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花**兮

55、夏日祭的烟火与对戒

　　木吉铁平退出后的诚凛终究少了冬季杯时的威慑力。尽管诚凛众人在这半年间实力又有了飞速的提升，水户部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但整体身高的短板还是成了其致命的弱点。
　　虽然赢得不算轻松，但洛山篮球部还是以将近十分的分差进入了半决赛。然后，以一如既往稳扎稳打，试探、进攻、而后逐个击破的战术，终于拿回了本次IH大会的冠军。

　　此次大阪之行对夕影来说还是比较疲累的。
　　连续几日的欠睡让她的作息规律又紊乱了起来。当天晚上坐新干线回京都时她已不知怎么睡死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而后，就好像为了补了前几天的休息时间，她经常会在各种时段、在各种地方睡着，譬如沙发和床。
　　让她意外的是，赤司征十郎那几日似乎都没有矫正她的生物钟的打算，放任她睡得昏天黑地，到了饭点才会喊她起来。迷迷糊糊间，她唯一的印象便是那几日，自家少年似乎经常进出家门，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不过她当然不会过问。

　　于是这一天，当被赤司征十郎摇醒后，四枫院夕影发觉时间尚未到饭点，便反而感到有些怪异了。
　　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沙发边，面前的矮几上是一个已收拾干净的将棋棋盘。这才想起今日午饭过后她似乎是侧坐在这里看着自家少年研究棋谱，她便半眯着眼扶住了前额，懒洋洋地单手撑着下方的软垫慢慢爬起来。

　　然而，没睡饱的状态让她一点也不想动。
　　她的身体刚腾出点空位，赤发赤眸的少年就坐在了她身边，夕影抬头望了眼少年略带笑意的赤眸，便一松手，又让自己跌入了他怀中，素来清润干练的声线拖出了撒娇般的长音：
　　“好困……再让我睡一会儿……”

　　“别睡了，要补觉这几日也补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就会影响你的状态了。”
　　赤司征十郎哭笑不得地道，
　　“今天有祭典，起来换衣服，过会儿就要出门了。”

　　言毕，看对方没什么反应，他只得又跟上一句，
　　“还是说，夕影，你要我帮你换？”

　　……

　　“真是的，征十郎你有必要就为了一个祭典特地帮我重新买套浴衣么？”
　　踩着木屐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四枫院夕影微微抬眼，用手中的折扇压了压在晚风中飘起的刘海，认真地观察着道路两旁的摆设。

　　“并没有特意。”
　　赤发赤眸的少年握着她的手走在她身旁，温润地道，
　　“只是办事的时候偶然看见，又觉得很适合你。”

　　“唔，确实。”
　　她的脚步一驻，低头看了眼正穿在身上的衣着。

　　洁白无瑕的白色配上优雅高贵的紫罗兰碎花，显示出了几分端庄与典雅。腰带上的浅绿色修饰又与他送她的那条围巾色彩一致，就仿佛是专为她设计的一般。
　　——当他下午将其拿到她面前时，她就感到了眼前一亮。

　　“我很喜欢，谢谢了！”
　　“不用道谢，Inter High的时候辛苦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啊？”
　　赤司征十郎略带公式化的言论让夕影有些莫名的不爽。她蹙了蹙眉，面色不善地瞪过去，
　　“都这么熟了，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谁知后者笑着回看向她，片刻后，淡淡地回了一句“夕影，彼此彼此”。

　　“……”
　　根据前后语境，他所谓的“彼此”指的大概是她方才的道谢。

　　——自家少年还真是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跟她斤斤计较。然而，话是她先出口的，也确实是自己比较理亏。
　　紫罗兰发色的女子只能捂脸叹了口气，转过脑袋不再提这个话题。

　　>>>

　　今日的祭典名为“夏日祭”。
　　虽说也是人头攒动，大街小巷的人们也穿着不同款式的和服，但周遭的摆设与风格却与砥园祭大相径庭。没有神祀背景下的神秘幽远，所有的小吃摊铺皆是张灯结彩，更显出了一分夏季万物蓬勃生长的活力。

