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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醉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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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夜楼,沈碧瑶正欲回宫,路过花园的时候,却遇上了惠妃柳素青正带着公主和皇子玩耍。
沈碧瑶欠身行礼,柳素青命几个宫女陪着一双儿女玩耍。
柳素青望了一眼沈碧瑶来时的方向,温婉一笑,问道,
“宛婕妤是从月夜楼出来吗?”
沈碧瑶答道,
“是,娘娘。”
柳素青云淡风轻道,
“胧妃的脾气可不好吧。”
沈碧瑶心中一愣,忽而瞧见自己的裙摆有那么一点儿污处。
未等沈碧瑶回答,柳素青笑得和煦如风,温和道,
“宫里头的人都说胧妃喜怒无常,难相处,”
说到这儿,她忽而一笑,又说道,
“连皇上也这么说过呢。”
沈碧瑶并不打断,柳素青继续说道,
“人人都说,姚莹容貌绝色无双,出身尊贵,从前在兰陵王府是最得欢心的月华郡主,如今在皇宫,更是令皇上最宠爱的胧妃娘娘,这样的人生,定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柳素青一双眸子微带黯然,
“只是,本宫看来,胧妃也有胧妃的无奈。”
沈碧瑶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娴静的女子,若说胧妃招人嫉妒,那惠妃却是最令人羡慕的。
她育有一双儿女,长伴在太皇太后身边,既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喜欢,又得皇上的敬爱,如今已早就置身于后宫争斗之外。
这才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
柳素青望着月夜楼的方向,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胧妃喜欢你陪着,你就常去陪陪她吧,夕颜花虽美,可惜,只能盛开这么弹指一瞬间。”
说完了这话,柳素青便起身离开。
沈碧瑶恭敬得又行了礼,待到已瞧不见她身影,沈碧瑶的脑中还是思索着,柳素青难道晓得姚莹身体不适的事?
她转念一想,柳素青陪在太皇太后身边这么久,若真要知道也不奇怪,恐怕,连这缘由她也清楚的很。
这一夜,景汐来了云疏宫用膳。
夜里,两人依偎着躺在床塌上,一番云雨过后,沈碧瑶似若无力得依靠在景汐的怀里,她听见景汐叹了口气,便抬头望向他,柔声问道,
“皇上有心事?”
一双眸子凝着几分担忧几分柔情,瞧得景汐心头大悦,把她搂得更紧,
“今儿,朕去了胧妃那里。”
沈碧瑶宛然一笑,如月色般柔美,在烛光的映称下,更是越发得惊动着景汐的心。
“皇上可是惹胧妃娘娘不高兴了?”
景汐闻言,冷哼一声道,
“朕平日是宠她宠得她过分,令她都不知分寸。”
沈碧瑶脸上并不露出欣喜的神色,反倒是云淡风轻道,
“皇上那么喜欢胧妃,宠她多些也是应该。”
景汐见她如此慧心,心头一动,更是在沈碧瑶唇上印上一吻,深情道,
“朕也喜欢碧瑶你。”
这话倒是一分不假,沈碧瑶在景汐心中,确实是喜欢的,这份感觉淡淡的,并不张扬,却是印在了心里头,反倒是对曹谨儿之流,只是逗弄欢愉罢了。
沈碧瑶一双明眸凝着深情,她柔声细语道,
“就为皇上这么一句话,臣妾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景汐立马说道,
“不许胡说,朕可要碧瑶年年月月,就这么一直陪伴着朕。”
沈碧瑶轻声地“恩”了一声,便放松了身子,闭上双眸,睡在了景汐怀里。
景汐就这么看着沈碧瑶,那秀丽的脸旁还微微带着笑,他轻手抚摩上在了凝白的肌肤上。
许是以为沈碧瑶睡着了,景汐的动作很轻很柔,他忽然想起了姚莹,想着姚莹现在是否也是这么安然地睡着。
景汐叹了口气,望着沈碧瑶,似是感叹道,
“为何我先遇到的不是你。”
刚入夜,清阳王景岚带着一穿着斗篷的女子到了宫门口,侍卫见到清阳王,赶忙跪拜行礼,为他开了宫门。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侍卫上前几步,询问道,
“这位姑娘是?”
