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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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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王站在乾坤殿中,痴迷地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宝座,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若是他早出个十来年,哪里还有武德那小子什么事。
感谢自己的父皇,驾崩前也不忘给自己留一手,今天这过,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了,自己给武德那小子一天的时间写下禅位诏书,否则别怪他这个王叔拿出御令请他下马,那时候他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想到这,应王的心里一阵得意,幸亏自己多年前埋下的那条线,才得了那么一个天大的消息,武德那小子城府倒是深,这些年装模作样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他早就遗失了虎符。
靴子踩地的嗒脆声响起,应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的好侄儿来了,“想清楚了吗?我的好侄儿。”
“王叔说什么呢?朕要想些什么呢?”武德帝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应王转过身,看到武德帝手中的那个东西,脸色大变,“你不是把它弄丢了吗?从哪里找来一个赝品。”
武德帝轻笑,“赝品不赝品的王叔如何得知,三公皇族还在呢,朕怎么敢欺师灭祖,倒是王叔你,此番来贺寿弄的动静也太大了,朕和太后心领了,但是那五万精兵的一路周车劳顿,也难为他们连扮乞丐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朕决定把他们收编了,这还要多谢王叔的美意啊。”
“你……”应王气得伸手指,又垂了下来,“皇贤侄莫气,王叔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替太后生诞添个笑料。”
“是够可笑的,够朕和太后笑一年了。”武德帝讥讽地笑了起来,步步逼进应王,“王叔费心了。”
错身经过应王,他大刀阔爷地坐在龙椅上,倨首俯视着下面,“寿也贺了,朕礼也收了,王叔几时返程啊。”
应王忙道,“即日起程,本王封地事务繁忙。”心中得意,便是本王真有谋反之心又如何,你武德敢杀我吗?
看着他得瑟的背影,武德帝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太祖的遗诏历历在目,便是应王犯了滔天大罪,也可免得一死。
慈宁宫内,御林军已经散去,宫宴也开始了,华娘早已悄悄溜回来了,她悄悄地坐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前方安国公夫人的眼帘一动,担扰地看着她。
太后看了常嬷嬷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太后笑容更真切了起来,慈目地招呼着跟前的几位老诰命,安城郡主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
宴行一半,武德帝大步迈了进来,所有的命妇千金们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他精目搜寻了一下,看到了角落里的华娘,太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脸沉了下来,看来陛下也看出来了那个丫头像谁。安国公夫人看着这母子俩眉稍轻动,又慈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姑娘。
“都平身吧。”武德帝大手一挥,“今日是母后的寿诞,各位好好尽情地用宴吧。”
安城郡主站起来,“皇舅舅,慈儿特地给皇外祖准备了一个惊喜,您也一起听听吧。”说完示意宫女可以下去安排了。
武德帝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必了,朕回前殿了。”
安城郡主闹了一个没脸,舅舅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只要是自己说的他从来都是应允的,太后安抚拍着外甥女的手,“你皇舅舅前面还有一摊子大臣呢,哪里能陪咱们女眷胡闹。”
听到外祖母这样说,安城郡主恭顺地坐了下来,一脸的乖巧,高月公主嗤笑一声,看到这个故做贤德的死丫头吃憋她就高兴,连平日吃腻了的御膳也可口起来。
宴席过后,众人依序离去,薛氏把华娘丢下自行走了,华娘走在后面,远远地高阶上长身玉立的男子默默地看着她,安国公夫人故意落在后面,“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她侧身回礼,“见过安国公夫人,上次小女多有冒昧了。”
安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老夫人的眼里满目慈爱,华娘心有所动,也紧紧地用小手反握住那双满是皮骨的手,“夫人,如您不嫌弃小女的话,小女下次可以去您府里叨扰。”
“好,安国公府敞开大门迎接你。”安国公夫人激动地晃着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的情义像盛满的美酒一样眼看着就要盈了出来。
