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镇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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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生活
『你穿越了岁月贫瘠的沙漠，抵达了完美的瞬间。』
——题记
一
国光：
有些时日未见，想来你一定过得不差。一年前听说，你娶了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前几天又听说，她为你生下一个孩子，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前几天寄去的礼物不知你有没有收到。衣服和玩具是给孩子的，茶是给你的，还有那些布料和香薰植物是给她的。
我现在很好，你不必惦念。这些年辛苦你了，父亲走后，你便一直在照顾我。对于你这份担当，我除了感谢再无话可说。
现在，我在一个海边的小镇居住，打算长期住下去。
每天在潮涨潮落中醒来又睡去。来自大海的安抚，我每天睡眠香甜。
时常在微细的晨光中醒来，拉开窗帘，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天相连。窗户外的植物茂盛生长，它们在天明十分伸展枝叶。推开窗户，我会闻到海风的腥味夹杂着植物的芳香，这样令人满心欢喜。
收拾屋子，太阳已经跃出海平面。我泡热茶喝，吃一点点的蜂蜜和水果。
我现在只吃简单纯净的食物，一方面是因为肠胃开始对油腻的东西厌恶，另一方面觉得简单纯净的食物能够让人也变的纯粹美好。
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有时候是写作或是阅读，我有很认真的做笔记。有时候放音乐，随着旋律轻轻扭动肢体。（你知道的，我跳舞并不好。）有时候盘腿坐在天台上，置身于这广袤的天地间，我对生命、生活又有了新的领悟。有时候去小镇上，购买生活用品，会看到一些让人欢喜的小玩意，给孩子的礼物亦是来自于这些。（忘记告诉你，我住的地方离小镇有些远，大约要走二十分钟。我不想见到很多的人，虽然镇上的人很好。）
偶尔会计划出趟远门，一个人背着旅行包不断行走。
我住的地方种有一棵百年的樱花树，一到春季，花瓣随风飘落，绿茵茵的草地上遍布的粉色，伤感又美丽。
院子里有许多植物。看得出来，前一位主人对这里很上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卖掉这房子。
我在夕阳远望的时候出门散步，一个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与偶尔遇到的镇上的人打招呼。他们很善良，我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有人热情的来打招呼，送来一些自制的小饼干或者是蛋糕。有时候我在市场上买的东西太多，一个人拿不动，他们会很热心的载我，送我回家。
他们很体贴，从不问我为什么一个人住，也不问为什么不见我有什么朋友家人来探望我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这里很安详，又平和，又美好。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们一家人能来。作为渡假休养，真是一个好地方。我住的屋子很大，一个人住反而显得空荡。你们若偶尔能来真的再好不过了。
我亦想看看你的孩子，不知名字是什么。如若没有，我便帮你取一个。
男孩叫昌和。若是女孩不如就叫安和，取平安和顺之义（似乎是有些男性化的名字）。
黄昏已近，海面是一片灿烂的金色。我要出去散步了，有一棵树开了满枝头的花，站在树下静静的看，便觉美好。
就此撂笔，祝你和你的家人一切安好。
瑾
二
手冢国光在阅读了她的信之后，嘴角略略勾起。沙沙的灰色铅字，他知道她现在很好，他便安心了。
“国光，又是瑾来的信么？”他的妻子问他。略显疲惫的面容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这是他的妻子，晴。
“啊。”他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可晴不在乎。
“真想见见她呢。”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让手冢国光一直惦念的女子。她很好奇。
“瑾邀请我们去做客。”手冢国光说，到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可以吗，我们可以去吗？”晴有些欣喜。手冢国光给她看过那些信，她除了对瑾这个人物好奇之外，更是因为瑾对那个小镇的描写。让生活也因此而变得清简纯净。
“嗯。”他的眼里是笑意。“瑾还给孩子起了名字。”他说着，将信递过去。
“昌和。昌和。”她翻来覆去的念着这两个字，眉开眼笑。“就叫昌和。国光，我们再给昌和生个妹妹吧，就用安和这个名字。”
“嗯。”他看着他的妻笑的纯净，心里暖意清流。
三
他们到达时，已渐近黄昏。天空绚丽多姿，一如她的描写。晴瞪大了眼睛看，觉得能够在此居住真是再好不过。
按照信上的住址，他们在询问了人之后便向她的住处走去。
晴抱着小小的昌和，手冢国光提着行礼。很温馨。
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子，乌亮的长发披肩，穿着素色的棉布连衣裙。手中抱着一篮红艳的草莓，她一边吃着时不时的蹲下身看看路旁的小花，或者是静静地在树下站一会，又或者是抬眼看看蔚蓝的天空。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
她的眼睛笑得很好看，俏皮的杏核眼有岁月沉淀后的沧桑。
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住，她并不是好看的女子，却自有一番美丽。
晴恋恋不舍的挪开眼，想要对手冢国光说。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嘴角尽是暖意的笑。晴已猜想到，那个女子的身份。