少女微微一笑,拿出了门牌,上头清晰得刻着月夜楼几个字样,侍卫一看,便知晓是胧妃贴身宫女阿离,他忙说道,
“原来是离姑娘啊。”
少女甜甜一笑,说道,
“阿离奉娘娘的命去王爷府上拿新鲜的茶叶,待会儿晚了,侍卫大哥可得帮阿离开门呀。”
话语里头有那么几分撒娇的味道,侍卫虽看不清楚少女的容貌,但想起白日里见到的清秀模样,脸上不由一羞,拍着胸脯道,
“放心,抱在大哥身上,只要是阿离姑娘,多晚了大哥都为你开门。”
少女又是一笑,便是放下了帘子。
待到马车驶远了,景岚带着几分嘲讽地笑道,
“胧妃娘娘演技倒真是好。”
那个身穿斗篷的人竟是姚莹。
姚莹微微一笑,略是拉开些帘子,看着外头的夜色,并不多话。
马车停在了清阳王府门口,夜色已深,姚莹又被斗篷上的帽子遮着了,景岚便牵着她的手,搀着她下车,走进王府。
王府门口的守卫只当是他们王爷又从哪儿寻到了个美人带回来过夜,也倒是不奇怪。
两人一路来到了景岚的书房,里头点了盏灯,显然已有人等着。
走进屋内,屋里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清风玉立,身姿修长,他背手而立,一听到动静便转过了身。
那人正是练臣秀。
姚莹摘下帽子,露出了整张脸,精致华美的容貌在烛光下越发妩媚动人。
练臣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躬身行礼。
“将军不用这么客气。”
姚莹声音轻柔,音色比之平日来略为低一些,却是吹入人心。
练臣秀站直了身子望向姚莹,此时的姚莹只穿了件深色的斗篷,脸上粉黛未施,却已光华照人。
都说姚莹比姚清长得更像兰陵王,此话一点儿也不假,无论是五官容貌,还是那举止神态,都与兰陵王十分的相似。
“自当初见到娘娘,到如今也快两年了。”
练臣秀忽而感叹道。
记得两年前,姚莹自冀州来到皇城,在城门口迎接她的便是练臣秀。
当初的练臣秀已是青军统领,如此,也可看出景汐对兰陵王府的看重。
那一日,姚莹也是这么一身青色披风,帽子遮着脸。
不同与寻常女子,姚莹是骑着马,一路飞驰而来的。
进了城门,一行队伍停在了练臣秀他们面前,然后,他看着那个被众侍卫包围在最中间的女子,摘下了帽子,朝着他一笑。
那时,他便知,这个月华郡主,将会是令皇上宠冠后宫的女子。
而后,除了册封大典上再次见到后,练臣秀便再无机会得见姚莹。
练臣秀的神情目光总是一贯的冰冷,但语气,却是关切地问道,
“大将军身子可好?”
练臣秀虽出身武家,却也是兰陵王暗地里一路提拔上来的,只是这些事,朝廷中鲜少有人知晓。
也许正因为如此,练臣秀也向来以“大将军”来称呼兰陵王。
曾经的兰陵大将军,燕北的战神,那是至今都令练臣秀最为敬佩的人。
姚莹无奈一笑,答道,
“将军你也该听说了吧,父王的身子,这些年总是时好时坏的。”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这便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更可惜的是,按年纪,兰陵王还处盛年,只是当初年轻时,长年征战,染病受伤也不得好好休息,因此才留下了病根。
练臣秀叹了口气,似要宽慰,却见姚莹已别过头,显然不想提这些。
“今日,我托王爷做这个安排,是有别事,要与将军商量。”
说罢,姚莹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笑。
出了清阳王府,景岚执意要送姚莹回宫。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景岚见姚莹仍是如来时那样,打量着外头的街景,便不由说道,
“我们就这么离开吧。”
姚莹一怔,放下了帘子,笑吟吟地问道,
“离开?我离开皇宫,你也离开朝廷?”
景岚瞧见姚莹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嘲弄之色,但仍是点了点头。
果然,姚莹嘲讽一笑,反问道,
“那兰陵王府怎么办,清阳王府怎么办,岚王爷,你可想到这些?”
