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wellnight

2、第 2 章

　　不过是一个梦，醒来一切都已经变转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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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若爱着并不是我。
　　是不是，我要把面具带起。

　　天空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有清脆的声响。
　　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陈小红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脑上的扫雷游戏，忽然觉得猜测那些随即生成的数字很是浪费生命。换做大学的日子，她应该是做靠窗口读小说的，有很长一阵子，她甚至会拉上三两好友一并在雨里散步，好吧，虽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几乎再没有这样的闲情了。
　　想到那个染了红色头发的男孩，她的脸上有热热的感觉。
　　那么喜欢红色么，会不会看上自己，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名字里带了红这个字而已呢？
　　她笑了一笑，时光流转，回过头去看，再如何也不过是少时趣事而已。
　　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缠成世纪最大迷题的毛线，她收敛了心思，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学着电视，电脑，邻居大妈们所教的所有的知识，一针一线地缝织。
　　想做一条围巾，送给她的师兄，虽然他们的关系还处在朦胧的状态，但，冬天只有八个月了，以她的智慧，估计很有难度。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日子分明慢得如没油的奔驰，可是，路途明显，无论怎样拖拉，都不能避免。

　　“先生，您要把头发剃光？”
　　“是的，我不能忍受黑色头发的自己！”

　　“一份汉堡，一杯可乐。”
　　她悠然一笑，看着新来的小女生，急匆匆地跑去端盘，忽然想起自己短暂的打工时光，那时候，分明自己也曾有了奇怪的念头，想去看看那趣味的社会。
　　很感伤的错觉。
　　虽然，她好象没有充沛到足够落下几点水珠。
　　眯了眼，培养感情，她端了盘子一转身正撞上一件黑色西服，一如她原本的冒失性格，可乐随了盘子倾倒，汉堡滚向桌脚。
　　“这世界太黑暗了，太黑暗了。”
　　“小姐，没关系。”那个声音带了轻微的微笑。
　　“我的午饭没了，你居然还说没关系，人性太冷漠了吧，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王法啊。”陈小红深情诗朗诵，瞬间情感滔滔如海。
　　“那，还真是对不起。哈。”
　　黑色西服男子笑起来，“小姐，请给这位小姐一份汉堡，一杯可乐。”
　　陈小红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溅在黑色衣服上可乐污迹，立时红了脸，垂下头去。
　　“对，对不起，同学。”
　　她的声音颤抖不安，就象做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却换来男子加倍爽朗的笑。
　　“陈小红！”
　　声音熟悉到无可复加的恐怖。
　　“你个大红毛。。。”
　　她张口便是这样一句，抬头却是那僵住的男子，头皮正闪现着明亮的光。
　　“白血病？癌症？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崩溃？”
　　她瞬间罗列了所有小说中可见的，常见的，只能见的理由。
　　“改变下形象，被人叫做红毛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叶子安带了从容而得体的微笑，好象，那真的只是他年少时的一场闹剧。

　　相对而座。
　　娓娓而谈，多少年过去，如今他们仿佛初识。

　　稀略的胡渣。
　　叶子安成了一个不同的男子，他的眼睛里闪出决断的光彩来，又充满诱惑，即便是偶然扫过窗外的刹那，眼神离了她的视线，反到更有魅力。
　　“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惊呼自己好象说得是对方成了劳改犯似的，不过他的光头，实在是。。令人忍不住的浮想。陈小红嘿嘿冷笑，慌忙用手去遮挡，却惹了嘴边满是油腻。
　　“你还是这个样子，好象永远长不大似的。”
　　他感触颇为深刻，支起脑袋，打趣着望她，一如那时初遇的时节。
　　“原来这就是长大。。。啊。。”陈小红将声音拉得长长的，满带了调侃意味。
　　“呵。”
　　他轻笑起来，小心翼翼地享用一个汉堡。
　　一时无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晚饭。”在安静吃完一个汉堡之后，他忽然吐出这样一句，手抓了下巴，轻扫那些稀落的胡渣。
　　“陈小姐，那时候，一定给你填了许多烦恼，我希望能有正式道歉的机会。”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闪烁，依旧自信而骄傲的男子，只是如今他学了甜蜜的言语，学了周全的礼仪，于是便越发地讨人欢喜。
　　陈小红心里叹息起来。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她的声音干脆而豪爽，振作的样子，眉眼里都是自信的光彩，她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子，无论是在谁面前，无论，什么时候。
　　“为什么呢？”
　　她心头一怔，分明是那时候的话语，却装做加倍兴奋的样子。
　　“因为，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
　　他轻笑起来，眼一眨，又垂下头去，有清淡的睫毛，还有那个大光头。
　　“不过，晚饭么，我还是收下了。”

