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殇》羽菲怜

3、第二章 韩澈

　　春去秋来，几日来的连绵细雨，在山路中穿行的士兵，几乎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天干透过，但即使最恶略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士兵们回家的步伐。
　　“三年了！三年了啊！没想到这仗一打就是三年，现在终于能回去了！”行军大队中，一个看上去颇为年长的老兵，正笑着给身旁的同伴，诉说着他的思乡之苦。

　　“嗬嗬！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抱一下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然后让他叫我一声爹爹。”老兵脸上洋溢着满脸的期盼。
　　“你到好！有老婆、儿子等你回来，可惜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想好了，一回去就去找个媒婆给我先说门亲事。嗬嗬！常年一个人在外，真的很寂寞啊！”那看上去年轻一点的士兵，一边走一边不断的给那老兵抱怨着，他现在很想女人。
　　“是啊！没想到豫国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明明不是说我们只要把映霞关守住就可以了吗？可为啥后来又让我们一直打到了落马山呢？”那老兵皱着眉头问着。
　　“嘘！”那年轻点的士兵，转头看了看，似乎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谈论的内容。接着压低音量说道：“小声点，听说这还不是为了那兰妃，据说斩将军击退豫军到落马山是为了那兰妃的自由。”
　　“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兰妃现在可是权侵朝野，她才不会傻的为了我们这斩将军抛弃她的荣华富贵。”
　　“我看也是。”年轻的士兵点了点头。
　　“只是似乎苦了我们这斩将军！”老兵实话实说，没办法在他心里就是一条筋，直来直去从不会拐弯抹角。
　　“哎!是啊！映霞关那战后，我就再没见过将军真正的样貌了，他一直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据说是因为刚占领映霞关那晚，就有人偷袭，而他不幸被毁容了。”
　　“不是吧！那可是真可惜了，斩将军可是个好人啊！”老兵喃喃道。
　　随着他们的谈话，行军大队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俯虎岭一带。
　　据当地人说，俯虎岭山多路陡，如要一定从这里走的话，有一处必经之路，但路过之处对于大军来说颇为凶险，人称一字天。只要从此过的话，就一定要经过两个顶天高耸的大山的夹缝处，而那只能一个一个缓慢的行走。
　　不久大军收到前方安营扎寨的通知，士兵们缓慢的，有条不紊的向四周散了开来，一个个安顿着今晚的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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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安顿下来，冰羽纵身跃上雪兔马，策马扬鞭便向俯虎岭的其中一个最高的山头跑了过去。她刚一离开营地，另有一人骑上一匹上好的黑色良驹，也是策马加鞭的快速跟了上去。
　　当雪兔马跑到了山顶处，缓缓收住了步伐，最后在一处崖边站了下来。不久身后的那匹黑马也追了上来，在雪兔身边站定。
　　从山崖顶端向下望去，连绵起伏的云海将一个个郁郁葱葱的山头紧紧的维系在一起，远处一条泛着片片金光的河流，犹如一条金色的缎带般，由东至西纵穿于山谷之间。
　　冰羽双眼望着眼前，本来只能从画中见到的壮丽山河，顿时心胸开阔，壮心不矣。当她听到身后马儿收步的声音，未转头看向来人，依然动也没动的盯着前方，悠悠开口道：“澈儿，你还是跟上来了啊．．．．．”
　　“嗯！”那黑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装束，沉默的嗯了一声后，便再未吐出半个字来。他知道，她现在所需要的是静，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
　　冰羽喜爱雨后的世界，因为曾有人告诉她，雨后那是生命的延续和万物复苏的时候，常常会在你一个不经意的地方，便有新的生命悄悄诞生。如果幸运的在雨后能看到刚刚绽放的珞离花，那是逝去的人托珞离花，送给他们珍爱的人的问候。
　　小时候，带她的长婆婆，每晚哄她睡觉的时候，给她讲很多故事，其中便有那奇幻的珞离花。
　　传说是一种生长在幽冥河界的奇异白色小花，花瓣碎小，无叶，喜爱一簇簇在生长，在银色的月光下，花瓣会泛出七彩的光晕。
　　死后的人如果想念谁的话，在晚上会托珞离花悄悄在她门口开放，告诉她，他想她。婆婆说真正的珞离花并不在人间，活着的人看到的珞离花，也只不过是幽冥河界上珞离花，通过月光投出的花影。
　　珞离花毕竟是一个流传甚久的传说，但既然月决曾告诉她有，她便相信那是真的，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能在门口看到那一簇簇竞相开放的珞离。知到他在世界的另一头，过的很好……..