　　大约是猜到她会想要到处吃小吃，这晚赤司征十郎没有让管家替他们准备晚餐，便当先拉着她出了家门。这下，一种小吃由两个人分享，每个人都不会吃太多，夕影就能有更多的机会吃到更多种类的小吃——也包括M记里那名为汉堡的东西。

　　一路吃吃喝喝、再玩玩路边的娱乐项目，时间过得很快。然而，由于自家少年太万能，只要出手，小摊的老板就必定亏本，且次次正中红心也没什么挑战性。加上食欲同样满足得差不多了，最后买了一份章鱼丸子，夕影便提出到人少的地方坐坐。
　　不是因为对祭典的排斥，只是她单纯地想和他单独相处罢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找了个砥园祭时那样的小公园。
　　掺杂着热潮的晚风在树木的过滤下变得凉爽而舒适，四枫院夕影戳起一个丸子送到赤司征十郎嘴边，看着后者微笑着接受了她的喂食，柔软的赤发在风中轻柔地摇曳，只觉得生活最圆满也不过如此。

　　“唔，吃来吃去，果然还是章鱼丸子最好吃。”
　　相当认真地发表起对小吃的感想，又戳了一个放入自己口中，她便斜过身，将自己塞进身旁的人的臂弯。

　　赤发赤眸的少年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她的身体，低头瞥了她一眼，声线温和：
　　“即使好吃，也不能再吃了。”

　　“嗨嗨~晚餐吃太多影响消化，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呵……”

　　就着自家少年移到她身上的视线，夕影自觉地走到一旁，将剩下的小吃丢进了垃圾桶，继而举起双手，很有那么回事地表示自己并没有作弊。然后，就在她往回走的时候，一道橙色的烟火当先划破了夜空。

　　烟火的绚烂稍纵即逝，它们终其一生的目的就是给单调的黑夜一瞬间的光芒。然而，这些短暂集合起来，就留给了人们不会抹去的回忆。因此，节日里少不了它们，人们也始终乐此不疲地观赏着。

　　四枫院夕影被空中的五光十色吸引去注意力后，感到有人托起了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轻捏着她的指尖。她本也没在意，直到一个略带凉意的触感慢慢滑入了中指，才好奇地投去目光一探究竟。
　　那只手的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白金的外环镶嵌着细碎的小钻，低调又华美。

　　赤司征十郎握着她的手专注地调整着它的方向和位置，他的膝盖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还立着另一个几乎一样的。

　　“征十郎，这是……”

　　“左手中指戴上我送你的戒指，代表你我已有婚约。”
　　他没有抬头，声线磁性而平和，
　　“按照习俗，本应该给你更华丽的，但我们尚在上学，还是不要太张扬了。”

　　下意识道了声“你说得对”，四枫院夕影才开始消化他的言论，明白过来时，只觉得烟火的声响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原来，近几日他都在忙于这件事。

　　她感到自己的声线有些因兴奋而来的颤抖：
　　“另一个是你要戴的么？”

　　赤发赤眸的少年抬头看向她，继而点了点头。

　　“那换我帮你戴——也是左手中指么？”
　　“嗯。”

　　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体验。
　　四枫院夕影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庄严而意义重大，不敢出一丝一毫的纰漏。明明是简单的小动作，却让她花了很长的时间。

　　她帮他戴完后，他便将五指插|入了她的左手指隙，双手交握，那两枚戒指交叠在一起，传递出了无法言传的幸福和归属感。

　　双唇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贴在了一处。
　　花火仍在绽放。时光停滞，她环着面前人的后背，在唇齿纠缠间细细地回应着他由浅入深的侵占。直到呼吸不畅双双撤开后，她也没有放开他，直接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四枫院夕影轻笑了一声。

