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华之乱》水溶C100

29、夜起

　　过了立秋就是皇帝每年前往郊外狩猎的日子，这一年，除了姚莹和兰陵儿外，景汐竟没有带傅霓裳，而是带了沈碧瑶和曹谨儿，以在宫中受宠的程度来看，倒也在意料之中。

　　沈碧瑶听说傅霓裳得到消息后，砸了不少殿里的古玩花瓶，吓得小公主哭了大半天，最后还惊动了景汐，这倒让景汐对她更为不悦。

　　虽说狩猎不过是在燕都郊外的皇家猎场，但沈碧瑶从前在宁国府时，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出城，如今入了宫还能有机会离开燕都看看，倒是让她欢喜。

　　曹谨儿自然是更为兴奋，还吩咐宫女们赶工做几件披风。每日下午，她都会去沈碧瑶那儿向她讨教怎么骑马射箭，沈碧瑶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多少都比曹谨儿熟练些。

　　曹谨儿待她倒也亲昵，隔三差五的就会让采诗做些精致的炖品一起带来，临行前，还送来了两件披风，跟她自己的比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差的。

　　也因为秋猎的事，洛云侯在太皇太后的寿宴后也没有回冀州，射猎向来是皇族子弟最大的爱好，除了景岚外，景汐也让姚清和长信王一起陪同圣驾。

　　出宫那天，众人依次入马车，沈碧瑶和曹谨儿按身份自然是最末的，兰陵儿与姚莹向来交好，便早早地就上了姚莹的马车。

　　身为羽林军统领的景岚自然也负责了这次行程的安排，当他带人来迎沈碧瑶和曹谨儿她们一行人上马车的时候，沈碧瑶发现他身边还站了个华衣男子，那人看起来年龄应该与洛云侯差不多，但神情却是多了几分稚气。

　　沈碧瑶听他叫景岚“六哥”就知道，那人便是九王爷景淇。

　　坐上马车后，沈碧瑶微微撩起帘子往外头探去，只见景淇只是一味地跟着景岚身边，瞧他的样子，想来也是被娇宠惯了，仍是离不开兄长的庇护，沈碧瑶倒有奇怪，除了景岚外，几个皇子中，景汐也不见得喜欢哪个兄弟多一些，为何这次偏偏带了景淇一起去。

　　此次出行，妃嫔们虽说是可以带自己宫里的宫女伺候，但，连姚莹也不过带了两三个在身边，沈碧瑶也只带了碧奴罢了，她原本想带潋言一起，但想想云疏宫中仍有诸多事务，也就交给潋言她才放心些。

　　原先曹谨儿叫了四个宫女伺候，但听见沈碧瑶打趣地笑她娇气，最后也只带了采诗罢了。

　　毕竟是皇家队伍，半路上也不好随意停留，一路上快马加鞭，但燕都毕竟是个大城，猎场虽说在郊外，但也几乎已接近别州，即使是加紧赶路，当天夜里也不得不在城外的行宫歇息。

　　白天赶路也累了，用过了晚膳，众人皆回房休息。到了入夜，沈碧瑶却还是没有睡着，虽说只不过在城外的行宫，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离开燕都，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她换了件墨色的宫装，罩了件披风，便出了房间。

　　行宫虽然不比后宫，但比起普通的府邸来，这九曲十八弯的，可要大得多，再加上这里除了帝妃外，就住了为数不多的王侯臣子，其余护从兵马都是在行宫最末处交替着守夜。

　　沈碧瑶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撞上一个人，正当她不知不觉地走到宫门边时，却见两个深色的人影，待到走近一看，竟然是姚莹和阿离。

　　“臣妾给娘娘请安。”

　　沈碧瑶欠身行礼。

　　姚莹此时外头披了件黑色的披风，身边的阿离也穿了件青色的披风。

　　“沈婕妤也是睡不着吗？”

　　姚莹半是眯缝着眸子，似是别有意味地望着沈碧瑶。

　　沈碧瑶刚答说是，姚莹又说道，

　　“正好，本宫也无趣得很，倒不如一起出去骑骑马，吹吹风。”

　　姚莹轻描淡写地说道，沈碧瑶却是心中有惊。

　　“行宫守卫森严，臣妾怕，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出去的，更何况，明日倒了猎场，娘娘自然可以尽情的骑马射猎。”

　　姚莹轻哼一声，说道，

　　“本宫也就罢了，明日在那么些个王爷大臣面前，沈婕妤能尽兴吗？”

