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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凉夜惊半雨中人 ...

  •   夏日的夜晚总是很闷热的,听着树上呱噪的蝉鸣更让人有几分的厌烦。
      今日平渊庄内充满了一股死寂,各庭门外悬挂的灯笼,晕晕晃晃像极了熟透了却没有掉下来的柿子。院子中的花卉开得失了水分,蔫蔫得要提早过完夏天。
      东厢院的半月拱门紧紧的闭着,时不时地从里面传出的声音与这个烦躁的气氛有了些共鸣。
      半夏支着额趴在半开的窗户里,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看着院中跪着的青衣男子。
      平预从他们离开卧云端时就来了,一句话没说就跪在了地上,直到现在似乎已经有六七个时辰了,半夏数数手指,恩,差不多七个时辰了。
      “老头子……”半夏扭过头,看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老人,嘴角不由得轻轻的抽搐了一下,不管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睡,当然除了吃饭和赌钱,这就是他一辈子的追求了吧?还真崇高……
      “如果银子在的话,他也不会答应的对吧?”小丫头仰起头看向夜空的月亮,很可惜在这个方向她看不到,“因为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他答应。”
      床榻上传来越来越响的呼噜声,很明显那人早就会周公了。
      “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他不答应。”师傅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就像他自己说的,看得顺眼就救你,看不顺眼就立马给他滚,所以他看那个平承是顺延还是不顺眼哒?
      半夏摇摇头,这种深奥的事情永远不归她管,只是……
      斜眼看了看院子里仍然跪着的人,她不在乎也不会被感动,想来上白云筑求医的人多了,跪上三四天的人她都见过了,但是平预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这么愚蠢的办法该不会只有表象的这么简单。
      她整整衣服把窗户合上,虽然很早,既然没事可做,就睡觉好了。
      夜深。
      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被那酣畅淋漓的呼噜给彻底打断,半夏睡意朦胧的裹着被子从软塌上下来,拿了个杯子就朝着床榻砸去,只听得闷哼一声,床上之人只是转了个身依然故我。
      气啊,半夏这时彻底醒了,臭老头霸占了她的床,还不让她安稳的睡觉!以为姑奶奶这么好欺负的么,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屋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吓得屋外人一个激灵。随后房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一个小丫头裹着被赤着脚跑了出来。
      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满脸的倦意却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平预的心底忽然画过一丝温柔。
      “你还没走啊,”半夏说着,踮着脚蹦蹦跳跳的跑道了他跟前儿,“已经好久了哟。”
      平预点点头,已经好久了。
      “我告诉你啊,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跟那些笨蛋一样就真得傻跪着嘛!我可不是会被感动的。”
      “可是我就是跟笨蛋一样,在这里跪着求半夏姑娘能救救我家少主。”平预说话时的眼神异常的坚定,让人看不出分毫异样,似乎他说的话本就是真。
      半夏吸口气,直起身子眯着眼看他,一副审视的样子却也没把他给看毛了。
      似乎过了盏茶的时间,小丫头忽然一笑,就蹲到了平预的身旁,伸手把旁边的人也拉着坐了,可是毕竟那人已经跪了将近十个时辰,两条腿早就已经麻木,半夏皱眉看他强自忍耐的表情,当手给了他一个暴栗。
      “这么低级的主意亏你想得出来,不知道跪得时间长了你那条腿就废了吗?!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没事!”
      平预见过这丫头打平言,却没想到自己也挨上了,她不过十四岁年纪,自己怎么说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吧。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半夏边说着边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小瓶,倒了颗药喂给他,两只小手按在他腿上轻轻的捋着,“比我大就代表比我聪明吗?”
      “……谢谢……”
      “我骂你你还说谢谢?”半夏不露痕迹的笑了笑,她其实知道他是为自己给他舒筋活血才说谢的,不过天生这么缺德的调皮性子,跟着白银子后天影响更加显著,等到发觉了改回来也晚了。
      平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恍然间那株海棠开得更加艳丽,绯红色的旁边是那舞动的身姿,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哭的,笑的,喜的,悲的,永远只给他一个人看,可是永远还是到了尽头。
      “半夏姑娘,我自己来吧。”
      半夏无所谓的眨眨眼睛就坐到他身边不再说话了。
      她现在好想他。
      想要回去白云筑,想要和他一起上山采药,想要和他在雪里抓野兔,想要和他紧靠在小小的火炉旁煎茶……
      半夏轻声叹了口气,现在已是夏天,不知道他那时给她堆的雪人还在不在呢?好怀念雪云山上夕阳映雪的景,但是现在没有人看了吧?他去了哪里?仅仅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要想的事情怎么这么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答应吗?”
      平预诧异的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丫头幽幽的继续道,“银子曾经因为要救同样的人却没有成功,被人喂了毒。”
      聪明如他,一个答案忽然闪现在脑海里,“难道说白先生……”
      “是,你当初在白云筑中认出他,就是因为这个吧?”半夏苦笑着,眼里充满了疼惜,“那种毒叫‘炎燎’,中毒人在半月之内没有解药,便会全身如同火烧一般痛苦,直至皮肤溃烂,神志不清后,终于体内引出一股内火把整个人焚烧殆尽。”
      “中毒之人无一存活,但是只有一人就是药毒王白先生。”
      半夏听他把白银子说得好像挺了不起,摇摇头,“药毒王的名字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才被人喊的,在这之前他只是默默无名天天懒散的要死的江湖郎中而已。”
      这就是名,如果他差出名一点点,如果他再藏得隐蔽一点点,那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其实银子解不了那种毒,只因他到了鬼门关,阎王说他是个祸害应该遗千年,所以就把它送回来了,但是阴间的厉气太重阴火太盛,多少的在他体内留了点儿,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管多么寒冷他都不害怕,因为他自己比万年寒冰都冷。”
      又是鬼神之说?平预微微颔首,白先生的种种似乎真的只能这样解释么?
      “虽然银子没有救活那个人,但是因为他被人下了毒变成那样的身子,依他的性子,你猜他会干什么?”半夏说着,笑嘻嘻的裹了被起身回屋去了。
      可是她的笑却似一盆冷水浇上了平预整颗心,寒冷的,冻结住一切凉意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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