　　粉色长裙，淡白绒衣，她精心打扮。
　　多少带了负气的成分。
　　而华灯柔光，照了精致的菜点，与那张悠然的脸，陈小红笑容无敌，心下暗骂自己，却原来读了许多年的小说，多少次感慨男猪女猪的无聊无知无情趣，到头来，自己见了这样的情景，还不是一样心动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真对不起。”
　　“没事，也没什么影响，算是生活的调剂吧，哼，哼。”陈小红尴尬地冷笑几句，要控制自己，要控制自己，她心里默默忍受，用美食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崇高道德来约束自己，话说，不让日本人陪钱还真是令人痛苦的决定啊。
　　“陈小姐，喜欢怎么样的男的孩子呢？”
　　这算不算是试探呢？陈小红眼神瞥向一边。
　　“如果可以，能不能考虑下我呢？”
　　陈小红垂下头，开始疯狂咬菜，大口吃肉喝酒。
　　“你不吃么？”
　　许久的沉默之后，陈小红涂出这样的一句话，嘴里还塞了一块骨头，冷不盯地吐在餐盘上，有轻脆的声响。
　　“呵，既然如此。”
　　他的笑容依旧。叶子安站起身来，做一个招手的姿势，而服务员端来一个酒杯，往里面盛了半杯鲜红的干红，散出诱人的酒香。她这才注意到，原先他的那个杯子里，是平淡的水。
　　“既然只能做酱油，那么让我破一次例吧。”
　　“酱油？”
　　“有些菜很淡我们可以加些酱油，但是，酱油再好，我们也不会吃有些东西。”他端起杯子，看着那些艳丽的颜色，闻那些馥郁的味道，只是他的面容藏在后面，看不清明。
　　“你该不是为了那个玩意吧！”
　　“陈小姐，你太自信了吧。”
　　他放下杯子，摇摇头，略皱起眉头，又松开，笑起来。
　　“身体是事业的本钱，多少该有点节制。原本想借着求爱失败的借口喝上一点，想想还是算了，我这点伎俩是骗不了我妈的。”
　　皆笑。

　　“有时候，你会以为自己要爱的人必然才华盖世，美艳绝伦，
　　可是兜兜转转，那个人忽然冒出来。
　　才知道，原来对爱的设想，真的只是设想而已。”

　　陈小红款款说话，她莞尔一笑，眯眯眼睛。嘴边不知什么时候又积了厚厚的一层油腻。她倒是全不在意，眼里满是深情趣味，惹了叶子安笑出声来。
　　“搽一下。”叶子安指指陈小红右手边的湿毛巾。
　　“哈，服务倒是周全。”
　　陈小红懒扬扬地抓起毛巾，却忍不住多嘴一句。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感悟么？该不是头发没了，对爱情失去信心了么。”
　　“如果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人，与你的想象差距太大呢？”
　　“改变他啊。这点自信，俺还是有的。”
　　“那把我变成那个人好么？”
　　叶子安笑起来，声音慢慢低沉下来，眉眼里映了清淡的光。
　　“可以试着改变我么，我已经努力了很久了，很久了。”

　　许多人反对。
　　是的，事实上连带陈小红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一刹那自己的心动，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这太象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的小男生，忽然变得迷人，却依旧爱你。
　　只是一时的错觉吧，想着去证明什么吧，或者，那只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