“嗨，国光。”她在看到他们之后欢喜地跑过来。“你们怎么来了都不通知我？”她的嘴角有红色的草莓留下的汁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好似怀中的婴孩。
“瑾。这是晴，我的妻子。”手冢国光说。“晴，这是江藤瑾。”
“晴，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她笑嘻嘻的说，好似少女。“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哈。”原本正正经经的礼貌用语被她抹上一层俏皮的颜色，晴笑起来。
“请多关照。”晴说，笑意盎然。
“啊，对了吃草莓啊。今天新摘下来的。很新鲜呢。”
手冢国光看着她。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四
瑾是，天真、纯粹、刚毅的女子。这是手冢国光对瑾的评价。似乎用刚毅来形容女子不太合适，可他觉得若用其它的词语来形容，却少了那份中性的美。
他们到了她的住所，的确是很大的房子。
周围一圈植物生长旺盛，看着便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服。走过一条石板小路，他们便到达了门口。是双层房，被漆成白色。
推门进去，步入屋内，一眼看到的便是玄关处，墙壁上张贴着巨幅画作。似乎是新作，空气中还残留着颜料的味道。
深蓝色的背景，两条线条简略的鱼相互依偎。深海冰冷刺骨，两条鱼就像两个人在寂寞的爱着。
没走几步，进入客厅。溢满了温馨的米色是客厅的主色调。
米色的书柜靠着墙，书籍错落不一的摆放。
米色的布艺沙发旁，是铺了绣花纹饰桌布的茶几。纸张与铅笔散乱，未开启的电脑上摆放着几朵开得正艳的花。
可，最让人不自觉的望去的是玻璃门外一望无际的大海。潮声涌落，起起伏伏。海风越过海岸，在屋内盘旋，素白的纱帘被吹拂，猎猎作响。
在夕阳下的大海是明亮而艳丽的，随着天色，变得深沉而忧郁。
五
他们住下来，在小镇游玩。常常是手冢国光和晴走在一起，瑾抱着昌和嘻嘻哈哈。看上去就像是很温馨的一家。看似严厉的父亲手冢，温良的母亲晴，以及他们的儿女瑾和昌和。
但，只是像，并不是。
这一夜，手冢国光、晴和昌和已入睡。瑾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失眠，便起来光脚走到客厅。
拉开白色的窗帘，面对的是深沉的大海。仿佛会吞噬所有的黑暗，仿佛她的过往记忆都将被大海的黑暗吞噬。
大概，这才是大海真正的面孔。
她坐在沙发上蜷缩着，瞳孔涣散着看海。
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心在无止尽的下落。掉到一个看不见光亮的地方，堕落到绝望的深渊。
她的心脆弱的不堪一击。
六
这一日，天降大雨，无法外出。丰沛的雨水打着窗户声音响亮。
晴在轻声哄着昌和入睡，瑾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手冢国光闲来无事，拿起瑾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新书的样书。
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句子。
“时间很漫长，相遇不过一瞬，勿念，勿惦。”
她的新书，讲述的是一个男子在自杀的瞬间回忆起种种过往。每一个他爱的人，爱他的人，他恨的人，恨他的人，发生的事件如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又消失。
男子死去，瑾写道：“他因为自身承载着丰厚的爱恋而自杀。当别人在猜测着他死亡的原因时，没有人知道，凶手原来是人的情感。情感是最致命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手冢的心跳了一下，她所写的男子仿佛影射她自己。忽然感到不安。
七
他们要走了，站在车站，瑾还是那天连衣裙的穿着。
她微笑着拥抱他们，不懂离别的昌和在晴的怀抱里笑。
他们告别。挥手再见。
手冢坐上车，看到瑾站在海风中。裙边被风吹起拍打着小腿发出轻细的声音。阳光耀眼，她的笑容隐逸在长发中见不到阳光。她的唇角在笑，可瞳孔隐着落寞，好似深秋的梧桐，叶落满地霜。
她需要人照顾她，虽然，她说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手冢国光想告诉她，她若愿意，他便可照顾她一辈子。可他亦清楚，她是不会答应的。他太了解她。他看着少年时期的伙伴心里默默隐痛。
汽车发动，他只能看着瑾的身影在这广阔的天宇间消亡。
有些事情，我们一直无能为力。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他的妻子眼神担忧而坚定。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懂她的意思。他轻轻的点点头，女子笑起来。
怀中的孩童熟睡，对离别没有感知。
“国光，这是瑾的选择，我们只要支持她就好。”
八
瑾看着汽车远去，心下黯然。走回家，信手拿下一本书。是一本诗集。
她静了静心，以低而郑重的声音轻念。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看着诗后的注释。
“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
她轻笑。自杀是么？
合上书本，她走到厨房。锐利的水果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冰冷的刀刃预示着主人时常用这把刀。
她拿起来，看着自己洁白的手腕。自嘲的笑起来。轻轻的闭上眼睛。
九
她睁开眼，一个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瑾，你愿意嫁给我么？”
“是，我愿意。”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镇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