　　雨后泥土的芬芳与山草野花的香气，弥漫于整个山峰之巅。夕阳西下，落日前的余辉将眼前的一切，渐渐渲染成金色的殿堂般。
　　被唤做澈儿的黑衣男子，却无心看那充满英雄气节的壮丽山河，他却是牢牢紧锁着她的背影。自从两年前一次无意的闯入她的营帐，看到她真正的样貌后，他便知道她不是真的斩月决…….
　　雪兔马上的银装女子，在金色霞光的映照下，她身上的银色战甲隐隐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中，绚丽光彩，好似那无与伦比的神，站立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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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澈儿！我们走！”冰羽突然转头看了韩澈一眼，双腿一夹雪兔的马腹，马儿如离玄的箭般，向回去的路上飞弛而去。
　　冰羽在马上抿嘴沉思，当年出手救那个快被打的半死的男孩，是对是错？是因为他那一双漆黑如墨的黑瞳，和他如此相似的眼神吗？她不敢多想，救他回来后自己自私的将他留在了身边，每次当看向他的双眼时，自己却透过看去的是他……..那个曾经自私的霸占着她心的男人。
　　之前那个不懂世事，鲁莽行事的男孩，如今……在一次次残酷战争的洗礼下，脱胎换骨，终于成为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棱角分明冷峻无瑕的脸庞却依旧掩不住，他那骨子里透出的桀骜不驯。
　　他那一头散乱的长发，用一根细红色的带子，整齐的扎在脑后。记得那时，我军受敌军所困整整两天心情不好，大骂他一头看上去就心烦的头发。没想到他第二天便从我房间偷走一条红色的带子，明目张胆的扎住他那散乱的黑发。私自带领一对人马，冲出敌军的包围，借此打乱对方的阵法，故后我军全军成功突围。
　　回到营地，天幕低垂，夜幕降临，冰羽在全营环视了一周后，走进她的将军专署的营帐，韩澈尾随而进。
　　“将军！我看你今日气色不是很好。”他蹙眉关心的看着坐在虎皮榻上的冰羽。觉得近日她看来似乎总是面带倦容，不似之前的骁勇。
　　韩澈脚步略带迟疑的在原地挪动了一下，心中突然有种感觉，一个压藏在心底的三年的问题。这三年中，她从未曾告诉过他真正的名字，和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清楚以她的个性，她不会亲口对他说出来的。斩月决，大名鼎鼎的将军，而这却绝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银色面具下的容颜轻展颜笑，说道：“澈儿，我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去吧！…….我累了。”冰羽缓缓合眼，以最舒适的姿势躺在她那最喜爱的松软的虎榻上。
　　过了一会儿，冰羽翻了个身，抬眼发现他还杵在原地未动。不悦的开口道：“澈儿，怎么还未下去？”冰羽说完见他竟充耳不闻似的，依旧站立在那里。
　　“你！”冰羽不悦的起身盯着面前，那个三年军旅生涯中再熟悉不过的男孩，转眼间忽然发现他似乎真的长大了，原本矮小的他现在站在她的面前，竟然已经高出她整整一个头来，变成了一个有着独特吸引力的成熟男子。
　　“澈儿，你在想什么？”冰羽从他那犹豫不决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对她有话要说。
　　韩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双紫眸说：“我．．．．．我想问你，这仗打完回到皇都后，你的打算是什么？”他知道，这次她回去后一定不会再继续领军打仗了，他太清楚了她了，她早已厌倦了每日的打打杀杀。
　　“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啊！我还没有想到以后，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冰羽心中笑着这个在她面前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你曾经答应过我，打完仗就陪我去找姐姐，还算数吗？”澈儿的神情看上去有点紧张。
　　“算数！我答应的就一定能做到。”澈儿当听到她亲口的应承，终于缓缓的舒了口气。
　　“我还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三年中我从未问过你，但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可以吗？”干涩的话语从喉头发出。
　　冰羽用她那紫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澈儿那双让她心中疑惑的眼神，话不由自主的从她口中滑出：“冰羽！斩冰羽！”
　　“你和斩月决的关系是…….?”澈儿紧接着问道。
　　“今天你知道的太多了，我现在很累，出去吧！”冰羽突然发现自己对着那双眼睛，说漏了嘴，急忙制止了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不然会说更多不该说的东西。狼狈的转身不再去看他一眼。
　　“是！”韩澈看着冰羽的背影，缓步退了出去。心中不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他等了三年的名字，斩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