景岚眉头紧锁,并不说话。
姚莹轻扬唇角,笑得别有意味道,
“如今朝廷里,岚王爷你可说得上是最得皇上信任和依仗的人,所以,你也可是这么轻易得进出皇宫,甚至是与宠妃相交。”
说到这儿,她略微停顿,一双眸子直视着景岚,
“王爷,你可是在怪我令你辜负了你皇兄的信任?”
景岚心头一震,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一手抚上姚莹的手,握得牢牢的。
姚莹却是一笑,抽回了手,再望向景岚时,她已笑得妖冶风情。
姚莹轻轻地吻上景岚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温柔。
“景岚,我是喜欢你的啊。”
景岚闻言,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阵涟漪,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嘲讽一笑,说道,
“听说兰陵王府有那么个传言,说是兰陵王为了月华郡主,才把王妃谴到了佛寺去住。兰陵王对郡主的宠爱更深过小王爷,连出战在前线,都把郡主带在身边。这关系,可真不简单啊。”
姚莹闻言,却仍是神情自若。
这样的闲言闲语,从前在王府她还听得少吗。
父王确实是疼爱她更深过姚清,但之所以把她时刻带在身边,也是因为她的病。
当年,先皇眼见兰陵王势力越发强盛,为了牵制兰陵王,更在他新生的郡主身上下了毒,每三个月一次,从皇宫送来的药,只要延迟了几天就可要了姚莹的命。
而之后,先皇染上急病,死得突然,原本这事就只有先皇和太皇太后知晓,而药的配方也随着先皇的死化成了秘。
若非王府的医师皇夜用药慢慢调理,恐怕姚莹早已死了。
自小,姚莹便喜欢那白色的夕颜花。
夕颜花是断命的花,姚莹自然知道,
只是她更知道,红颜薄命,她的时间比寻常人要少很多很多。
所以,她迫切地逼着姚清长大,逼得沈碧瑶能真正得到协助她的力量,也逼得景岚为她做那些她无法做的事。
姚莹心中也是自嘲,脸上却仍是笑得妩媚动人,仿佛景岚说得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的事。
景岚见她神情自若,心中更恼,冷冷一笑道,
“朝廷里见过兰陵王的人都说,小王与他有那么些个相似,胧妃娘娘恐怕也是因为如此,才尤其厚爱小王吧。”
姚莹望着景岚,心中想道,何其是一些的相似,那风华绝代气质,俊美无暇的容貌,确实是与兰陵王七八分的相似。
尤其是景岚浅浅一笑的神情,既是风流儒雅,又是雍容华贵。
姚莹轻轻地闭上眼,嘴角仍是扬着那么个弧度,她懒洋洋道,
“我有些累了,到了宫门口,王爷再唤醒我吧。”
姚莹心中苦笑,景岚啊景岚,我就晓得,你总是不信我的。
景岚就这么木然地望着姚莹睡着的样子,他轻轻的抚摩上她的脸庞,姚莹身上的体温总是比寻常人略低一些,每一次触碰,都令他想要带给她些温度。
但他晓得,无论姚莹笑得再怎么勾惑人心,都不过是个利用他的手段罢了。
可惜的是,明知如此,他仍是甘之以往。
景岚的手抚过姚莹的唇,想起刚才姚莹吻上他的触感,他不由得抚摩着自己的嘴唇。
忽然,他想要吻上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他的脸靠得她很近,隐约能感觉到她的鼻息。
恰在这时,却听到外头的随从低声提醒道,
“王爷,快到了。”
景岚苦笑着坐了回去,把姚莹唤醒。为了不让守宫门的侍卫看到自己,景岚坐到了马车的角落。
他看着姚莹戴上帽子下了马车,看着她跟侍卫调笑了几句便往里头走去。
宫门被慢慢得关上,深夜的皇宫只点了几盏路灯,从马车望去,黑得犹如一口深井,望不到底。
想起先前问姚莹的话,景岚笑得无奈。
他晓得,无论问多少次,姚莹都不会离开这个承载着她整个家族荣耀的皇宫。
他也晓得,姚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甚至这后宫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一个人,便是背负了一整个家族.
这世间,可赞男子为了锦绣前程不折手段,又凭什么笑女子为了荣华富贵费尽心计呢。
后宫中,胭脂水粉下的争斗,也是另一个笔墨盔甲的战场。
夜已深,今夜,却是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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