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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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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梦中。
金雨流星,铺天盖地。带着尖利的呼啸,划破黑暗。
全身都疼。脑子有些清醒,可是身体却动不了。死了就是这感觉?变成鬼不是应该轻飘飘的么?
感到一直柔软的小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脸。后来有人搬动我,相当吃力。我靠在一个人怀里,他轻轻地喂我水。再把我放下,不时的摸摸我的脸,揪揪我的头发,格儿格儿地脆笑。……怎么感觉这人在拿我当玩具。脑子里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好像又有什么人在走动。床边坐着一个人,凭知觉这人个子很小。两条细胳膊圈住我,想把我抱起来,结果力气不够,和我一起跌到床上。……磕死我了……小家伙的脑袋重重撞在我胸上,撞得我想咳又咳不出来。那人嘟囔一声,很不满地自言自语:“明明是我生的么!怎么这么大啊!”
……我怎么理解?想了半天,出了一身冷汗——娘?!
那人伏在我胸上,玩了半天我衣服上的扣子,一边还不满地嘀咕着些什么。“真是的,刚生出来的时候明明小小的那么可爱……抱都没抱过……现在这么大个子,跟他爹似的面目可憎……讨厌啊……能缩小就好了……”
怎么听着这么郁闷。
麻烦您起来一下……我喘不上气了……
一股幽远舒适的体香缭绕着。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娘——那我没死?
胸口上的人半天不见动静。……睡着了。我正欲哭无泪,又有人走进来。轻轻一笑,把身上的人抱了起来。我刚想睁眼,一阵疲倦,便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好像又醒了。感觉有人好像很高兴地在捏我的脸,一边还“恨恨”地说:“死小孩,整天扳着个脸,连个表情都没有,微笑,给我微笑——”
娘,儿子错了还不行么,很疼啊……
娘的脸在我身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不是吧,又要睡?
“月公子?想睡觉吗?这样会着凉的……”温和而斯文的声音——可言!
有种撞见鬼的感觉。
“宝宝什么时候能醒?”娘很委屈地问:“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躺着,我很害怕呀。”
宝宝……别告诉我那是叫我……
“连前辈说再过一两天就行了。没事的,我扶您去休息一下?”
脑子里一团乱。连前辈?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运了运气。丹田很虚,但是还有气存在。我咬着牙缓缓撑开眼皮,迷迷糊糊地看见两道人影,一白一青,一高一矮。矮的突然转过身开心地大叫:“宝宝醒了!快去叫连远桥来!”
娘——我张嘴唤了一声,娘坐到床边,把头埋在我怀里:“真该好好教训你,你知道我为了生你受了多少罪吗?你要是死了对得起我么……”
我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娘洒在床上的长发。
“九天?感觉怎么样?”可言从门外进来。我勉强转头,看见他清凉无垢的笑意。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可言勾勾唇角,“九天,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我告诉过你,既然我可以瞒住柳国的暗卫偷换我弟弟,就说明我们兄弟的长相像到可以乱真的地步,明白?”
那天偷袭柳王的是——
“我弟弟。正确来说,我是柳可语,他才是柳可言。”可言,不是,可语抱着胳膊,直直地看着我。“九天,你心机不是很深么,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其实还是笨蛋一个。你觉得,我会用剑捅你么?”
自是……不会……
“我看看。”连远桥过来,上下大量了一下我,又看了看伏在我身上的娘,柔声劝道:“柔儿,雷焕刚醒,你先回去歇歇,我仔细替他诊治诊治。”娘揉揉眼睛,可语搀着他起来,扶着回房了。
只剩下连远桥。他直直地看着我,冷笑道:“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感觉如何?”
我认真想了一下:“没印象了。”举起手,看了看,“当真是祸害遗前年?”
“千年是没有。只能能拖一天是一天。”连远桥淡淡地说,“你若死了,你娘也完了。”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尽快准备一次出海南下。”我闭上眼睛:“到时候,靠你帮忙了。”
“自然。你娘我会妥善照顾好的。我会让他等你回来。不过,能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么?”
“你放心好了。再怎样强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能我娘能猜出个大概,估计也是几年之后了。好好安慰他,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我把手背搭在眼睛上,疲惫地说:“我娘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你娘知道你的事儿了。给了你爹一刀,从家里跑出来。结果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往祈元山走,又没有带钱,饿晕在路边。正好撞上柳可语。后来又遇上我。”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见连远桥还是盯着我看。“你娘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他微笑道:“并且还欠了不少。”
“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还他冷笑:“下辈子鄙人做牛做猪也决不和诸位再见面。”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连远桥挑挑眉,略略吃惊。
“我怀里的药,你拿走了?那是给我娘的,吃了活到七老八十绝对没问题。研碎了,用黄酒浓浓地煎,两碗熬成半碗,分三次服下。”
“多谢。”
“还有,我爹呢?”我皱皱眉:“他怎么样了?怎么会出现在若兰清的军队里?”
“不太清楚。听说是你那兰陵军里出问题了,那个什么三世僵尸反了,你爹逃出来的。”
“哦。”我重新闭上眼睛,微笑。
“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
“三世僵尸分明是想要独占你的军队,取代你!”
“连远桥。”
“嗯?”
“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别让我起疑。”
连远桥顿了顿。半晌:“这里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沉烟谷。还算避世。你好好养着,还能再撑两个月。”
“有代价的?”
“死的会更难看。”
“我不会让我娘看见的。”
“那最好。”
“我爹够呛找到这里?”
“怎么说?”
“你正好可以带着我娘在这里逍遥了。不错。”
“当年原本就是我和你爹一起爱上的你娘。你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让你娘幸福,我才……”
“好东西永远都是能者得之。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跟尉迟云扬也只有个父子的名义而已。”我冷冷道:“好好待我娘就好了。不过您也得小心了,尉迟云扬爱他爱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搭进去,还是落得了个‘一刀’两断的下场,您自信能比他做得好到哪里去?”
“你……”
“多谢您让我有时间料理一下后事。我会尽量处理得完美一些。”我说:“我实在是累了,您去忙吧。”
连远桥哼了一声:“那么就说定了。告辞。”
疲乏至极。我睁着眼睛望着挑着花的天青帐子,自嘲地笑了笑。每个人做事都有理由,救你,治你,抚养你,讨好你,效忠你,偏偏那个理由却不是你。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胡思乱想什么?”可语在床边坐下,“一脸决绝的样子。”
“金雨流星,你练成了?”
“这还要多谢月公子的指点,但是还只能偶尔用之。功力毕竟不够。”他伸出手指,撩开我附在脸上的头发:“安心地养病。连先生医术很好,听他的话把身体养好了。”
柳可言?柳可语?可语,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别给我太多的温情,到时候突然降温的话,我也是会受不了的。我轻轻偏脸躲开他的手指,感到他的手在空中一僵。然后,便是轻轻的叹息。
“你先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想吃什么吗?”
我沉默着,摇摇头。
可语没再说话,默默离开。
——三世僵尸到底是反了。我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说得对,我是一天到晚算计来,算计去。
我的目的只是想活下来。可我现在发现,我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为迎接死亡而准备的。手中摩梭着玉佩,菩萨的微笑,隐忍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