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篇》指尖蝶舞

29、夜市失散

　　就在大雪慢慢变小的一天，郁珏和镜华悄悄离开。买了辆马车，又雇了车夫，两人买了纱帽乘车向南方驶去。出城不过半天，就见到雪慢慢停了，天边也显出晴朗的颜色来。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汛期，他们行走得不快不慢，也时常停留赏赏风景，尝尝美食，瞧瞧民俗风情什么的。有时郁珏也会写些东西交给飞来的鸽子带回皇城，镜华虽然不知道他写些什么，但是大概也可以猜得到，却也不问，只是很喜欢看那小东西的嘴和爪上鲜艳的红色，在沉闷的天气里显得很有活力。一路上两人不常戴着纱帽，出入于明山秀水，酒店客栈之间，或许是因为两人衣着不似凡品，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竟然也没有惹什么是非，只是有不少搭讪的人，说要跟两人交朋友什么的。镜华和郁珏哪个是好惹的角色？又不想招惹什么是非麻烦，多数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则暗中下药捉弄一番，以镜华的手法，绝不会留什么痕迹。
　　连着走了七天，郁珏和镜华进了栖凤城。栖凤城是这几天来见到的最繁华的城市，不少五湖四海的商人聚于此地，可谓是个淘宝的好地方。虽然不能称其为国内最大的商业城市，也是排得上号的。再有一天就是栖凤城每年一度持续三天的拍卖会，那一天各地的商人或是达官贵人的手下都会聚于此地，是全国最盛大最出名的拍卖会了。对这拍卖会，镜华虽然闻名已久，却从来没有看过。他同郁珏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里停留两天，好好见识一下。至于遇到熟人的可能性，被这乐不思蜀的两个孩子想当然的减小了，一致认为戴个纱帽就好，反正为了避免自己的钱财或是货物被人惦记上，每年隐藏形貌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也不少。
　　镜华和郁珏到城里的时候都是傍晚了，匆匆梳洗一下用过晚饭，两人一起去见识栖凤城的夜市。第二天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这天晚上的夜市尤其显得热闹。镜华对那些大些的店铺完全没有兴趣，拉着郁珏专门往散户的摊子里钻。皇城是有宵禁的，郁珏哪里见过这般热闹的夜市？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欢声笑语，道路两旁挂着样式各异的花灯，就如同过节一般。百姓这天都出门来逛街了，不仅是因为这几天的夜市漂亮热闹，东西便宜，更因为从今晚起连着三天，晚间都会有烟花燃放，庆祝栖凤城一年一度的节日。开始时两人出了客栈还是随着人流慢慢移动，不一会镜华就不耐起来，拉住郁珏的手腕就在人流的空隙中钻来钻去，倒也颇有成效，只是苦了郁珏，好不容易才能跟上镜华的脚步，街道两旁的摊子上卖的东西根本就什么也没看到，扣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被挤得凌乱发皱。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可以歇口气，镜华一回头见到郁珏的狼狈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帮忙为郁珏整装：“竟然被挤成这个样子，你好笨啊。”
　　街上人声鼎沸，郁珏几乎听不清镜华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脸上取笑的表情和传到耳内的零碎词语，也可以猜得出他说的是什么。郁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整整衣服，按按腰带，送了口气：那块重要的玉佩还在。
　　镜华已经开始东张西望了，想要找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趣的摊子一口气冲过去。看着镜华那么兴奋得样子，郁珏不由怀疑，难道说他是平常压抑太久了？竟然变得这么激动。镜华转换气质的功夫郁珏可是深深佩服的，虽然他一直知道镜华可以很孩子气，也可以很正经，但是在这几天里他无疑有了更深的认识。只要有人搭讪，镜华就是冷得像冰一样；只要那人一走，对自己就又是很温柔如冬日暖阳；只要下手害人，他就会笑的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只要见了乞丐流民，他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高人模样。尤其让郁珏称奇的是，镜华改变气质完全不需要缓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像是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等郁珏想完，就被镜华猛地拉入了人流。镜华回头看到郁珏满脸的苦笑，高声笑道：“呵呵，不要苦着脸啦，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高兴起来吧。要学会享受这些啊。”
　　郁珏在嘈杂人声中勉强听懂了镜华的意思，依言环顾四周，果然满街都是欢快飞扬的气氛。体味一下，郁珏也不由被感染，露出一缕轻快笑容来。镜华见状满意一笑，就又回过头寻找先前看中的小摊了。
　　就在镜华专心寻找时，突然感觉手中一滑，自己一直拽着的郁珏的手腕蓦的从自己指间落下。镜华一惊，手掌紧紧一握，已是空无一物。蓦的回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把郁珏的身影彻底淹没。镜华想要原路返回寻找郁珏，却被人流阻隔，不进反退。镜华眯了眯眼，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就在刚刚与郁珏失散的街道边上，有个少年正站在灯下，视线正投在自己身上。两人距离并不远，镜华可以看到，那少年一身高贵的浅蓝色高领骑装，腰上系着短剑，没有其他装饰，在这热闹的街上显得格格不入。琥珀色的眸子在对上镜华打量的视线时露出些许残酷。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脸庞在灯下光与影的交替中显得有些狰狞，嘴角勾起一丝邪笑，那表情看起来如同露出獠牙笑得不怀好意的兽。镜华直觉到那个少年没有危险可以接近，但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错觉，因为他几乎可以看到缠绕在那少年周身的黑色气息和无法超生痛苦嚎叫着的冤魂。那少年的瞳仁在灯光下琥珀色眸子中显得特别深沉明亮，镜华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和自己一样深深的隐藏在眼中的血腥气。镜华的瞳孔猛地一缩。自己是在战场上沾染到的无法洗脱的血腥，那么，那个年纪看来最多二十余岁的少年，又是什么样的人物？