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女儿和暖心爸爸》冀遥

4、第四章

　　如果吃早饭时，我还为有这么个爹略感到有两分高兴，那么，现在，我只想哭。
　　我拽着倒霉爹的胳膊，略带哭腔，乞求道：“我……能不去上学么？”
　　倒霉爹开车门的手毫无停下的趋势，“嗯？为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我说我已经二十岁了，其实已经不用再上一遍幼稚园了，这倒霉爹可能会直接将我从他手臂上丢下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说：“那啥……我可能……烧还没退。”
　　他已经利落的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将我塞了进去，系上安全带，然后再利落的关上了车门，最后才靠在窗边，一只手温柔得揉了揉我的脑袋，悠然开口：“爸爸测过了，烧已经退了。小西乖，不要调皮了。”
　　“……”我眨了眨眼睛，柔了语气，无耻道：“我……想在家陪陪你嘛。”
　　他揉着我脑袋的手顿了顿，笑道：“虽然爸爸也想小西陪着，但是小西得上学啊，不上学的小孩都不是好小孩。”

　　好吧，这个理由对噗通的小孩儿可能确实管用，但我实在是一个很不普通的小孩。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大龄儿童，我继续无耻卖萌撒娇道：“可是小西不想上学嘛……”
　　“为什么？”
　　“因为学的内容我都会呀，所以……”
　　还没说完，“哗”——车窗从外面关上了！然后，车窗外是一声极不耐烦的低吼：“林北！还在磨蹭什么？！赶紧给我滚出来！”
　　我默了默，收回了卡在嗓子眼里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林北，也就是我那倒霉的小屁孩儿哥哥，提着一粉一黑两个小书包，正屁颠儿屁颠儿的从门口跑过来。我闭上了眼，有些羞愧，如我所见，那个粉色的书包正是本姑娘的。
　　五分钟前，一家三口终于结束了一顿长达四十分钟的早餐。然后，倒霉爹筷子往桌上一放，“林北，把碗洗好。我和小西在外面等你。动作快一点。”

　　我觉得他的心理素质简直不是一般的好，有这么个差别对待的爹还能做到如此天真可爱且勤劳，实在是太不容易。要换了我，应该早就跟人杠起来了。

　　一路上，倒霉爹几乎是碎碎念着把我俩送到了学校。
　　倒霉爹说:“小西，到了学校要乖，不要跟同学打架。”
　　倒霉爹说:“小西，实在不想听课就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你感冒才好，不要强迫自己，爸爸会心疼的，嗯？”
　　倒霉爹又说:“小西，爸爸今天要上班，不能陪你了。你在学校要乖，爸爸放学来接你，爸爸会想你的。”
　　倒霉爹还说:“小西，你也要想爸爸……”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这男人，感情是个女儿控么？
　　我透过后视镜，默默地看了眼后排孑然一身的林北小盆友，觉得有点心疼他，这一心疼突然间就生出了一个念头——别灰心，妹妹，呃,阿姨，算了，还是姐姐吧，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林北也透过后视镜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他说:“妹妹……”
　　我以为是我充满爱的目光深深的打动了，赶紧竖起耳朵专注的等着他的后半句话。但只等了一秒钟，他的话就被倒霉爹颇为严厉的语气给截断了，倒霉爹说:“林北。在学校好好照顾妹妹，少了一根头发丝，回来皮给你扒掉一层。”
　　我:“……”好吧，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北是一路牵着我进的教室，倒霉爹把我们扔在学校门口就上班去了。被林北的软软的小手握着，我觉得自己太无耻了。我从小到大，几乎没被什么男人牵过，然而，从昨天到今天，我已经被两个男人给牵过了，想想就不由得一阵脸红。

　　我的同桌是林北，这个男孩，他是我的哥哥。

　　在上完一节课之后，我已经清晰的找到了我和林北小盆友的共同点。那就是——不爱听课。当然，我是情有可原，毕竟这种幼稚园的课程对我来说简直太幼稚了，但林北就情不能原了，毕竟他确实是个正常的小孩儿，上幼稚园完完全全附和他的年龄和心智。于是我教育他:“你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林北放下托腮的左手，换成右手，叹气道:“这些我都会。太无聊了。你还是好好听吧，你本来底子就不好，不听就更不好了。”
　　我说:“你都会？”我指了指书上老师正在讲的一个字母——R，“这个念什么？”
　　他淡淡瞥了一眼，懒懒开口，咬字清晰，准确无比的念了出来，又说:“哎，小西，你不知道就直接问我嘛，不用拐着弯这样问，我又不会笑你。毕竟我比你高了两个年纪，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握着铅笔涂鸦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林北递给我一个‘你是智障’的眼神:“我说你不懂就直接问我。”
　　“我是问后半句……”
　　“比你高两届啊，怎么了？确实不丢人啊。”
　　我琢磨了一会儿他这个话，没怎么琢磨透，于是问:“你为什么比我高两级？你留级了吗？”
　　林北讶然，随即哑然，喃喃道:“小西……你果然病得不轻。竟然这个都记不得了。”
　　我觉得我简直想给他一拳，但碍于老师已经投过来好几次的目光，就没太敢。我说:“好吧。我确实是病得不轻。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留级。”
　　林北把书立起来，挡住脸，还用眼神示意我把书立起来，我看他这是一副要畅谈到天明的姿势，赶紧把书立了起来。事实上，我已经记不得那个老师看了我们多少次了，早已经发现了我们。
　　林北小声说:“是粑粑让我来陪你读书的。让我来保护你。”又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你不要告诉粑粑我又给你说了这事，不然他会打我的。”
　　“为什么？”我小声问。
　　“粑粑说不能让你有负罪感。”
　　“……”好吧，这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