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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月地云阶拜洞仙 ...

  •   那笛声却越来越响,似乎要直入云霄,在九天之外盘绕,千树与沉天两人霎时间只觉得耳中全充满了这高耸古怪的乐音,神为之夺,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呆然站立,动弹不得,而外界景物,竟开始随声变化。

      笛音越拔越高,山风愈加猛烈,那些摇晃在山间的花儿有好些都被吹上了半空,而天上的云雾似乎也被搅晃地落在了地面,随着狂风在空中层层翻滚转动,四周的事物,便在这若隐若现之间,变化多端。歪曲的湖泊,倾倒的森林,变形的花田,飞起的小溪,凡此种种,均是二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两个人好象是被抛入怒海的小小孤舟,努力地在狂风恶浪中维持着一丝平衡。

      不知何时,沉天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千树的右手,千树却全神贯注,只是盯着那闪现于周围的景物,右手不自学地与沉天紧紧相扣。心思全放在思索着那白衣人的奇怪举动来。

      看这白衣人的架势,莫非是会破这迷局?还是,这迷局就是这白衣人搞出来的?哎呀,不好,莫非这白衣人也是爹爹众多仇家之一?
      千树再一细想,似乎也不象,看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十七年前他才几岁个娃娃,能与老爹有何仇恨?

      狂风继续吹着,四面幻境仍在层层涌现,千树的头发,衣袂都在风中上下翻飞,身子也似乎有几分摇晃,看似就要被风刮去,沉天抓紧了左手,另一只手臂微弯,侧身挡在千树身前,尽力替比自己低半头的人儿多遮去些冲力,盯向白衣人的眼中却多了几分狠意,心道这人装神弄鬼,定然绝非善类,不由得身体绷紧如在弦之箭,作好了随时飞身上前攻击的准备。

      笛声却骤然止了,那白衣人放下手中玉笛,抬头而望,但见狂风渐停,方才被掩去的日光照耀在他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衣上,恰似通身闪闪生出金光,身姿如神如仙,正举目遥看前方,…紫色花海向两边倒伏,分开了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一处青苍如墨的石台。

      那石台清楚如画,似乎就近在眼前,石台外的天空,皆被云雾围绕着如梦似幻,只有临近石台的一小块如一面墙的位置,透进了一束阳光,而那阳光之下,竟隐隐现出了人影…
      那是两个正在舞剑的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是年纪极轻,身姿俊秀,虽然面容不是很清楚,但也能隐约看出都是上佳的人物。
      那女子手握着长剑,比划着剑招,动作虽然好看,但在在场的三人来看,却明显是个花架子,竟是全无武力底子的,刺向男子的招式实在幼稚得可以,但那男子倒还认真地作出低头,弯腰,后仰,侧避,空翻等等夸张的动作来配合,…不一会儿,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男子的容让,停了手,倚着剑,指着男子大笑,直笑得弯下了腰。却被男子抢抱在怀里,亲吻着额头,鼻子,下巴,…嘴唇…

      定定的看着这一幕的千树,心内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这两人是谁?为何看来如此亲切?
      沉天也心中怔然,这般如神仙眷侣的人物,定然是只有幻梦中才有的,…这定然是梦,梦未醒。
      那白衣男子向前走的步子缓了下来,轻轻的似乎怕惊醒了那仙台之上的人影。
      那两个如仙人般的影子却又分开,男子握住了女子的持剑的手,另一手扶着女子的纤腰,缓缓地带动着怀中人的身子,长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半圆,斜里挑了出去。却原来是在教习招式,动作舒展而优雅,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霞光里,那女子回过头来,盈盈一笑,如花容颜在虚空中突然清晰起来,但见眸光流动,红唇含笑,虽不是倾城之姿,也是清丽无匹,灵秀动人。那白衣男子固然为这笑容一震,沉天也心下一动,心想,怎么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心念微转,怎地这女子倒与小师姐几分相像?不由转回头去瞧千树。
      谁知千树瞪大眼怔怔地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甩开沉天的手,就朝高台奔去。边跑边嚷,“娘亲!娘亲!…”

      她跑得快速,沉天都没来得及拉住,那白衣男子也只顾着抬头遥看仙影,也没顾上他们这边的动静,所以当千树飞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千树身形飞快,疾似脱兔,片刻便近了,一头冲上了那高台。伸手便去触摸那正在微笑的女子影像。
      沉天忽觉脚下大地微微颤动了一下,顿时被一种不妙的预感击中,他好似听到了隐隐从地底深处发出的闷响,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不要碰!”
      然而已迟,千树的两只手的指尖已经伸进了那光影之中,与千树相似的美丽笑容如被下了咒语般地凝结在半空,只停了霎那,便在半中散成了影像的碎片,千片万片,闪烁着莹光,很快消失于茫茫虚空之中。而高台也在瞬间崩塌,发出轰然巨响。