　　那话多少里头的讽刺意味沈碧瑶哪能听不出，她只得宛然一笑，答道，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但凭娘娘吩咐了。”

　　姚莹忽而一笑，便起步朝着后门口走去。

　　沈碧瑶原本还以为得费一番功夫，倒没想到一到门口就有人准备好了马，姚莹又一声吩咐下去，不出一会儿，守卫又牵来了匹骏马。

　　姚莹先行一个侧身就骑上马，那身子轻盈地惊不像是个宫中女子，待到阿离和沈碧瑶也骑上马后，那几个守卫赶忙跪下恳求道，

　　“娘娘千万要小心，不然，卑职们可就小命不保了。”

　　姚莹只是扬唇一笑，那笑容妩媚，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得惑人心魂，莫说是那些守卫，连沈碧瑶见了也不由心中一惊。

　　姚莹一鞭而下，就策马而去，沈碧瑶也赶紧跟上前，而阿离却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沈碧瑶回头瞟了她一眼，看她的样子像是在警惕着四周是否有其他人。

　　郊外没了城里繁华的房屋街道，那夜空像是看不着边一样，延伸地很低，沈碧瑶一抬头就看见四周漫天的繁心，一闪一烁，美得让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其他。

　　早听说姚莹自小就紧跟在兰陵王身边，连兰陵王披挂上阵时也不例外，如今沈碧瑶见姚莹的骑术惊心，倒也相信了那些个传言。

　　好在沈碧瑶自小与兄长一起长大，常常跟着哥哥学着骑马射箭，一路上也不见得被姚莹甩开许多，但两者相比，沈碧瑶洒脱有余，但仍是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秀气，而姚莹却是策马奔腾，再加上其一身黑色披风，远远看来，倒像是个叱差沙场多年的男子，身影姿态都透着英姿勃发的清俊。

　　不知怎的，沈碧瑶忽然想起了姚清，那个清秀少年在马上是否也像他姐姐一样的意气风发。

　　也不晓得骑了多久，沈碧瑶见姚莹逐渐缓慢了步子，她也抽起了僵绳。

　　等到两人依次停下后，阿离也紧跟了上来，这时，沈碧瑶才猛地想起阿离一直在她们身后，只是刚才她却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动静。

　　三人间顿时寂静无声，许久，姚莹才先开口，

　　“沈婕妤也好久没有这么爽快的骑过马了吧。”

　　沈碧瑶含笑着点了点头，答道，

　　“多亏娘娘，臣妾才有这么个机会。”

　　姚莹闻言，却是忽然一笑，她纵马跺到沈碧瑶身边，沈碧瑶见她脸上笑得别有意味，正疑惑时，听见姚莹在她耳边说道，

　　“沈婕妤不光马骑得好，连胆子也大得很，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地方，就不怕本宫下手让你再也回不去。”

　　沈碧瑶心中一沉，脸上却是神情自若，她笑答道，

　　“娘娘身份尊贵，又怎会为了臣妾这么个小小的婕妤而平白得引起流言蜚语呢？”

　　姚莹听她这么说，忽然笑出了声，

　　“沈婕妤果然非同于寻常女子，难怪连清儿也对你另眼相看。”

　　此话一出，沈碧瑶只觉得心中一颤，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再看向姚莹，只见她目光中带着几分阴冷，但，那神色很快又变回了她一贯的笑，反倒让沈碧瑶差点以为是幻觉。

　　“听说沈婕妤跟如今的宁国侯兄妹亲生，从小就在一块儿长大，倒不知沈婕妤是否羡慕过自己的哥哥？”

　　沈碧瑶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吟吟地望向姚莹，姚莹也不着急着要听她的答案，反倒是自顾自地又说道，

　　“我小时侯倒是很羡慕清儿，总是想，若是我也是个男子就好了。”

　　沈碧瑶笑着说道，

　　“若娘娘是男子，如今必是个叱差沙场的大将。”

　　姚莹眯缝着眸子，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她说道，

　　“是吗？那可也未必。”

　　沈碧瑶也是不卑不亢道，

　　“臣妾倒是没有羡慕过兄长，对于家族来说，是男是女，皆有所需。”

　　如此一语便是道破了两人入宫的原由。

　　是啊，若是她们两人都身为男子，又有谁能入宫夺宠，以巩固家族势力。

　　再次回到行宫的时候，天已渐渐有些亮，姚莹下了马，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便带着阿离回了殿，沈碧瑶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她想着姚莹的那几句话。

　　如果自己是男子，那又会是怎样的呢？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好笑，这样不切实际的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此想来，她转了个身，倒是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