高台上,明黄的身影站在易青钰的后面,两人默默地看着下面的那一老一小。
安国公老夫人依依不舍地和华娘分别了,本来自己坚持要送她回侯府的,只是小姑娘语气坚决地拒绝了,想到这苍老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急切,她把暗藏在床头的一个匣子拿出来,打开来抽出里面那几张泛黄的纸。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愿祖父祖母身体康健,百岁平安。
孙女天赐敬上
枯瘦的手慈爱地摩着上面的字,又把底下的那几张纸拿出来,这是一个男子苍劲的笔迹,字里行间里透露着为人父的喜悦,
“母亲,人人都说赐姐儿长得像孩儿呢,尤其是双凤眼,像了个十成十。”
“母亲,赐姐儿巧捷万端,凡事孩儿教过一遍,她便能见精识精,举一反三。”
“某日,赐姐儿给了孩儿一拳,孩儿眼角的乌青让颜亮他们笑了足足一个月。”
“将军府前有两座石狮,赐姐儿摇头晃脑是看了几眼,嫌弃石狮不够威猛,一脚就把它踹倒了。”
这几张纸每日里她都要拿出来看一遍,老夫人把它们抱在怀里,夫君,俊儿,如果你们真的在天有灵,请保护我们的赐姐平安健康,让我们祖孙早日团聚。
次日,华娘身着男装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一座辉宏的府邸前,她左右踱着步子,几次伸手想叩响门绯都把手缩了回来,自己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
正想着起身离去,门“嘎吱”一声开了,她不由得回过头来,那个老夫人正倚在门后,痴痴地看着她。
那个少年身着墨色长袍,领口和袖口滚了白边,他闲散地倚在石狮边,身姿风流,嘴角微微上扬,凤眼轻挑,斜睨安国公府高高的牌匾,眼神里流转着绚烂星光。他的背后是朝升的初阳,漫天的清辉从他身后弥散开来。
如同无数个梦中,他那尚带稚气的细长身影,从那薄雾的晨光中缓步向她走来,脸上带着飞扬的傲气和耀眼的神彩。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流淌在满是皱纹的脸上,风吹起她发间散落的银丝,白得刺目。多少次午夜梦回,那噬咬心灵的悲苦绝望,折磨得直叫人肝肠寸段,生不如死。只留下泪湿的枕巾。
她混浊的双眼布满泪水,朦胧中,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越来越近,她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激动,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抱住他,浑浊的眼里盈满泪水,那双颤抖的唇微动,“赐姐儿。”
华娘再也忍不住了,飞奔上前抱住了那个苍老清瘦的老人,“祖母,是我,不孝孙女天赐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枯瘦的手拍着孙女儿的背,泪水布满是沟壑的脸。身后麻姑看着祖孙俩,也不停地擦眼角的泪水,国公爷,世子爷,你们看到了吗?小主子终于回来了,感谢你们在天之灵一直护佑着她。
待祖孙俩哭够了,麻姑才想起来,“老夫人,赶紧把小姐带进来吧,外面风大。”
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紧紧地拉着孙女的手,一眼不错地牵着她进去,华娘看着这个苍老威严的夫人,这便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祖母。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这孩子长得真像她的父亲啊?静静地听着孙女叙述这些年的过往,便是她的声音再平静,老夫人也是听得泪水涟涟,麻姑也陪着主子一起哭。
“祖母,你们别哭了,”华娘安慰着,“孙女儿并不觉得苦呢,这些年,也有很多人照顾我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老夫人摸着孙女儿的小脸,“那些人不过是下人。”
华娘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祖母,孙女是真的不觉得苦,父亲曾对我说过,人生在世,如鸿雁迁徙,路途异则景致天差地别,莫问鸿雁悔否,鸿雁曰,吾之所见穷尽尔等一生也不得见。”她顿了顿,“先苦后甜,方是人生真谛。”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孙女,“赐儿有乃父之风,诚善豁达,虽逆境不改初心,不愧是我赵家的子孙。”
两祖孙又依依地说了一会话,华娘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要起身告辞,老夫人一见急了,“赐姐儿,跟祖母回去,别再回那个侯府了。”昨夜听到麻姑的话,这个常远侯府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这要对自己的孙女。
“祖母,”华娘扶着激动的祖母,“现在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呢,再说孙女这性子走哪里也吃不了亏啊,要是惹恼了我,直接揍一顿。”
老夫人看着孙女那拽得紧紧的小拳头,不由得失笑,这性子和夫君真像啊,想了想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慈爱地看着孙女,自己的孩子是千好万好,便随她折腾吧,便是捅了天大的搂子,还有她这个祖母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