      沉天高喊的同时,身子也急速前行,快到了他此生以来的极限,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拉住千树的一只袖子,…然后是裂帛之声,千树这位参商门未来的门主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已是直直坠了下去。沉天心头一沉,但听轰然辟历之声不绝,脚下亦是势如土崩,终是身子一轻,也紧随其后,跌落向那未知的危险。

      * * *

      千树是被一阵强烈的不适之感弄醒的,刚睁开眼就被面上的尘灰差点迷花了眼,口鼻中也进了灰尘,异常难受,连忙以袖拂面,吐出灰土,忙乱一阵,才有了余暇去打量周围情形。
      四面光线昏暗,隐约觉出身在一处大土坑之中,头顶看不着天日,四面都是尘土,她就躺在乱土碎石堆上。
      记得这次掉下来与前几次跳崖大大不同,全然是真切的急速下坠,落下时与空中下落的土石相撞,好几次都极为凶险,幸好自己身手不坏,…还有昏乱中得到的几次援手。
      嗯,…定是师弟沉天了,待此番回去,定要为他在师父面前好好美言几句。

      想起同伴,千树以肘支起身体,四处张望寻找着沉天的身影。
      却听身下土石堆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声。
      千树急忙寻声刨开乱土石,果然在碎石之中露出了一个人影,面上满是灰尘,还有些暗红色的血迹,虽是看不清面目,但想也是沉天无疑,千树小心地为他擦了擦灰,叫道:“沉天?沉天?”
      那乱土堆里刨出来的人却半点声息也无,千树心头一紧,忙扶起他的头,用肩头撑起他半个身子,另一手在他背上拍打,连声唤道:“快醒一醒,醒一醒,…”
      见同伴动静全无,千树更是害怕,伸手去掐他人中,声音已是带了哭音,“沉天,…”
      早就叫他不要跟着来,这下可好,万一有个什么,她可怎么去见师父啊…

      越想越怕,泪珠儿终于滚滚而下,顺着两腮流淌,滴到了昏迷中的人额上,倒也冲出了两道泥沟,露出了原本玉色的皮肤。
      这一哭却是颇有效果,但见那人忽然咳出一声,眼皮微动,千树登时转悲为喜,两手忙活着在他背后帮着顺气,“慢慢来,小心呛着。”
      待那人一阵猛咳终于顺过气来,千树难得温柔发作,摸出块帕子替他试去面上灰尘,一边软语安慰,“沉天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啊?…”
      这孩子心眼太实,师父让保护自己就真的拚老命保护啊,这都跳了好几回崖了。

      边擦边念叨,“啊呀,瞧,这儿都碰破了,…好险好险,差点就毁容…”絮絮说着,终于发现异常,“啊,你…你不是沉天!”
      果见剑眉朗目,眼神含笑,虽是灰头土脸,亦难掩明隽之色。
      却是那吹笛人。
      “怎么是你?”千树瞪圆了眼睛,惊讶之下双手一放,“沉天呢?”
      那人身子向后便倒,幸而见机的快,一肘支在了地上,咳着问道:“沉天是谁?”
      “沉天是…”
      刚要回答的千树却想起这里土石成堆,说不定沉天就被埋在哪个角落,万一压得实了,岂不是全无生理?
      一念及此,心下便慌了,急忙四顾,寻得那略然突起的土石堆,便是一阵乱刨,“沉天,沉天,…”
      正眼含水气,额冒大汗地卖力苦挖时,听得那人微带笑意地温言劝道:“姑娘,…且歇一歇…”
      千树理也不理,心想你这人也怪,我好容易帮你出来,你却不来搭把手,倒只管说风凉话,双手不停,大叫道:“这位公子,还不快来帮忙找人?”
      那人发出一阵笑声,千树火冒三丈,却没时间斥责于他,然而另一个听来熟悉的声音却在略上方处冷冰冰地丢下来:“你在找什么?”
      千树又惊又喜,急急回头,果然正是沉天。

      原来他们身处的似是一处洞穴靠近洞口的位置,而沉天就站在洞口之外,向外看去,日光照在黑衣之上,竟是整齐而干净。
      沉天的表情,也似身上的黑衣一般,暗沉之中带着冷意。
      千树本来已经惊喜地朝他奔去,见了他这般脸色,终是在相距两三步远处,生生停下了脚步。
      呃,人没事就好。
      “沉天,你没事吧。”
      “跟我来。”
      沉天哼了一声,瞧也不瞧千树,却伸出一臂提了千树,飞速奔出几百步去。

      要不是这地方太小,千树估计沉天还得跑出几千步…身子一轻,已经被搁在了沙地之上,临近脚边便是半月形状的水潭,水色如碧,正是浑身灰土如一个泥猴的千树极度渴望的。
      还不及发出一声惊叹,却闻微风飒然,当头一物罩然而来 ,千树回手揭过,却原来是件黑衫,沉天不知何时,已将外袍脱下,掷了过来。
      “穿这件罢,…当着旁人衣衫不整,也不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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