　　赤司征十郎以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低头瞥了瞥怀中的人，也扬起了双眉：
　　“怎么了？”

　　“没，只是突然觉得人生真奇妙。”
　　她闷在他的衣衫间，一只手玩弄着他的和服褶皱，左手戒指上细小的钻石在五光十色中反射着浅淡的光芒，
　　“刚到现世那会儿我被你吓了一跳，什么都没想就瞬步跑了。后来发现带来的钱弄丢了，就想着有没有谁能收养我。但是，明明有很多选择，我却只想到了当初见到的那个人，就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座分宅。”

　　“我本来还担心若是表现得不像真的猫会不会被你当做怪物扔出去，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而且，居然还都顺着我的意愿。于是，我开始喜欢观察你——你的心理状态、生活习惯，以及每一个细节。”
　　夕影闭上眼，轻轻蹭着他的颈，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起，我就已经陷进去了。”

　　“感觉我活到现在，做的最无谋的决定就是一时兴起来了现世，让自己栽在了一个人类手里。”
　　这么说着，她支起身子，浅笑着看向面前的人，冷绿色的猫眼散发着柔和而虔诚的奕奕光彩，
　　“不过好在，那个人是你。”

　　赤司征十郎没有马上答话。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侧颊与紫发，过了半晌，才笑着道：
　　“我也很庆幸，当初没有把你丢出去。”

　　“诶？”
　　夕影的神情一僵，颇受打击地道，
　　“什么啊，原来你有想过把我丢了么？”

　　“最初的时候——因为怕没有精力养猫。”
　　“那怎么后来没丢？”

　　“……其实，我也不知道。”
　　赤发赤眸的少年沉默了片刻，
　　“可能是想找一个篮球以外的精神慰藉吧。”

　　精神慰藉？
　　四枫院夕影一愣。
　　她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但全中联赛之后明明……

　　而他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将她的脑袋压入了他的衣衫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时候的你就像现在这样和我相处，或许，他就不会出现了吧。”

　　她听闻噤了声，猛然睁大双眼。
　　的确。那时候她处处保留，心中想法虽多，却仍旧守着底线冷眼旁观。既如此，他又去哪里受到她的影响？
　　“是……这样么？”

　　“或许呢。”
　　赤司征十郎淡淡一笑，神态轻松地挑起赤色的双眸。

　　四枫院夕影垂下了眼睑，只觉得突然升腾而起的罪恶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了。别想了，这只是一个假设。”
　　“可是……”

　　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起来，赤发赤眸的少年便带着她走上了回去的路，以十分镇定的口气说教道：
　　“谁都无法为过去而后悔。那个时候的我犯下大错，差点失去了我所珍惜的同伴，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在现在将他们一一找回。夕影，你也一样——”
　　他说着驻了足，回身朝她笑道，
　　“若是这么在意，与其自责，不如在以后的日子里偿还给我。”

　　“……”

　　这一日，夏日祭的烟花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但在窗帘的阻隔下，最终只留下了一室安详、以及戛然而止的简单缠绵后的旖旎氛围。

　　“我说，征十郎——”
　　“嗯？”

　　“其实你刚才想表达的重点就是最后一句吧。”
　　四枫院夕影安然地窝在枕边人提供的小世界中，仰起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说呢？”
　　赤司征十郎兀自轻抚着她的后背，双眉弯起，淡然反问。

　　她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看你这反应，那基本就是了。”
　　自说自话地得出了结论，她便探过脑袋伸到了他面前，佯装不悦地蹙眉道，
　　“讲点道理啊，如果这就算所谓的‘偿还’，那某些人岂不是隔三差五就在向我索取补偿？”

　　后者没有答，面不改色地淡淡一笑后，便再次吞没了她的唇舌，止住了她所有言论。

　　夕影突然觉得，她与自己未婚夫的关系实在不够平等，因为他若想对付她，简直太过易如反掌。且一旦出手，就能使她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自己却偏偏甘之如饴。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TB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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