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梦（清）》司马长空

55、相见欢

　　真头痛，现在康熙四十二年几乎已经过了一半，但我的生活还是浑浑噩噩。
　　老爷子已经命在旦夕了，他目前做着最保守的治疗，只是用参汤吊命而已，现在灵芝鹿茸或是金铃子甘草，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的情况让我不禁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康熙三十六年，那一年表哥从瑶台坠落，那一年我失去了小小表哥……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吧？我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过上比这更烂的日子了，可现在的情况……真是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慢慢的理顺——福全和康熙已经互通了消息，估计康熙也已经跟胤禩打开窗户说亮话，只是……胤禩恐怕还没有表态。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他很难立即就决定吧，如果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那他就不是那个成熟，稳重，敏感，心思细腻的胤禩了，那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真正的智者，在选择上都是慎重的，他会权衡利弊，最后作出决定。
　　虽然我和权势被他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被他端详比较，我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但我尊重，并且支持他的决定。
　　还有一个大麻烦，就是鎏鍌。
　　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鎏鍌是上官，但我揣度了一番，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他们年纪一样大，经历一样，连性格都是一样，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淡泊名利，一样的……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会是谁？如果他说的不是我的话，那又会是谁？
　　好麻烦，上官逸的本领我可是结结实实的领教过，我从小就没打败过他，现在他成长成了凤毛麟角一样的人物，我又该如何跟他周旋？
　　我又该怎么跟胤禩解释呢？难道说“老公，人家小的时候犯了错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你原谅人家嘛！现在把那死小子赶回家去吧。”呃，这样一定会死得很惨。
　　我在屋里急得团团转，那厢阿巴亥却精力充沛的来找事儿“凌澘，现在到晚饭时间了，父皇让我到前面去选女婿。”
　　我笑着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不知羞，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大声地嚷嚷？看你以后的夫君喜不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他要是不听我的话呀，我一马鞭子抽上去，他就老实了。”阿巴亥威胁的晃了晃她的小鞭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呆在这宫廷里不是件好事，她会不适应这里的阴险狡诈，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就会被黑了。
　　像……姐姐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凌澘，快走嘛，父皇都跟你们的皇上说好了，我挑，你给我看着点儿。”阿巴亥连扯带拽的，把我拉到了宴会所在处。
　　远远的看过去，我差点儿被一桌的阿哥振瞎了眼——大家来的这么全哦，看来阿巴亥这小孩儿还是有魅力的。
　　不过，他们中的多少人是应付公事，有多少人是居心叵测，又有多少人才是真心呢？
　　胤禩，也在其中，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我，对身旁的阿巴亥置若未见。
　　康熙和那苏图坐在首位，看来他已经事先吩咐过让大家不要拘束，（怕给阿巴亥造成压力……你看人家的待遇，你看我……没法比啊。）他下手的阿哥们也是一脸的和气，三五成群的说着话。
　　因为阿巴亥出生在康熙二十七年，所以从大阿哥开始至十四阿哥，都在被她“挑选”的范围里。
　　我俩给各位爷请了安，阿巴亥就直接拉着我来到了各位贝勒贝子的面前。
　　大阿哥脸上堆着假笑，近似于讨好地看着阿巴亥，她竟然还好像动心了，在他的面前驻足了好久，直到我拉了拉她的袖子，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阿巴亥好像是喜欢那种高大伟岸的人，那我们胤禩应该没有危险……
　　不知为何，当我走到太子身边的时候，他充满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呃，我什么时候招惹了那位大爷？还是因为索额图的事，他现在心情不好，对谁都摆一张臭脸？
　　不过我也听说了，太子南巡归来，脾气变得暴躁了很多，对于宫中的奴仆更是动辄施以重刑，现在大家见了他，大气儿都不敢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至于吧，不就是逼宫失败，狗急跳墙了吗？不用这么夸张吧。
　　三阿哥，四阿哥不用我提醒，阿巴亥自动地掠过，嗯，还有点眼光。
　　走到了表哥身前，我讨好的对他笑笑，心还是有点虚的——我上次可是为了胤禩弃表哥于水深火热（他可算是包庇逃犯。），表哥不会怪我吧？
