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的定数》思絮

16、旋舞

　　韩矜冰伸手触及它柔滑垂坠的质感，轻叹着，今时今日，它是怎样也适合不了她了，关上柜门，留它在角落中独自坚守着那一处湖蓝色的禁地。

　　晚上六点，夏言停车在楼下等候。
　　韩矜冰出楼门盈盈走向他的时候，夏言打开车门，探出身来站起，灿笑着吹了声口哨，绕过车头为她开门静立，她淡笑坐进。
　　车子开动前，夏言转过头看定她，“冰，我突然不想去了，我不想别人看到这样的你。”
　　韩矜冰轻笑出声，“言大公子，我今天一定寸步不离你左右，可以了吗？”
　　夏言宠溺的笑，点头。

　　会场设在这家新开业的Shopping Mall顶层宴会厅，夏言就职的迅达公司正是此处的开发商，最近几年，地产业在中国各大城市风生水起，迅达公司更是凭借它在地产界稳固的根基，良好的商业信誉，广泛的人脉，稳扎稳打，一步步发展成今天全国数一数二的地产业领军者。

　　他们到达会场的时候，晚宴刚刚开始，夏言携她同一些业内人士陆续打过招呼，便直接带她到自助区选取食物，餐点种类很多，但大多是西式煎炸类，主食也以意大利面，披萨为主，韩矜冰在国外呆的那两年，受够了老毛子们对食物的烹调方法，回国后都很少吃西餐。
　　所以看着满眼的各类西式料理，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
　　夏言甚是了解她的喜好，于是帮她搜寻堪可入口的食物，终于哄着她喝了杯奶油蘑菇浓汤，吃了一块蓝每果饼，两个蛋塔，几块酥皮小点心，两个蜜汁鸡翅，最后给她乘了盘水果沙拉，才算放心。
　　席间，韩矜冰不时抓着他的胳膊，“言，我饱啦，真的真的，吃不了是要浪费的，别夹了！”
　　“不行，你这样胃会受不了，乖一点阿。”
　　说完便哄她开口，“听话，张嘴”夏言叉着切好的火龙果，递到她嘴边。
　　矜冰认命：“好啦，我自己来，吃还不行嘛。”
　　说完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夏言伸手刚想揉向她头顶，触到却又收回来，眼神温柔专注，“丫头今天头发这么漂亮，不能欺负了。”说完轻抚她脸颊。

　　韩矜冰微笑，脖颈一凉，忽然觉得有视线狠狠地射过来，下意识转头望向身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不远处，刘瀚羽手举酒杯，倚在墙边，正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似锁定猎物般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她，眼中射出幽暗冷然的光。
　　韩矜冰不自禁轻颤了下，夏言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和刘瀚羽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上，霎时火光电闪般对峙，片刻后两人都暗暗在心中有了评断。
　　矜冰心下惘然，是她疏忽了，刚才想起这间Shopping Mall进驻了她公司在b城最大的旗舰店，她本不该来的。忽然感到夏言握向她的手一紧，她低头，在抬起时露出甜甜的微笑，反手温暖的回握住他，强自镇定，不再看向身后。

　　刘瀚羽望着她对另一个男人的巧笑嫣然，心头似压了千斤重物，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矜冰在别人怀中辗转生姿，明眸顾盼，他却无计可施，他却不能大步走过去理直气壮拉她入怀，更甚者他不能以武力解决那男人。
　　这时，他才从心底升起阵阵忧心的恐惧，他的矜冰，现在还是属于他的吗？

　　悠扬乐曲响起，夏言拉她入场，一手牵她的手，一手轻扶她纤腰，带她轻盈旋转，白纱的垂顺裙摆，在韩矜冰的缱绻灵动下，似有了生命般肆意绽放着无尽流转的柔白光华，更衬托得她莹白的肌肤在镁光灯照射下闪烁着珠光般的色泽，整个人都闪着柔亮的光晕，轻盈着，旋转着，魅惑着被她吸引的每个人。

　　刘瀚羽一直知道他的矜冰是出色的，是特殊的，尽管那时她还如未被雕琢的璞玉般未被世人发现，但他却是今天才知道她居然在这五年中有了如此惊为天人的改变，出落得让他都不敢直视，更无法忽略。
　　当下他便举步走向她，在休息的间隙，伸手邀请她跳下一支舞。
　　韩矜冰哑然于他的举动，但并未犹豫多时，伸出手交给他。
　　他牵过她的手，似这一刻已等了天长地久。
　　他双手轻握在她腰侧，带她和缓的摇摆。
　　她双手环住他颈项，眼神迷离，思绪飘向遥远的时空。
　　刘瀚羽在她耳边轻柔到：“冰，那时候没机会跟你跳这支舞，今天补上。”
　　她回神，眼神深幽，“瀚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再也补救不了。”
　　他望着她，一阵心悸。

　　夏言送她回家时已是接近午夜，停在她家楼下，却并不给她开中控锁。
　　韩矜冰看向难得严肃的夏言，轻声问：“言，你有话要说？”
　　许久沉默……
　　夏言终于鼓足勇气般开口：“冰，是那个人对吗？”
　　这次，换她沉默。
　　他又问：“你就是因为他所以才不能接受我？”语气中带着无措的伤痛。
　　矜冰被他那抹伤痛刺到，眼睛发酸，“不是的，不是因为现在的他。”
　　“你打算……回到他身边吗？”夏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我和他，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她这次很坚定的回答。
　　听到他似轻呼出口气，语气瞬间轻快了很多：“好，我知道了，冰，谢谢你今天陪我。”
　　说着俯身吻向她额头，下车绕过，替她打开车门。
　　牵出她的手，给她披上外套，轻拍她肩“别想太多，早点休息，上去吧。”
　　韩矜冰抬头深望了他一眼，点点头，“路上小心”转身离开。
　　她知道每次如果她不先上楼，他就不会走，所以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矜冰一步一步，似脚下坠铅，艰难走上台阶，每一步都缓慢的像踩在她心上，她觉得自己似乎正被卷入无可挣脱的深渊中，幽暗的未知逐渐吞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