　　“红，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有这个权力，你其实一直爱他胜过爱我是么？”
　　师兄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奇怪的话语。
　　“不是，不是，我，我。”
　　陈小红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那个男子，她分明只属于一份安静的生活，一个简单的男子，一生一世然后直到永远啊。
　　“那时候，你要他改变，是因为你心里，爱着他。你希望他变成你心目中的样子。红，我多么希望你爱我，多么希望我们结婚，然后一直到老，是因为相爱。可是我爱你，你却不爱我。”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那么任性。”
　　“没关系，我爱你，所以你可以试着离开，等到你想要回来，我还爱着你。等到你老了，没人要了，我还在等你。”
　　他拍拍脑袋，吐吐舌头。一如王子，转身离去，只为灰姑娘爱上了别人。

　　（写来索然无味，叹。）
　　下起安静的雨水。
　　他们相互依偎着在书吧里读书。
　　她看小说，而叶子安看她。
　　“你比故事更有趣。”他轻声说话，趴在桌子上，别过头来看她，眉眼里是温柔。而陈小红羞了神情，对了书，却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叶子安，你该学会享受小说的！”她指在他的光头上，笑出声来，如今的他，变换了模样。

　　而阳光明艳的日子，他们结伴出行。
　　度步在冗长的湖边，陈小红说起那时候的趣事来，叶子安别过头去。呆望了湖水许久。
　　“红，那时候，我太幼稚。”
　　“是的，非常幼稚，可是，非常可爱啊。”
　　陈小红奔跳起来，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小圈。却不意料，叶子安紧紧抓了她的肩膀，四目相对，“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对么？”
　　“才不是，才不是。。”她吞吞吐吐起来。
　　他寂寞地一笑。
　　“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跳下，也愿意为你离开。”
　　“你要做什么？”
　　陈小红笑起来，“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让你为我冒险。为我被##。”她这是在抄袭则天娘娘与面首的对话么，她笑起来。“以后，陪着我，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我爱你安静的样子。”
　　“那真好。”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别过头去，痴痴地看那湖。

　　他如此温柔。
　　而她如此幸福。
　　只是故事总该有起伏，有结局。

　　“我得了绝症了。”

　　“大哥，你是在骗我的吧。”
　　陈小红三更半夜被叫出来，站在酒楼面前，看着他搂着一个女人出来。
　　“我没有骗你哦，我记得，那张约定书上写着，不许骗人啊。”他放肆地笑起来，眉宇里透出那一贯的邪恶的气息，好象，他依旧是那个狂张的少年。
　　“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的。”
　　她嘴里的语气依旧强硬，身子却禁不住倒下，正落在他的怀里，透了满是泪的眼，分明见到他的眼里的不舍。
　　“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吧。”
　　“是的，我在骗你。”他仿佛笑起来，嘴角有微略的上扬，一个眼神，陈小红看见那个女子顺从地远去，“你不应该试我的，你知道，你要陪我一生一世啊。”她的话，杂了哽咽，更是柔美。
　　“可是，我讨厌现在的自己。”他抿了嘴巴，“操他妈妈的，老子不习惯！”深深地呼吸，他怀里的女子，惊讶地看他。“我知道自己要学着温柔，学着照顾你，可是，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是么。”
　　她忽然停下泪水，平淡地回话。
　　“是么？”
　　陈小红又一次问话，“是你自己决定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么？”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她努力站稳了身子，眉目深皱起。“是你自己决定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么？”
　　“可是，现在我忍受不了了。”
　　叶子安，转过身去，对了那原初搂着的女人大叫道，“滚！滚啊！”
　　天气热得发昏。
　　连雨都不过是吸收更多的热气而已。
　　她一个人步在归去的路上，却觉得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她如何去面对她苦苦等候的师兄。
　　甚至，是多年后执意变回去的叶子安。
　　有些人，你爱他，爱得可以容忍他的一切，可是，你会害怕，害怕是不是有一天，会因为爱自己而决意放弃。
　　那么，让他先说，让他先明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么，让他终于有因为爱而放弃，岂不是更好。

　　许多年后，陈小红与成为她的丈夫的男子，互相挽了手走在湖边，恩爱模样。
　　她们听到孩子提到那个跳下便能实现一切愿望的湖。
　　相视浅淡地微笑。
　　只是，最爱她的两个男子，如今都已经死去。

　　（。。。。。。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