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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次见面——无声的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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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的时候,我穿着件衬衣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我就这样失去了呼吸,安然的死在这间房子里,也没有人会知道,大概要在几周后,邻居家的狗寻着难闻的味道对着我家的大门乱吠时才会想起这户人家已经很久没有过动静,也许他们会去报警,警察撞门进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一具腐烂的男尸躺在沙发上。他们也许会去找人认领,但最终发现没人会来的时候自行烧毁男尸,找个地方埋葬……
天马行空的胡乱想象,门外传来敲门声响,不多不少,正好三下。我盯着大门,等待开锁的声音。
许久,门外没有声响,接着又是不紧不慢的三声,我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单薄的眼皮,眼角微微向上弯起,鼻子不大不小,嵌在脸中央,上唇很厚实,听说这种人不太会接吻,和我刚好相反。他个子跟我差不多高,可能比我再矮一点,衣服看起来很休闲,背着一个很大的挎包,穿着双舞鞋,脚看起来很小,他的手舒展的垂在两边,那手也小小的。
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我,表情有些吃惊。然后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做了件很唐突的事。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很温暖的手,顺着我的眼角擦着,我一抖,向后退了一步,赶忙用手去擦脸,竟是一片湿凉,原来刚才我哭了。
我尴尬的朝他笑笑,他收回手。
找谁?我问他。
他没回答,从掖下抽出本子,上面写着几个字:
[ 我叫金俊秀,是金在中的弟弟。]
我拿着那本子看了会儿,很端正的字迹,俊秀,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你不会说话。我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侧过身,我把他请进了屋子,给他倒了杯白水,然后坐定,他在我的对面显的有些拘谨。一阵沉默后,我问他来意,他连忙掏笔,写字的速度飞快。
[ 在中哥3月的时候去世了。]
看完文字到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我花费了些时间。有些不可思议,金在中竟然死了?就在他离开这里3个月后死了?
我抬头看着那个叫金俊秀的男生,他正紧张的瞧着我。
怎么死的?我问。我想我的态度很平静。
笔尖和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回荡在室内。
[ 胃癌晚期。]
我直觉的往着俊秀,他的眼珠焦虑的向着左上方,一会又移动到右下,手指不停的纠结。大学读书的时候我选修过心理,那是非常沉闷无趣的课,很多时候我都趴在桌上睡觉,只记得那白胡子老头抖动着他的胡须说,当眼珠向上移动时,大脑会回忆起过去的痛苦,向下移动时则是在思考幻想。
金俊秀似乎在隐瞒什么,但我没点破它,我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椅背上。沉着声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
我有些疑惑的看我,可能是觉得我的态度太冷淡了。
我看了眼他递来的字条。
[ 因为你是在中哥的恋人。]
恋人?我从没觉得我和金在中是这关系,我们在一起从没接过吻,更别说这以上的事了,这样也能称作恋人?还是金在中是那样认为的?
我疑惑,思绪开始回转,想着和在中一起的画面……
写着[ 别哭 ]的纸片递到眼前。
我流泪了吗?抬手一摸,竟满脸挂着泪水。
Micky君很爱哭呢,以前交往过的女人这么说过。的确,我很爱流泪,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在哭,哭泣是情绪上的宣泄,而流泪只是将身体里多余的液体转换排除而已。有天的眼泪和鳄鱼流泪一个道理,这是金在中说的,他有时候很唠叨像个女人,有时却一鸣惊人,直破穴点。
我没事。我安慰金俊秀,他正很担心的看着我,以他的样子多半是认为我在为在中的死而伤心吧。
我有些尴尬的冲他笑,见面不到半小时,我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金俊秀没有做过一点交流,我把玩着手上的纸片,折叠,拆开,压平,再折叠,不断的反复着这些动作,其实我是在思考,思考该说什么话题。
而他则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我也没抬头看他,但总觉得他的视线正随着我的手指流转。
终于他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静先我一步有了动作。
[ 我要走了。]
有一顺我觉得那走字很扎眼,在我身边的人都会走,金在中走了,爸妈也走了,那些不能忍受我的女人也走了,似乎每个人都急不可耐的要离开我,连这个出现不到一会儿的金俊秀也要走了。
我站起来,为他开了门,他的头一直垂在胸前,我关门前的那一刻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是想对我诉说什么。门关上了,一切被阻隔在门墙外,我靠在门上,听见脚步声,很慢很轻。
等了一会儿,我移步到阳台,从那里俯视下面,视野非常开阔,可以看到小区内的喷水池,当初买下这一间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个。
我张望着,果然看见金俊秀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多出一个箱子,他依旧低着头,走几步停一下,混乱的晃着脑袋,空着的那只手扰着那颗栗色的头颅,接着他坐在了池水边,即使隔着那么远,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在叹气。
我轻笑,不甚在意回到了屋内,继续刚才的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