　　表哥……他竟然第一次没有对我笑。他冷眼旁观着，脸上有我不熟悉的那种淡然。
　　我也撑不住了，嘴角缓缓的下垂，睫毛失落的忽闪忽闪，又想装可怜来骗取同情心，但表哥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最后他干脆别过头去，根本不看我。
　　跳过褪残的七阿哥，阿巴亥到了胤禩的面前，我正想跟胤禩来点儿眼神交流，不料阿巴亥像是不耐烦似的，低声地说了声“小白脸儿，听阿玛说他连马都骑不好，嫁给他真丢人。”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同样，小表哥因为“太胖”而跟阿巴亥无缘。
　　突然，阿巴亥的眼里放出了金光，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海贼王发现了大宝库，我赶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胤俄正站在那里，傻呵呵的冲我挤眉弄眼。
　　可阿巴亥好像是误会了，还以为胤俄是朝她放电，更加兴奋了，简直就是面目含春含情脉脉郎情妾意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胤俄还不清楚情况的继续傻笑，竟然还偷偷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地图，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上面的小红点儿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酒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其他的，胤俄你要被你阿玛卖给你未来的老丈人了！你还大着舌头，留着哈喇子吃猪耳朵呢！
　　别看了，阿巴亥，后面还有十二十三十四，买一送一你随便挑，干嘛看见我的胤俄就迈不动步子了？
　　等一下，我刚才说什么？我的胤俄？
　　不知是什么时候，胤俄跟胤禩一样，都是“我的”了，我在他们身上贴了“凌澘独有，旁人误碰”的标签。
　　什么时候，竟然对胤俄，有了跟胤禩同样的感觉，会为他吃醋，为他冒酸水儿，为他心里不痛快……
　　原来没人稀罕他，没人朝着他暗送秋波，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阿巴亥这小孩儿缠上他不放手，我竟然……心里不舒服。
　　我使劲地拽着阿巴亥的袖子，让她离开胤俄，到胤祯那个小魔星边上去，阿巴亥却一动不动，最后甚至一巴掌把我推开。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我愤愤不平的揉揉被她打疼的手，恶狠狠地想到——小丫头你可悠着点儿，别流出口水来让胤俄误认为你饿了，他非得把你喂成猪……
　　突然感觉有几道目光都盯着我瞧，回头一看，太子哥哥冷哼一声，表哥又别扭的把脸转了过去，胤禩的目光里头有信任也有警告，而十四呢，则是不屑的朝胤俄做了个鬼脸儿。
　　人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是一眼换得万人敌，哎，我人品有问题啊。
　　“阿玛，我选好了，我喜欢这位十阿哥。”阿巴亥色迷迷的盯着胤俄，我心中警笛齐鸣。
　　那苏图看着胤俄结实的身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康熙就顺水推舟的说到“老十，你意下如何？”切！康熙就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是搞一言堂，还装着自己很民主。
　　胤俄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给他老子跪下，诚恳地说“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有喜欢的对象了，就是郭……”
　　十四见状赶紧的插嘴“启禀皇阿玛，十哥是说呀，过日子就得是夫妻两个。”
　　不知为何，十四话音刚落，我就在胤禩和表哥的脸上看到了笑意，是那种会心的，淡淡的微笑。
　　但康熙看出了胤俄脸上的不情愿，他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虽然科尔沁跟他的关系密切，但两者权衡，他还是选择偏向自己的儿子。
　　“老十可是有意中人？说出来让朕知道知道，朕说不定能让你坐拥娥皇女英。”康熙顾忌着那苏图，把话说得很婉转，实际上他己经在暗示要成全胤俄了。
　　毕竟胤俄是他为数不多的，让他省心的孩子，他心里还存有作为父亲的慈爱，就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老人家怎么就不能多为胤禩想想捏？偏心也不能偏成这个样子的撒。
　　胤俄本来想不经大脑的就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但后知后觉的他也看到了胤祺胤禩胤禟（哦？小表哥不是一直站在他那一边吗？）胤祯眼里的威胁，也看到了阿巴亥那握紧的皮鞭，于是他吞了口唾沫，含含糊糊地说“呃，父皇，我喜欢郭络罗家的一个女孩儿，希望父皇能成全我俩……”
　　耿直的那苏图这时开了口，他指着我说，“这位格格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小女闺名凌澘。”我大着胆子说到。
　　“凌澘？”那苏图粗声粗气地说“妮子你是不是我们鎏鍌心心念念的那个什么‘凌儿’？嘿嘿，怪不得我们鎏鍌心气这么高的人都能被你给收服了，你干脆嫁到我们科尔沁算了，也替我治治我那个倔小子。”
　　完了，完了，这老爷子说话不经大脑吗？我僵硬的朝阿哥们看去，要是他们的眼神儿是箭，那我早就成刺猬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神呐，救救我吧。

作者有话说

　　谢谢每个评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