你倒是随心所欲了。沈默可惨了！简直是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是呀，是呀，喜欢这么个自私的丫头，沈默确实够惨的。”
　　一句话似乎犯了众怒，惹来了简桐、黎诺的夹击。
　　“讨打呀，你们！”西川一边追着她俩跑，一边拿眼偷瞧沈默。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西川后来常想，我是不是真如她们所说过于任性了呢？沈默。如果是沈默，她想，应该是明白她的吧。
　　西川不喜欢执着，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只是想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快乐，一直一直在一起，如此而已。

　　小时候，和桐合作过一副画，那是她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作。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作，只是曾经最美好的梦。玻璃穹顶、带秋千的花园屋子…….有西川，有桐，有鱼儿，有大家…….一直一直在一起。
　　桐却第一个离开了。曾经的过往仿佛是场梦。一个个，不觉间都已远离。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却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明朗如楚鱼幽幽地说：“小西，不是每个人都如你那般好运，可以遇见沈默。”
　　“沈默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记得当初西川是这么回答她的，一转身却对上了沈默三分恼意七分宠溺一丝无奈的脸。
　　“没良心的家伙！”沈默伸出那双拿手术刀的漂亮的手，泄愤式地揉乱了她好不容易绑好的辫子。
　　“谁没良心啦？！”楚西川拨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温度，没风度，十足的现实主义者！”
　　“我的现实都是因为你啊，西儿。”语气有些无奈，他眼中仿佛掠过重重的忧伤，转瞬却轻扬嘴角，绽开一抹标准地沈式微笑，午夜百合般清幽。
　　“走啦，吃饭去，省得待会儿又胃痛。”西川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沈默拽走了。他的忧伤，他无奈的话语，仿佛都只是幻觉？

　　妾发初覆额，折梅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西川和沈默就是这样的典型，他俩打小就认识。
　　西川的爸爸因为工作的原因，终年在外奔波。妈妈身体不好，却还要操持家里，照顾一家老小，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时候，西川都被寄放在隔壁玉琴姨家。玉琴姨有个很皮的儿子，西川每天每天听着玉琴姨训他，既然就学会了说话。
　　当一岁零四个月的西川，挥舞着手脚，冲着那小子发出了：“默默，打，打~”时，所有的人都笑开了，只有那臭小子红着脸，兀自气恼。
　　沈默自此改邪归正，变成个稳重自持、人见人爱的好孩子。这绝对是西川的功劳！当然，这只是楚西川单方面的看法。所以，她越发地恃宠而骄，欺负他到底。无视他比自己大四岁的事实，一路“默默”的叫下来，到后来想改口也改不了了。
　　尽管称呼上有失尊重，但西川却异乎寻常地喜欢黏着沈默。沈默则是能躲就躲，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被我这么个车见车载，花见花开的美人儿跟着，该是多么拉风的事啊！他还烦恼？！年少时的西川总是这么暗自纳闷，她是真心的以为自己长得好看。要不院子里那么多的小孩子，为什么每次分糖果，却总是自己的那份儿最多？
　　可惜沈默从不这样认为，他总是叫她假小子，臭丫头，小蛮孩儿。“别人家小女孩儿都是娇娇俏俏的，就你……啧啧”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在沈默小小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悄悄把她归为自家的了。
　　“你分明是嫉妒！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嫉妒琴姨疼我比较多一点~”不待他说完，西川就冲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脸撞了过去。那时候的沈默可不会乖乖的任她发疯，他只是稍稍往左边一让，结果就变成了：鸡蛋碰石头，西川撞大树……她疼得龇牙咧嘴，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很是担心。这丫头一哭起来惊天动地的，被大人们听见，免不了他一顿好打。
　　然她终于没哭。西川虽然哭起来声势惊人，却从来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尤其那件事之后，更是甚少见她哭闹。沈默看着西川白嫩的团子脸上迅速生出来另一个团子，她却只是眯着眼咧着嘴倔强地笑，心里突然很痛。他在那一刻暗暗发誓，以后宁肯自己痛，也再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韩剧热播的时候，感动于剧中男女的深情，总忘不了小小的男孩背着女孩行走在海边、乡间的温暖情景。
　　西川质问沈默：小时候你怎么从来没背过我！
　　沈默立马有理有据地进行了辩驳：“你想想，我才比你大四岁，怎么背得动你这么个小胖子。”
　　“胡说！我怎么会是胖子？你一定是背别的漂亮姐姐去了！”西川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小胖子。
　　“我有照片为证！再说，我就是想背你，大人们也不让啊。”他颇有些无奈，“你小时候那可是和平院之宝，磕着碰着了我可赔不起！”
　　“好了，不想背就不背好了。我才不和你计较呢。上次说好把照片还我的，怎么还不还来？！现在就还！”她把手伸到他面前，一副小霸王的架势。
　　“这可不行，我还得留着以后给咱们孩子瞻仰呢。”他笑得一脸的促狭，“到你手里，还不得毁尸灭迹！”
　　“什么孩子呀，不知羞！”“默默，你欠扁！”
　　新一轮的战争爆发。最后，西川放弃了扁他的计划，改跳上他的背折磨他，“总得让你背我一次，嘿嘿！”“你自己跳上来的哦！一背可就是一辈子！”沈默很认真地背着她围着秋千架绕圈子：“以后，可不许往别人身上跳！”
　　“管着了，就要就要……”满院子洋溢着他们的笑声，是肆意的青春，最美的梦。

　　可是，沈默没有竹马，西川也不喜欢梅子。
　　唯一有的只是十二岁生日时，沈默送她的秋千架。后来大院儿修整，也拆了。
　　后来西川常想，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所以没有了他们的以后…….

　　妾发初覆额，折梅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所有的过往只能如烟花的绽放，美丽、绚烂却短暂，终将枯萎，是逝去的青春。

　　注：以上引自李白《长干行》

作者有话说

　　注：以上引自李白《长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